打了两局，庄楉关掉一片凄惨的游戏界面，这才捞起右下角抽搐的小企鹅。
是社里的小策划，已坚持不懈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庄楉滚了三四圈鼠标，才从一堆沙雕GIF最上面找到第一句话，“傻妈，接新吗？”
这头的傻妈敲了敲键盘，发了个1。
“YD腹黑受，可能会被喷，要不……您老先瞅瞅？”小策划发了个文档过来。
五分钟后。
CV-弱水凉：“已瞅。”
CV-弱水凉：“可是……不怎么YD啊”
策划-青瓜薯片：“2333333弱水傻妈就是弱水傻妈，开惯了法拉利瞧不上自行车///▽///”
小策划羞答答地补充：“编剧妹纸说了，傻妈要是愿意接，可以更YD一些。”
CV-弱水凉：“比我还要YD吗？”
策划-青瓜薯片：“这个恐怕有点困难_(:з」∠)_”
庄楉，平平无奇的男高中生，他还有另一重的身份，网配圈子里的知名CV弱水凉。
弱水凉入圈不过一年，名气却不小，倒不是他配的剧多么火热多么出圈，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接过几个主役。
他的名气完全来自于他的没节操没下线。
别家都是粉丝求着真主开车，这边却是全马力全自动的。四处乱发车，生怕污染不到到你面前。
比如，此时此刻，周哲的耳朵就饱受荼毒。
只怪他过分好奇，才会跟着大部队过来围观这个什么歌会，然后就看着那个弱水凉调.戏了半天男主持，骚话不绝。
周哲一脸地铁老爷爷。
不过也没点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难不成还希望对方能正经个几分钟？事实证明不可能，那家伙下一秒就接过麦唱起了小H歌，舌头勾着颤颤的尾音，Sinkingfast,uow，Pullmein……
“啧，弱水凉凉又发出了缺疼爱的声音。”
“傻妈这歌听得让人腿软啊……”
“我就不一样了，我可硬！”
“(*/ω＼*)想太阳他……”
“我也……”
……
周哲很想去洗洗耳朵，偏偏此时，之前透露情报的妹子在群内艾特他，“JM咋样，不虚此行吧？”
这个广播剧交流大群，是他半小时前用小号加的。他本意是想打听一些弱水凉的消息，结果被理所当然当成了对方的粉丝，他顺水推舟地默认了。
“不错不错，我也腿软，也硬，也想太阳……”
周哲昧着良心夸了几句，接着问道：“对了，你们谁有弱水傻妈的照片？”
他在网上找了半天，包括他本人的WB，都没看见。
说实话，关于弱水凉=庄楉，他觉得是压根不可能，这时候问一句，无非是找个理由打消自己的无稽猜想。
群内一片摇头。
毕竟CV又不是什么抛头露面的行业，晒不晒照也是个人爱好。有些大神还就喜欢玩神秘呢。
“那他多少岁，哪里人？是不是C市，有人知道吗？啊？”周哲又问。
他的户口式盘问惹来哄笑，“小姐姐，你说话怎么一股子直男味？”
“你不会想找上门去啊，违法犯罪不可取哦。”
“除非你是个大D猛.男，不然木有机会的==”
“这边建议您直接变性呢￣▽￣”
“加油！！！”
……
刷了几页除了调侃，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周哲正要关掉，忽然看见其中飘过一条，“2333小可怜，这么想接近弱水SAMA，不如混进落金社一起玩他啊~”
这倒是提醒了他。
周哲在论坛里翻到了落金社的招新帖，可惜七八个职业看下来，没一个能符合的，最基本的一条：必须年满18周岁。周哲转念想，如果弱水凉的年纪符合，不正说明……
对，不可能是庄楉。
周哲这么想着，可是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往旁边人身上盯。
庄楉低头记着笔记，脑后有几束发丝不安分地翘起，随着书写的动作一晃一晃，看着格外碍眼。没等周哲反应过来，他已经用两根手指头把它揿了下去。
“……”庄楉手里的动作停了停。
他抬头，缓缓瞄了周哲一眼，又迅速埋了下去，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周哲无语，为什么搞得他在欺负他一样。他没有那个意思好不好。
周哲要解释，谁知后面一到下课庄楉就蹿出去上厕所，抓也抓不住，直到铃声响了才回来，跟他说什么都不吱声，要把人活活气死。
“喂，我说……”
周哲靠在洗手池边，等到上课铃响，总算等到人从蓝色隔间里慢吞吞地挪出来。
“你躲什么啊，我有这么可怕吗？”周哲说。
庄楉垂着头，翘起的头毛倒是威风凛凛，生机盎然。
周哲怎么看怎么碍眼，戳了戳他的肩膀，“转过去。”
庄楉听话地背过去了。
周哲转身扭开水龙头，手掌蘸了点水，朝那几束头发怼下去，拨了拨，不知道怎么搞的，怎么也弄不服帖。
庄楉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觉得脖子有点凉，有水珠滑了进去，口中短促地嘶了一声。
周哲手里的动作僵了僵，估计是昨天听了弱水凉的后遗症，他真怕他下面再来一句，“讨厌~死鬼，你弄疼人家了~”
他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第二遍上课铃打响。
“……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周哲一条腿架在门框上，拦着不让他走。
他刚才跟他好好说了一堆，他倒好，一句不回应尽想着溜。
周哲有些毛了，“讲点道理，我有欺负过你吗？有吗！”
“我……”
他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周哲偏过头，努力去听他在说什么。
“我……我的……钱包……”
“我没还给你？”周哲皱眉。
庄楉点头。
*******
钱包最后是在阳台上的脏外套里发现的，周哲兴冲冲地拿出手机，要给庄楉打电话，这才发现自己压根就没这人号码。
他打开班级群。
“……才转来一个月，凭什么他当代理班长啊？”
“谁让人家会讨老班喜欢呢。”
“劳资最烦装B的”
“别人可是要考清华北大的，尔等P民也配￢_￢”
“惹不起惹不起……”
……
红烧小肘子：“庄楉在吗？”
聊得火热的一群人卡住了，好一会才有人回他：“？？？”
“您脑子没事吧？？？”
“【乌鸡鲅鱼.jpg】”
“他要在群里，我们还唠他干嘛￢_￢”
“兄台你哪位啊？？备注都不改，是我们班的吗？”
“傻缺吧，@管理员管事的处理一下”
周哲改了备注，顺带着把上面的聊天记录看了看，又问：“谁有他电话？”
“周哥咋是你啊(⊙o⊙)”
“哲哥，你没事取那么傻缺的昵称干什么？都没认出来。”
“我有我有，我发给你！”
……
也懒得回，周哲拿到号码就下了。
那些酸不溜秋的话，让他看着莫名不爽，他怕自己自己多呆一会，会忍不住口吐芬芳。
“喂？”
周哲打通了庄楉的电话号码，对方显然是在写作业，沙沙的落笔声，对他终于能洗刷冤屈的欣慰充耳不闻，只淡淡说了句，“好的，明天给我。”
周哲偏不高兴，“我就要现在还给你！”
太阳已经下山，大地仍蒸腾着一股热气，路上全是穿背心溜达的大爷。
周哲骑车绕过两条街，看见站在路边的庄楉，他穿着白色的卡通大T恤，卡其色的大裤衩子，在一块广告牌下吃雪糕。
天色已经有点黑，他是通过发量认出来的。
周哲一阵风地骑过去，在他跟前戛然停下。
庄楉警觉抬头，一动不动看他，手里的雪糕也忘了吃。
周哲骑了一路，一身的汗，一脸的烦躁，他扯着领口抹了把脸，这才从裤子口袋里抽出对方的钱夹，“你要不要数数？”
庄楉接过去，也没数，只是盯着周哲看，似乎是奇怪他怎么还不走。他不走，他也不敢走。
“化了。”周哲忽然说。
“？”
“你的雪糕。”周哲又说。
庄楉醒悟，正要低头凑上一口，一道黑影子突然掠下，恶狠狠在他的雪糕上咬了一下。
“明天见。”少年风似地骑车跑远了。
庄楉怔怔地站在原地，还没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
他举起那根被咬过的雪糕，就着牙印子继续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