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后半程，溪音不怎么在状态，一不小心就想到手机屏幕上那个红色包装盒，那么大的001看着觉得色气得很，艳丽的红，总是惑人。
吃完饭，岑玙自觉走上前，溪音给他围好了围巾。
恍恍惚惚地，好像还是那个多年前的晚自习。
两个人一起走出去，喧闹的三里屯人潮汹涌，商铺招牌高级简约，却非常醒目。
霓虹灯映进溪音的眼睛里，她问道：“这条围巾是不是暖多了？”
岑玙嗯了一声，将她想要揣进口袋的手握紧，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对她笑着，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他向下看着的眼睛好似有些冷，但眼睛里却都是溪音的影子。
“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他问。
溪音仰头看着他，灯光一晃一晃的，他的脸忽明忽灭。
少年像之前那些个冬日一样，笑着将她手揣进口袋，口袋里是十指交握，好似不存一丝冷气。
溪音踮起脚尖，将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脸，“冰不冰？”
岑玙嘶了一口气，用围巾裹住她的手，“太凉了，去车里吧。”
“不要不要，我想逛逛。
“你之前都很少陪我逛街。”
溪音拉着岑玙开始压马路，从一家店一家店面前走过。
走到喜茶，岑玙会问她：“要不要喝奶茶？”
走过Dior，岑玙会问：“去看看香水和彩妆？”
走过MK，岑玙想带她去看看包包，因为她的视线在一款米黄色包包上多停留了一秒。
溪音从口袋里捏住他的手说：“不去不去，我就是和你一起逛逛。”
她没有注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躲了他，岑玙被她拖拽着走，眼睛却一直在看着她。
外面太冷，溪音带他走进了商场。
“我们买冰淇淋吃吧。”
“好。”
岑玙要了一个开心果巧克力碎的冰淇淋球，溪音要了杨梅味的。
冰淇淋球拼在一起，外面是一个托着的小盒子。
服务员告诉他们这个小盒子也可以吃。
溪音怕冷，但挡不住爱吃的劲头，先是挖下一小勺，冰淇淋在嘴巴里融化，酸酸甜甜，她眯着眼睛冷得发颤，像是偷吃到小鱼干的猫。
“好吃！”
“慢点儿吃。”
岑玙说着，给她挖了一点点开心果的，巧克力碎在尖上，都被他送进了溪音嘴巴里。
“这个好浓郁好香醇！”
“你尝尝我这个。”她挖了杨梅味的让岑玙吃，岑玙吃得面无表情。
“怎样啊？不好吃？”
岑玙不好说那口可挖得太大了，差点给他冰到吐出来，慢慢缓过劲儿来以后，嘴巴里留着杨梅的酸甜味，很细腻的口感。
迎着溪音期待的目光，他说：“杨梅味儿，蛮好吃的。”
她露出傲娇得意的小表情，舔了舔冰凉又带着杨梅味的唇。
他们从商场吃到室外，嘴唇因为吃冰淇淋被冰得通红，被小北风一吹，溪音差点当场把冰淇淋丢了。
“回车里回车里，太冷了。”
岑玙把溪音手里的冰淇淋接过来，把她的手揣口袋里。
两人刚走到地下车库，溪音就伸手要吃，岑玙不许，说一会在车里吃。
走到车边，溪音又要吃。
岑玙把冰淇淋举起来，溪音踮着脚够不到，看着他，“再不吃就化了，化了就不好吃了！”
他举着冰淇淋，把她揽在车边。
车灯亮起，是他按下了车钥匙。
随着滴滴两声响，她被他堵住了唇。
冰凉的，杨梅味儿的吻。
她倚着车，岑玙半揽着她，手上托着一盒吃了一半的冰淇淋。
融化着的，带着香气的，冰淇淋的味道，迷人的吻的味道。
柔软的，轻盈的，绵密的，在平安夜扰人心神地纠缠。
冰淇淋融化了吗？
或许融化了些吧。
冬夜里，冰淇淋也足够被热烈融化。
抵在车窗上的十指相扣的手，渐渐融化的半盒捧在手心里的冰淇淋。
晚上，倒计时数秒的时候，岑玙给她戴上了一枚戒指。
戒指上刻着他们名字里面的字母，xy。
“圣诞快乐。”他说。
溪音说：“这是我名字的首字母。”
岑玙：“也是我们名字的字母，x溪，y是音，也是玙。”
“为什么不取xc，或者cx？”
岑玙回应她一个绵长的吻，双手紧扣的手指上，一对戒指摩擦在一起，比唇瓣要坚硬许多。
胸口起伏，喉结滚动。
寒冷的冬夜里，额头竟热得渗出汗珠。
“溪音，我错过了你这么多年，不想再错过了。
“我还想再给你讲题，想握着你的手放进口袋，想告诉你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在关注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做我的……”
溪音用手指捂住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再说。
她还没说话，眼泪先一步滑下来。
岑玙有些慌了，他擦去她的眼泪，对她一连说了几句“对不起”。
溪音摇头，
“你没有对不起我。
“但是，我又觉得...好委屈。
“你知道我还喜欢你，你笃定我一定会答应你，对不对？
“我承认，爱就是爱，我从没后悔过。
“但又不想让你得到的太轻易，怕你会不珍惜。”
岑玙将她的头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手掌顺过她的发丝，丝丝缕缕的，很柔软，这就是他的小姑娘啊。
一直都是这样，柔软又勇敢，从不后悔，从不退缩。
是当年的他不好，他一直不好，没早点回来找她，让他们错过这么久。
溪音的头还埋在他颈窝间，手指抬上来摸了摸他的喉结。
“我喜欢你一身傲气，不管是当年的还是现在的，你不需要为任何事情低头。”
岑玙感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喉结快速滚动了两下，他压抑着说：“溪音，你任性一点。”
她越懂事，他越自责，像是心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冬夜寒冷的风就灌进去了，划开一个窟窿。
“我任性一点。那岑玙，你再追我一次吧。”
“好。”
“岑玙，你亲亲我。”
“好。”
“岑玙，你给我讲题。”
“哪道？”
“如何更爱溪音。”
“1.再也不放开她；2.天大地大，溪音最大；3...”
他停顿了一瞬，缓缓开口：“3.每一个明天，都要比今天对你更好；每一个明天，都要比今天更爱你。”
“我以为你忘了。”溪音抬头看他，眼睛已经哭红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岑玙：“谁忘了谁是狗。”
他搂着她，“今年过年一起回家吧。”
“嗯，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岑玙:“大概得到年底了，法定节假日。你们提前放吗？”
“可能会提前两三天吧。”溪音说。
岑玙道:“叔叔阿姨也想你了，你先回去也行，反正一个县城。”
溪音看他一眼，说:“我等你。”
“好。”他应着。
两人相拥睡了一夜，岑玙不知道醒了多少次，倒是溪音这次睡得很踏实。
早上，他又醒了...
怕吵到溪音，他还是没有换姿势。
等溪音醒了以后，撑着他的胳膊坐起来，整条胳膊麻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溪音笑道：“麻了？我给你捏捏！”
“别别别...嘶...”
“哈哈哈哈哈哈。”
一条胳膊半残废，岑玙笑着一下将还在哈哈哈着捏他的溪音按住，“老实点儿。”
“我不...”不字说了一半，明显底气不足了。
溪音红着脸把岑玙推开，说道：“我去洗漱了。”
岑玙深呼吸一口气，缓了一会才下床，“我得去冲个澡。”
“行吧还是你先去吧。”
溪音坐回床边，不好意思看他，也不知道缓下去了没，她装模作样看着窗外，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不知道又自己想到些什么，脸色唰的一下红到耳朵。
两人洗完后都湿漉漉的，岑玙将电吹风调好，给她吹头发。
她的头发比较细软，爱打结，他一边用手顺着，看着手指间的头发被烘干。
她整个人乖乖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小小只，穿着他的秋冬睡衣，松松垮垮的，把她整个都快要包起来。
“好了。”
他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捞起来，抱在怀里暖融融的，给她丢在床上柔软的被子里，“我去厨房。”
岑玙煮了两碗面，打了三个荷包蛋。
溪音闻着味儿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出来，“好香啊。”
她捧着小碗，说道：“牛肉面，看起来好好吃啊。”
先不说味道，岑玙这面的卖相是可以的，手擀面上铺着好几片酱牛肉几颗青菜，荷包蛋是溏心的，铺在牛肉的一边，溪音用筷子一戳，蛋黄浇在面上，让她胃口大开。
而且，有两个蛋！
冬天早上吃面可太暖胃了，热乎乎的，她呼噜呼噜吃完面条，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小嗝。
说实在的，她碗里真没多少面，两个蛋，牛肉看着以为就那几片，没想到下面还有好多，撑得她快走不动路。
岑玙：“几片牛肉就饱了。”
溪音想起来之前岑玙还说过她几只虾就饱了，不服气道：“还有两个蛋和面呢！”
“酱牛肉是我妈卤的，好吃吗？”
“很好吃啊。”
“在这天天能吃到。”
溪音：“你想得美。”
岑玙行骗失败，把冰箱的酱牛肉全拿出来给溪音了。
“你不留点啊？”
“家里马上又给我寄了。”
“哦，那好吧。”
溪音不客气地带走了，真的很好吃啊，她难以抗拒好吃的东西。
岑玙将溪音送回家后，在车上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周六休息了吧？”
“对。吃了牛肉面。”
“怎么样，这次卤的牛肉不错吧？够你吃上一个月。”
“妈，你要不传授传授经验吧。”
“卤牛肉？不是前天才给你寄的？”
“嗯。溪音很喜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溪音是谁，“是之前开家长会碰上那个小姑娘啊？”
“嗯，是她。”
圣诞节的路上非常拥堵，他如果是回家的方向还好些，他开去了三里屯。
到北三环的时候，前面的车一眼望不见头。
圣诞节是难得的大晴天，连白云都不见。
他们昨天逛街的时候，还听到有小情侣说明天会不会下雪啊，希望会下雪。
他觉得是晴天也很好。
挂了电话，车载音乐又缓缓响起，他换了一首，然后跟着音乐哼着歌。
“我把爱铺成蓝天
让不安的你一抬头就看得见
我把心烧成火焰
让怕黑的你拥着温暖入眠...”
溪音在小区里溜达，不想上楼。
冬天小区的绿植也不绿了，看上去难免萧条，没想到今天是这么好的晴天。
她坐在小区长椅上，看着小孩子在广场上跑着玩儿；看着有老爷爷走在垃圾桶前，找着塑料瓶；有小情侣捧着奶茶经过，女孩笑得那样甜。
戴上耳机，音乐拍在耳膜上。
听了两句，她看着蓝天哼起来。
“我晓得时间如雪
有时候会覆盖一切
但是真爱一如倔强会重生的绿叶”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个明天，都要比今天对你更好。
誓言总是会过期，山盟海誓让人害怕，不如说一句温润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