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意外唐若雪不知道,她没有继续追问,林酥也没有再提,于是话题就此打住,两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扰。一方在大厅对自己的豆豉炒菜发起猛攻,一方在卧室里安静拉伸,为明天的练习做准备。
明明是在同一屋檐下,但却无声的划分出两个世界,平静之下,暗藏着一丝诡异的默契。
就好比一对感情破裂后,冷战分居的夫妇,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的存在视为空气,视若无睹。
想起这个比喻,唐若雪自己都愣了一下,有那么点莫名其妙。
细想起来,林酥对她的态度很奇怪,讨厌归讨厌,但却少了一份防备心,多了一份说不出的熟稔,可以轻易将自身的特异暴露在她面前,坦荡得过分了。
到底在哪见过她呢?
直到临睡前,唐若雪都没想明白,她带着这个疑惑,逐渐进入了梦乡。
寻常浅眠的她,这晚却睡得格外的沉,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看见了一袭劲装的自己,站在一间凌乱的卧室里,明明嘴角含笑,但整个人却显得空洞,落寞,带着说不出的孤寂。
简陋的卧室里还残留着主人匆忙出走的痕迹,被子没有叠,团成一团堆在角落,餐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半碗白粥和一小碟榨菜。
值得一提的,是桌上那一份乱七八糟的计划书,手绘的地图,就像小儿的涂鸦一样,笔触稚嫩,丑得别有一番风味,上面还写满了各种看不懂的字眼,什么巡岗,交班等等......
她看着自己摩挲着中央那个被画得张牙舞爪,标注着女魔头三个字的火柴人,轻笑出声,但笑着笑着,却是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她听见自己开口,喃喃自语道:“怎么就这么傻呢,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唐若雪!你嫉恨忠良,害得XX惨死兽群,你不配做庇护所的所长!”
外边传来一声大义凛然的呼喝,偏偏XX两个字就像被消音了一样,怎么都听不真切,又有一群人在齐声高喊。
“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
聒噪刺耳,吵得她没了参观的心思。
也是,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她走出房间,与外边包围小屋的人隔空对峙,轻声道:
“嫉恨忠良?不是你们用所里缺粮引她出去狩猎的吗,没想到这傻子还真信了。”
她低头垂眸,嗔怪似的骂了一句。
“真蠢......”
“你胡说!”
领头那人看不清五官,许是根本不重要,但看得出来他心虚了。
“是你!要不是你不断削弱配给,怎么会逼得XX出去打猎,都是因为你!”
“对!凭什么削配给。”
“必须给个说法!”
她叹了口气,内心深感无力。
为什么要养着这帮自私自利的蛆虫呢,倒不如一早就杀干净的好。
“一群连门都不敢出的异能者,还想躺在普通人身上吸血,做人上人?”她嗤笑一声,满眼的不屑,“饿着那傻子,就是想把你们这群蛆虫引出来,只可惜了我那三个冰柜的兽肉,是我高估她的智商了,她和你们不一样,脑子里哪有那么多算计。”
最后一句话,说不清是自责还是无奈,带着点莫名的酸楚,引得她鼻头发酸,很想要大哭一场。
接下来的景象就是一片混乱,场上充斥着各种颜色的炫光,叫人看不真切。
最后的最后,她只听到从自己心底传来的一声叹息。
世界上没了那傻子以后,还真是无趣的紧啊......
刺耳的闹铃,打断了梦境,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拉着她回归了现实,带着那种从高空跌坠的满满心悸感,唐若雪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梦中尚算清晰的一切开始逐渐模糊,只记得自己做了个乱七八糟的噩梦,但具体的情节,却是怎么想都记不起来了。
稍稍侧目,便能看到对面卧室另一张床上,那人七仰八叉的不雅睡姿,心底闪过一丝难言的心安。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梦境的余韵消退后,转瞬,便化为了一种说不出的嫌弃。
睡没睡相,这人到底是怎么从床头睡到床尾的......
“起床,该去集|合排练了!”
唐若雪关掉闹钟,起身走到床前正打算推醒那人,但下一秒,天旋地转。
手掌还没来得及碰到人,下一刻,她就被林酥反擒关节,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床上,更可气的是,这人还一屁|股跨坐在她后腰上!
唐若雪挣扎着想要翻身,但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动弹不能,耳后还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因着昨日的大出血,鼻子可能还有点堵,所以呼气的时候,可以听到一声尖锐的——“啾!”
丫的根本没醒!!!
唐若雪现在有点相信她那什么武侠,内力的说辞了,正常人,谁能在梦里把别人给按下去,这潜意识反应也太过恐怖了些。
“林酥!你给我醒醒!起床了!排练了!”
任她如何喊破喉咙,林酥依旧怡然安睡,忽然,唐若雪福至心灵。
“吃饭了!”
终于,窜天猴啸声一顿,林酥松开了压制唐若雪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啧,果然是个干饭人啊!
“开饭了吗?今天吃什么?”
在末世那样的环境,什么尸吼兽嚎,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想要获得充足的休息,睡得安稳,就只能强行屏蔽掉这些声音。
所以比起声音来说,她更相信气味,以及长久以来,锻炼出的敏锐直觉。
当然,饭这个关键词也是可以的,饿得多了就自然敏|感了。
唐若雪咬着牙,终于抽回了压在后背的右手,手上一阵酸软无力,动时还带着点微微刺痛,不知道是不是拉伤了。
“能不能先请你从我身上下来!!!”
林酥眼睛还没睁开呢,听到下面的声音,还下意识地坐了坐,怎么有点软呢。
唐若雪被压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行了,腰也废了!
“你怎么在我下边啊!”
林酥惊醒,立刻弹射而起,跳到床边,警惕的盯着唐若雪,在打量了四周一眼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怎么跑到我床上来了!你想对我|干嘛!”
那语气,反倒她还像个被轻薄的受害者了!
唐若雪用左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气得发抖,“我怎么到你床上的?这难道不该问你自己吗!我好心好意叫你起床排练,结果转眼就被你给压在床上了,怎么,你这是在梦里练擒拿呢!”
说起来就气,她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委屈,从小到大,哪里有人敢这么对她动手,摊上林酥这么个室友,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听完这一通控诉,林酥也算是回过味来了,看着常年高冷的冰山鼻头泛红,眼角还残留着一丝因生理应激溢出的水光,她心有歉疚,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脸。
刚穿回来,潜意思还没来得及改过来嘛,幸好没感觉到危险使上异能,不然......
她撇着唐若雪捂住的右肩,默默往床边挪了挪。
“要不,我......”
“别过来!麻烦你离我三米远,保持安全距离!你昨天说的对,你,我受不住!”
唐若雪绷着脸,但急促地语速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淡定。
她和这货就是八字犯冲!离得越远越好,最好永不相见!
林酥一听,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怜惜立马烟消云散。
她梗着脖子,倔强道:“不过就不过,谁稀罕贴着你了,就你这样的,我还怕一碰就折了呢,娇娇弱弱的!”
“最好如此,不过,我给你提个醒,无意致残3年以下,故意伤人,严重的3年以上10年以下!谢谢!”
唐若雪为了避开她,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凉凉丢下一句话后,转头进了没了门的浴室。
林酥:???
末世你跟我玩武力,现世你跟我谈法律??
我恨!
......
哪怕早上的插曲再多,但林酥多少还记得今天是要练舞的,在唐若雪出来后,便磨磨蹭蹭的进了浴室洗漱,换上了节目组发来的运动服。
一如既往的少女粉,和节目一贯的风格一样,哪来那么多少女心呢!
从宿舍出来后,走廊上就已经有摄像头了,房里之所以没装也是怕学员不适应,之后可是要开启直播的,万一录到点什么不和谐的,节目组都得凉凉,所以有那么几天的适应期,等所有人习惯了镜头后,宿舍就要安排上了。
镜头下,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保持人设,开始营业,别家宿舍,经过一晚上休息,出来的各个都是亲亲热热,熟络挽着手的好姐妹,唯有林酥唐若雪两人,恨不得隔着对方八百米远,一声招呼都不带打的。
进到舞蹈室后更甚,唐若雪舍近求远,坐到了最里面,林酥就近选择了靠门的那一侧,两个人中间,隔着已经到场的七八号学员。
别人两两交谈讨论,她俩孑然一人,老僧入定般对镜枯坐,单独来看格格不入,但两边一对比,倒是显得默契十足。
没多久,人到齐了,A组的指导老师姗姗来迟,正是那个看好林酥的男爱豆。
女团嘛,舞蹈才是核心,唱功反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昨天,我在节目里看到了几位很有潜力的学员,所以临时和其他导师商量了一下,改变了几个动作。”
“林酥、唐若雪,你俩出来一下,试试看这个动作能不能完成。”
电视上投射出一个画面。
类似于双人舞里的下腰动作,一方揽腰,一方倾身,但与双人舞里的90度不同,这里是完完全全的180度,由后方的人托着前面的人双掌触地,前方再衔接一个后翻。
柔韧,力度,默契,缺一不可,难度高得连许多常年练舞的学员都直呼不可能。
林酥默了,牙根泛酸,这到底是女团舞还是耍杂技呢!导师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在导师的一再呼唤中,两人不情不愿的从学员里出列,一前一后站立,林酥是力气担当,徒手劈砖的辉煌历历在目,唐若雪则是柔韧担当,昨天开局的后仰海豚音可惊叹了不少人。
林酥压低嗓子,瞥了眼唐若雪修长的脖颈,她可没错过对方时不时揉腰捂肩的动作。
“喂,你的手和腰没问题吧,能不能行?”
她自以为没人听到,但腰上的收音设备可不是摆设啊。
导演手上的对讲机一抖,你们昨晚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手和腰就不行了!
你说啊!你有本事说清楚啊!
无人听到导演内心的呐喊。
唐若雪侧目冷笑,“呵,行,怎么会不行,你不行了,我都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