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祈渊这句话的完整版应当是:林浠,跟我回家吧。
而反复失望过很多遍的林浠,理所当然地理解为,祈渊希望林浠把他送回家。
林浠问,司机的电话是多少,打算让司机来接。祈渊却喃喃道:“不需要……司机……”
算了,还是跑一趟吧,林浠想。
林浠扶起祈渊,跟同学们告别,先行离开。
在火锅店门口,他拿了两颗薄荷糖,给祈渊塞了一颗。当然,薄荷糖还没办法让祈渊醒酒,祈渊依然跌跌撞撞的,只能完全被他扶着走。
他查了查地图,坐公交车比较方便。
他们来到站台,坐在木凳上。这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偶尔经过一辆车。林浠看了看时间,应该刚好可以坐最后一班。
祈渊一直靠着他,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林浠放弃与他保持距离了,反正他醉了,估计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
祈渊嘴里说着:“热。”
林浠便用手背感受他额头的温度。
祈渊却捉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主动将微烫的脸放上他的手心。林浠惊得想要抽出手,被对方抓着不放。
手心接触的皮肤,泛着微微的红,触感细腻。祈渊过于好看的脸,在缓缓地蹭他的手心。
祈渊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滑过林浠的手指,有些痒。他柔软的唇角也碰到了林浠的皮肤,溢出温热的气息……
祈渊喃喃自语:“你的手……很凉……很舒服。”
林浠怔怔地看着他,几乎忘记了这段时间自己在纠结些什么。
因为他又一次中毒了。
他满脑袋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祈渊睁开了双眼,眸色是那么深,却又映着晕黄的灯光,波光流转,如一双被墨水浸染的宝石。他的睫毛又密又长,每次眨眼,湿润的眸子里,似乎就会出现不一样的光华,让林浠想要一直看下去。
祈渊也专注地望着林浠,喃喃道:“你的脸,好红……你也醉了吗?”
林浠怎么会醉。
今晚,他滴酒未沾。
林浠没有回答醉鬼的问题。
此醉鬼,却好像被林浠脸上的红潮诱惑了。
他想要更近、更近地看他脸上的红。
不知不觉,他已经离林浠很近、很近。
林浠推他,完全没有用力。
接着,柔软的物体落上了他的耳尖,那是祈渊的唇。
林浠浑身都绷紧了。
祈渊紧紧地束缚着林浠的身体,接二连三地啄上了他的耳廓,滚烫的呼吸炙烤着他的皮肤。
林浠只感觉浑身就像过了电,什么都无法思考。
就算这里空无一人,也是在大街上。
林浠在这方面的脸皮一向很薄,怎么能容忍在公共场所……
但是他的理智早就飞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祈渊低低的笑声贴着他的耳,传入他的耳膜:“更红了……”
林浠瞥到了公交车的影子,这才终于制止了祈渊的动作。
他扶着祈渊上车,这是最后一班,后面空无一人。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
林浠只感到浑身发烫,他开窗,试图吹吹冷风降降温。
可是祈渊不放过他。
温度还未降下来,祈渊又吻了过来。
这次,从耳尖,吻到耳垂。
又是吻,又是咬。
过了好一会儿,林浠才将他推开,小声提醒他,这里是公共场所!是公交车!不要撒酒疯!
祈渊总算听话了,他抱着林浠,近距离地望着他。
就像害怕他马上就会逃跑一样,死死地抱着他。
林浠非常庆幸,他们坐在后面,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三个人。两个在睡觉,一个在专心地看手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也很庆幸,今天是他送的祈渊。
没想到,喝醉的祈渊,居然会变成亲吻和拥抱狂魔。
以后不能让他喝醉了……
终于,林浠扶着祈渊进了小区,站在别墅门口。
开了门,林浠想着自己总算完成任务了:“那,早点睡,我回去了。”
他却被祈渊拉进了房门。
啪嗒,门关上了。
还没来得及开灯,祈渊又吻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吻,像是夏日的雨,坠落在他的耳廓、脸侧、脖颈。
祈渊用力地搂着他,紧紧地贴着他,呼吸很烫。
难道,是因为在黑暗里?
或者,是因为祈渊醉酒的缘故,反正他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
又或者,是因为林浠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混淆了现实和梦境?
总之,林浠不想拒绝。
他渴望更多。
他知道祈渊的唇,就在他的脸侧。
只要他转头,或许,他自己的唇,就会如愿地碰上祈渊的。
所以,他转头了。
他的鼻尖扫过对方的皮肤。
他微微侧头。
嘴唇擦过了那抹柔软。
温热的,带着些酒香,混合着薄荷糖的味道。
啊,比梦里的感觉,还要好。
他能明显感觉到,祈渊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就好像,林浠的动作震撼了他。
林浠其实有点担心,对方是不是已经酒醒。
他的理智回来了一半,想着,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该走人了。
当然,祈渊不会放他走。
祈渊将他抵在房门上,手指缓缓滑过他的嘴唇。
从唇角开始,一点一点地勾勒。
他的手指按压在林浠的唇中央,仿佛想要伸入,一探究竟。
林浠有着很好的夜视能力。
他知道祈渊正在专注地望着他的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恶作剧,想再一次让他露出吃惊的表情。
所以他张开了嘴,含住了祈渊的食指和中指。
他轻轻地舔着对方,吸吮着对方,发出羞耻的声音。
祈渊确实被他惊到了。
黑暗中,祈渊的呼吸突然变得很快、很重。
胸腔剧烈起伏。
他猛地抽出了手指,换上了自己唇与舌。
——这是林浠没有想到的。
那个刹那,他的思绪完全断线。
他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很快就缺氧了,双腿软得站不起来。
他被祈渊锁在怀里,几乎被抱了起来。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
他简直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再度有意识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祈渊覆在他的身上,捉着他的下颌,一遍又一遍亲吻他。
……
林浠手机的振动声惊扰了他。
他摸个手机摸了五分钟,因为祈渊在不断干扰他。喝醉的祈渊,任性且霸道。
总算识别了指纹,解锁了屏幕。
是郭晖的消息:
【郭晖:你把那个醉鬼送回去了吗?要不要再回来玩,我们去KTV了!】
林浠扫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十一点过了!
天哪,他们九点左右到的家……居然就这样,过去了两个小时?
不行,他必须得走了。
喝醉酒的祈渊还真是难缠,怎么都不让他走。
林浠简直就像哄孩子似的,把他弄上床,盖好被子。
林浠准备走时,又被祈渊抱住了。
林浠便说,他只是去洗个澡。
祈渊总算放开了他。
林浠阖上了门,总算轻手轻脚地溜走了。
*
清晨,林浠洗漱时,发现脖子上有着明显的痕迹,嘴唇也有些红肿。他会忍不住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心情复杂。
祈渊清醒时,就会做出很多不知缘由的暧昧行为,林浠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在乎他喝醉后做的事——他只是醉了,意识不清醒,变成了亲吻狂魔罢了。
林浠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心想,他也不亏。反正他早就想那么做了。
不过,昨晚的一切,宣告了“十五天冷静期”彻底失败。
或许,他的方法本身就是错的。
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叫白熊效应(反弹效应),源于心理学家魏格纳的实验,简单来说,如果把你想要忘记的事情称为白熊,越想忘记它,白熊的轮廓越清晰。这种效应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越想睡着,越清醒。
林浠就是如此,越想压抑自己的感情,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或许,应当顺其自然,总之,做当下该做的事情吧。
他穿上了一件高领薄毛衣,整理了书本,去学校上课。
.
昨天一起去聚餐的女孩子,简直嗑死了。她们拍下了喝醉的祈渊抱着林浠,将头靠在他颈窝的照片,将其发在BS上。一群人快疯掉了。
【天哪,这是祈渊吗?说好的高冷呢?】
【我擦喝醉了居然这么粘人,好萌的反差……】
【好羡慕在现场的你们!!!】
【楼主:哈哈姐妹们,我们都嗑疯了!请让我细细道来!!!】
【楼主:昨晚我们问祈渊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不太清楚。然后,我凶猛的姐妹问了个特别刁钻的问题,如果必须亲吻在场的某个人,问他要选谁!!!】
【楼主:然后他就盯着他朋友看,就是照片里被他抱着的那个,叫林浠。林浠估计相信自己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外,离开了现场。】
【楼主:那之后,肉眼可见的,祈渊很失落,他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希望他回答,就跟他玩游戏,他一直都在喝酒,却不说话,我们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
【楼主:结果他回答了!!!】
【楼主:他说了两个字,林!浠!】
【那个楼主,我插一嘴,是不是误会了,他只是喝醉了,在喊朋友的名字?】
【楼主:不,以我们丰富的经验,我们认为他就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他看林浠的眼神……怎么说呢,我姐妹儿是这么形容的,随时都得看着,害怕对方逃走,担心对方被别人抢走,想霸占对方的一切,想把对方吃干抹尽……你们懂吗?】
【哇啊啊啊啊啊啊!】
【靠我好像失恋了!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兴奋啊啊啊啊!】
【谁来写,猎食者X猎物之间的爱情!狼和羊之间的纯爱!】
【擦……】
【幻肢梆硬……】
.
第一节课是公共课,林浠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了背后的轻呼声。
他嗅到了熟悉的香气,嘎吱一声,祈渊坐在了他的身边。
林浠瞬间开启了表演模式,他惊讶地望着祈渊:“你也选修了这门课吗?”
祈渊:“嗯。昨晚我喝醉了,多亏了你把我送回家。”
祈渊的表情说明,他只知道是谁送的他,后来的一切都忘掉了。
林浠:“是啊,你昨天醉得可厉害了,以后别喝那么多。”
祈渊:“我总感觉昨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但我怎么都记不起来……”
林浠:“没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我把你送到门口,我就走了。”
祈渊却微微眯眼:“不对,你在8:55和我一起进的房门,11:25离开。”
林浠垂下眼睫:“你调了监控,对吗?”
祈渊:“是,我调出了门口的监控。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你告诉我实话。”
林浠叹息:“唉,我之所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尴尬。昨晚,你醉得太厉害,刚进房门就吐了,后来我专门带你洗澡,打扫了卫生,就耗费了很多时间……”
祈渊还是感觉林浠没有说实话。
因为他并非完全忘记,他还记得一点点画面。
昨晚,林浠的脸,离他很近很近……
他的表情,和平日里,完全不同……
但是他确实不清楚,那些是不是真实的画面。
他无法反驳。
林浠专心上课,他能注意到,祈渊常常看他。
讨论期间,下课期间,说话的时候,祈渊一直都在看他。
那视线太过明显。
最要命的是,林浠发现,他在往下看。
祈渊看的,分明就是他的嘴唇。
自从意识到以后,林浠也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上完课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完成作业,打扫卫生。
时不时,就会想起昨晚的一切,想起祈渊看他的眼神,看书的效率变得很低,好半天都还停留在同一页。
.
祈渊这边也是同样的,他非常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碎片般的画面,到底是他的臆想,还是真实发生的。
他知道,在未征得林浠同意的情况下,用空间隧道去他的身边,会有些过于莽撞。但他想见林浠。
所以,他来到了林浠的身边。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房间里的台灯,还亮着微弱的光。林浠躺在床上,偶尔翻身,睡得很轻。
祈渊坐在床边,安静地望着他,抬手,触碰他的头发和脸颊。
他凝望林浠张开的嘴唇,好一会儿。之后,又用指腹碰了碰。
总感觉,是熟悉的触感。
林浠哼了一声,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祈渊心中一惊,正打算离去,被林浠拽住了。
林浠坐起身来,搂住了祈渊的脖子,眯着眼笑:“又梦见你了。”
……白日里的林浠,绝对不会像这样主动触碰祈渊。
祈渊:“……我是谁?”
林浠无语:“祈渊啊。”
祈渊:“你会经常梦见我吗?”
林浠:“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呢……你今天话好多,别废话了……”
他说着,居然朝祈渊凑了过来,轻轻地印上了祈渊的唇。
稍微亲了亲,他评价道:“这次的梦……居然这么真实……恐怕是因为昨晚的经历,丰富了梦的细节……我还真是疯了……”
祈渊瞪大了双眼,因为近距离的这一幕,和昨晚的重合了。
这一瞬间,昨夜的记忆串联了起来,变得明亮且清晰。
他想起了门口的吻,茶几上的吻,沙发上的吻……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所以他追问:“可是……你讨厌被我碰啊,你明明……不需要我!”
——你说过,你的烦恼和决定与我无关。
——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你不接我的电话,不看我的消息。
——你喜欢过很多人,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
——你不想跟我见面。
——你厌恶我触碰你。
——甚至连跟我一起吃饭,你都要找借口避开。
这么多天的烦恼,再度涌入了祈渊的脑海。
他再次感到酸涩无比,心脏又开始抽痛了。
眼前的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以前的他,对人类根本就不感兴趣,他很讨厌思考感情上的事,他执着于自己的目标,对别人的反应和评价漠不关心。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林浠感兴趣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林浠的一句话,一个反应,都能彻底改变他的心情。
他很兴奋,又很难过,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害怕林浠依然不需要他。
林浠的手指穿过了他的乌发,又一次凑过去,一点一点地啄他的唇:“祈渊,我有多想被你碰,有多想要你,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