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文回来之后,听说了纳征之事,沉默着?没有说话,当年江府为什么没有把准备好的嫁妆送给婉儿,他自然心知肚明。
纳征之后就是请期。宋逸成是一点都不肯耽搁,过了没两天,就来商量婚期的事情。
唐思文是不想让唐若瑾嫁的得早,这个女儿自幼不在他身边,这才刚回来还不到一年,就要安排嫁人的时间了。嫁人后就是别人家的了,就算都在京都,也不能经常见面的。他对她是既愧疚又喜爱,还?想把她在身边多留些日子。
宋逸成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只想着早日把小姑娘娶回家,两人你来我往,都不想让步,媒人和陈氏来回调解,终于将婚期定在金秋十月。这个结果两人都不太满意,也都能勉强接受。
纳征请期之礼都结束了,唐思文想起好几日没有去芙蓉苑看看了,也不知道外甥女好些了没有。
经过这几日的汤药不断,柳映雪刚刚恢复些,虽然面色蜡黄,好歹人是缓过来了。只是她整个人都很阴沉,坐在屋里不肯出门,连寿安堂也不去了。
院子里的小丫鬟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柳映雪以为她们在说自己的坏话,悄悄走到窗下,竖着?耳朵细听。
“哎呀,庆国公世子真是大手笔,聘礼大大小小地送来了上百个箱子。”
“是呀,那天我偷偷溜过去看了一眼,正赶上他们清点,几个箱子开着?,光华灿烂的,好像都是稀世珍宝。”
“你怎么不叫我,我也想去看啊。这样的盛况,京都都没有几次。”
“听说江阁老?给大小姐准备了一整套嫁妆,还?有紫檀木的家具呢。”
“大小姐可真是有福气,要是我在海棠苑伺候就好了。”
“对呀,大小姐脾气还?特别好,听说从来不随便打骂人,还?经常有赏呢。”
“唉,可惜大小姐十月就出嫁了,现在海棠苑肯定不会?进人了。”
唐若瑾的聘礼竟然有上百个箱子?唐若瑾十月份就要嫁入国公府了?
柳映雪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凭什么?她不过是庄子上长大的野丫头,没有教养,女红刺绣不会?,琴棋书画不通,凭什么能嫁给那个身份尊贵长相俊美的男子?自己才是在唐府正经娇养长大的小姐,委身给那个肥猪一样的萧玉荣已经很委屈了,没想到他还?死了。本是寻常的落胎,竟然还弄得自己绝子了。
柳映雪越想越不甘。
“老?爷来了。”院子里的丫鬟高声通报。
片刻,唐思文不紧不慢地进了屋,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喜色,是为了唐若瑾高兴吗?自己都这样了,他竟然还高兴得起来?柳映雪心中愤恨,低着头给唐思文见礼。
“映雪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柳映雪轻轻摇头,“多?谢舅舅挂念,只是这些天都睡得不好。”
“睡得不好?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开些安神汤?”唐思文有些着?急。
“不要了。”柳映雪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床睡得不舒服。我那天瞅见库房里有个黄梨木的拔步床,很是喜欢,就是……”
“这样啊,那我跟你舅母说一声,让她把床给你换了就是。”这样的小事,唐思文毫不在意。从小到大,府里的东西从来都是随她挑的。
柳映雪有些迟疑,“舅母会?不会?嫌我太挑剔多?事?”
“不会?的,你太多虑了。”唐思文有些心疼,经过那样的事,这个外甥女好像胆小畏缩了些,以前她看中什么都是直接跟他或者老?太太说的。
唐思文想着既然外甥女顾虑,还?是自己亲自和陈氏说一声吧,他信步来了陈氏的住处。
陈氏很是诧异,他们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丈夫从来都是每个月的初一来自己的院子,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唐思文也不想多待,直接说道:“映雪最近睡得不好,库房里有个黄梨木的拔步床,她很喜欢,你给她安排着?换了吧。”
“不行!”陈氏想也没想,“府里的床都随她挑,只有那个床不行。”
唐思文很是诧异,这个妻子他虽然不亲密,但是还算了解她,不是个小气的人。“怎么,那个床很特殊吗?”
“那黄梨木是妾身自从掌管府里中馈以来攒下的,预备着?给女儿的。自从若瑾从庄子上回来,妾身就请人打造成一整套家具,慢功细活,最近才做好的,那是给若瑾的嫁妆。”
她果然是个合格的主母,女儿家嫁妆用的木头是要早早准备的。唐思文赞赏地点头,又想起什?么,“不是江府给若瑾有一整套嫁妆吗,里面听说有一套紫檀木的家具?”
陈氏面上挂着?温和适宜的笑?,心里恨不得把丈夫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构造,“江府是若瑾的外祖家,无论他们给若瑾准备了多?少嫁妆,跟咱们也没有关系,唐府该准备的一样都不能少。那黄梨木是一整套,要是少了一张床,用别的凑数,看起来就是七拼八凑,到时候唐府一定会?沦为笑?柄的,就是若瑾,去了庆国公府也会?被人嘲笑。”
她说的有道理。唐思文也不再纠缠,转身走了。
陈氏屈膝送他,轻轻嘀咕一句,“拔步床不都一样,哪个能更舒服,睡得更好?表小姐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非要那个?”
唐思文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外走。外甥女此次遭了大罪,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谁会?娶一个失身又绝子的女子呢,想到这个他就头痛,想必映雪心里会?很难过,他还?是多迁就她一些吧。
他又回了芙蓉苑。柳映雪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料想事情没成,陈氏并不是个糊涂的主母。
果然,唐思文有些愧疚地开口:“那套黄梨木家具是给若瑾的嫁妆,不能拆开的。府里还?有些别的床,映雪你可以随便挑。”
“不是听说江府给表妹有一套紫檀木的家具吗,表妹成亲的时候,新房里也只能摆一张床吧,要是黄梨木那套不行,那紫檀木的床我也喜欢。”
“那怎么行!”唐思文再糊涂好说话,也绝对开不了口去讨要江府给女儿的嫁妆,更何况,那套嫁妆本来是给婉儿准备的,现在给了婉儿的女儿,在他心里,有着?特殊的意义,谁都不能动。
柳映雪面色一白,眼眶蓄泪,泫然欲泣。
唐思文有些不忍,忙安慰道:“你非要黄梨木的,等我这两天去找找看,要是有木头或者现成的床,就赶紧买回来。”
“不用了。”柳映雪抽抽噎噎,“表妹才是舅舅的女儿,我,我又算什?么呢?如今我的身子又这样了,还?有什?么指望?”
唐思文深感头痛,哄了半天,最后又允诺要是有适合她的婚事,一定全力撮合,这才哄得柳映雪停了哭泣。
唐若瑾的婚期刚刚定下,萧梦芝却紧锣密鼓地出嫁了。
她自然不想嫁,奈何平王听了皇上的话,生怕夜长梦多?,她又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想着赶紧把她嫁出去,萧正平也暗暗地推波助澜。宋逸成安排手下紧赶着?给胡老二?在西城买了一个五进的大宅子,好让他早日迎娶萧梦芝。
胡老二?这些日子走路都带风,他的一帮子狐朋狗友都羡慕的两眼发红,这小子是走了什?么大运了,娶了皇上的侄女不说,还?有人给买宅子。
“嘶。”喜婆用细细的棉线帮萧梦芝绞脸,轻微的刺痛传来,萧梦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喜婆的手一抖,谁家的新嫁娘不是又羞涩又欢喜,还?没见过这样的,凶狠阴沉得好像随时要和人拼命。喜婆不敢再继续,棉线随意在她脸上弹了两下,就算完成了。
快速地上完妆,喜婆退了出去。
本来此时是要好的姐妹来添妆的时刻,但是萧梦芝向?来跋扈不得人心,再加上她出了天香楼的丑闻,嫁的又是胡老二?这种无赖,自然不会?有什?么朋友前来,只有宋芸来了,还?是庆国公夫人说萧梦芝毕竟是郡主,而且她们向?来要好,不好做得太过,非要她来的。
宋芸自然明白萧梦芝不愿意嫁,也就识相地没有开口夸她“好漂亮”什?么的,只是沉默地陪着她。
萧梦芝看了她一眼,目光阴郁,“我这里有一种药,吃下去可以让人容貌尽毁,状若鬼畜。”
宋芸猛地抬头,难道她为了不出嫁,竟然要吃下这样可怕的药?“梦芝,你没必要这样——”
“嘁。”萧梦芝嗤之以鼻,“谁说我要自己吃?我是没机会了,你还?可以接近唐若瑾,你要找机会把这药让她吃下去。”
宋芸惊恐地摇头,“不行,我做不到。”唐若瑾岂是好惹的,萧梦芝这次十有八|九是栽在她的手里的。
萧梦芝眼睛一眯,“我可听说太子殿下猎的白狐,专门养在她外祖家,就期待着?她能看上一眼,摸上一下。她都是定亲的人了,太子还?是这么放不下她,你说,殿下的心里得多?喜欢她啊?”
宋芸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萧梦芝起身从梳妆匣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塞到她的手里。“放心,这药混在茶里酒里饭食里,无色无味,而且吃下去要三天后才有效果,到时候谁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中的毒,你不会?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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