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周六,溪音按照惯例是会熬个狠夜的。
她问岑玙:“在干什么呀,可以麻烦一下岑玙同学吗?”发过去以后还接着发了个猫猫表情包。
岑玙把手头的事儿放在一边,看着表情包浮出笑意,回道:“好巧,我也有件事儿想麻烦你。”
紧接着,两边的对话框上都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
你先说。
你先说。
一个绿色,一个白色,相同的话安安静静出现在两个人的手机上。
这时候,溪音拍了自己的笔记过去,粉色边的纸上记录了她天文学的启蒙。
CCTV-10 斗转星移
P1-踏上旅途;
P2-遨游太阳系;
P3-月球-我们的旅伴......
再往后,就是每一页的详细笔记了,大概写了个几十页的样子。
岑玙把她发过来的每一张图都看了一遍,问道:“你是在从头开始温习吗?”
溪音:“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我现在连初高中的物理都记不太清了。”
叹气.jpg
这时候,溪音收到了岑玙发来的截图。
上面是很熟悉的q|q界面,提示着:登陆失败。
他点了忘记密码,还是想不起自己的密保问题,再加上他以前的手机坏掉,开不了机了。
事情陷入了一个僵局,他想找回密码,收不到验证码,想通过别的方式,还忘了密保。
溪音问道:“你想看什么?”
岑玙:“有点多...”
溪音打字:没关系啊,反正我现在也...
她坐在桌子前,眼睛眨了下,就把这句话删掉了。
“要不然,你明天用我的手机看?”
岑玙把想发出去的邀请删掉,笑着回道:“好。”
旧手机安安静静躺在他手心,里面有很多短信、照片、消息,当初他换了手机以后,这块旧的一直带在身边。
直到前段时间某一天,它突然开不了机了。
找人修,维修人员直摇头,说你这手机太旧了,不如换块新的。
他有些烦躁,“不是换新的事儿,您看看能不能修好。”
“小伙子,你隔这附近打听打听,我修手机技术没得说,但我真不行...”
岑玙当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就是好像整个人气质变了,他锁着眉头往回走,走了两步想起来自己忘记道谢,转身说了声谢谢,继续走。
他那天是走回家的,也不记得走了多久。
只还记得脚很疼,大拇指边上磨起了一个水泡。
他把手机放在抽屉里上锁,直到刚刚又拿出来。
岑玙把旧手机放在一边,眼神停留在溪音的对话框上,他嫌打字麻烦,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
“可以把你的笔记本也带上,给我拍照片的这个。
“我明天去接你吧。”
溪音今晚不像往常,她没捧着手机刷视频,也没看小说,她把他说的话听了好几遍,还幻想了很多很多明天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
她睡不着了,而且是彻底清醒,带着点兴奋。
冬天的深夜是非常安静的,她闭着眼睛,听觉好像无限放大。她听到了风声吹过窗户,发出轻微的颤动;有野猫叫了几声,猫叫引来了几声狗叫,而后再次陷入安静。
野猫会冷吗?
明天他来的时候,雪还在下吗?
她禁不住又想到了两人的见面。
她记得以前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总是不自觉想起他,不自觉地和别人聊天也会提起他。后来,这份喜欢在分开后被她像揉纸团一样揉起来埋在心底,但在很多个晚上,它也会偷偷跑出来,就像现在。
她睡觉时候喜欢侧躺着,身子蜷缩,抱成一团。
现在,她翻了个身,变成了左侧躺,顺带往上揪了揪被子,暖暖地裹着自己的脖子和脸颊。
这是她睡着前最后的记忆。
溪音是被振动吵醒的。
她把手机捞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11点了???
岑玙已经来了???
她接起电话,声音中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但也能听出是十分后悔——
“对不起对不起,我睡过了...”
岑玙在电话那头语气带着安抚,说:“不用急。”
怎么可能不着急呢。溪音匆匆挂了电话,用飞一般的速度洗漱完,来不及化妆了,她就只涂了护肤品,又涂了一层素颜霜。
十分钟后,她推开了单元门。
风雪已经停了。
暖融融的太阳打在脸上,溪音不自觉把本子放在眉头处挡一挡。
有人把单元门外清扫出一条小路,四周全是未融的雪。
岑玙偏偏站在了雪地里,站在了溪音一推门,就会看到的地方。
她推开门,她抬起眼——
阳光下呀,雪地上啊,站着她喜欢的少年。
他随着她推门看过来,看见了溪音弯起来的眉眼。
岑玙走到溪音身边,把她的书包和本子都接过来,这一行为自然而然,好像是很久的习惯还在,溪音说:“今天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
岑玙手上拿着本子,嘴角带着点笑,问她:“所以开心吗?”
溪音当然是不会承认的:“就不能是看到这么好看的雪景所以很开心吗?”
岑玙本来看着她的本子,这时把本子合上看了她一眼,“当然能啊。”
语气轻飘飘的,眼神里好像带着勾子。
好他妈欠儿啊。
溪音快步往前走。
本来像是散步一样慵懒的岑玙只是恢复了正常步子,跟得轻轻松松,还说了句:“溪音小朋友,你走太快了。”
溪音回头,炸毛一样,一字一句喊了他的全名——
“岑——玙——”
岑玙停下步子,放松的神情一下敛了起来,低头认真看着她:“嗯?”
对视没几秒,溪音拉着他的袖子把他从后头拽在前面。
看起来有点好笑,一米六几的溪音拽着净身高一米八三的岑玙,轻轻一拉袖口,岑玙就配合地走了好几步。
“你在前面走吧。”溪音说,“我们去哪儿啊?”
岑玙随着她在前面走,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哒哒哒跟着他的步子。
他控制了下步子幅度:“连去哪儿都不知道就跟着我啊。”
溪音:“怎样,你要在监控下拐走我?那你起码得有个三头六臂。”
岑玙一下停住,溪音踩着他之前走过的脚印撞了上去。
她刚想捶他,岑玙又往前走了。
因为他在前面,说话声音轻了,后面的溪音就听得模模糊糊。
“我可不是哪吒,但如果有一天想生出三头六臂,得看是为了谁吧。”
这句话,溪音听得不真切,就像是羽毛拂过她的耳朵,轻轻柔柔的。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跑了两步追在他身后。
“我刚刚没听清。不过三头六臂什么的还是算了,一个脑袋,一双手臂就可以了。”
一个脑袋用来想我,一双手臂用来拥抱我。
这样就足够了,岑玙。
溪音没想到岑玙把她带去了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
因为是国家科研单位,所以他带她进来的流程很繁琐。首先是提出了申请,然后由岑玙这个正儿八经的研究员才能把她带进去。
他说这里氛围好,而且有很多书籍和资料可以直接看,能省去不少时间。
岑玙充当了一次物理老师,还是最基础的那种。
她笔记本上记录的,他从头过了一遍;她忘记的知识点,他给她温习了一遍。
恍然之间,溪音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坐在他的办公位,而是教室里。
老师在黑板上写了满满的解题步骤,她没看懂。
他下课后给她开小灶。
但他讲的步骤和老师讲的不一样。
她听懂了他讲的。
他说:“一道题不只有一个解法,这个更好理解一些。”
“那刚刚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溪音问。
岑玙说道:“马上就去。”
他抽课间去老师的办公室位子上放了一张纸条,没有署名。
下一节物理课,老师更新了那道题的解法。
更简单更容易让学生听懂的方法。
他的字迹很多老师都认识,物理老师尤其喜欢他,当然也知道。
她的好朋友李青昱曾经问过她,“你喜欢的是怎样的人啊?”
溪音很难用简单几个标签形容他,于是她就讲了这件事儿。
她当时问李青昱:“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青昱说:“我肯定不敢说,我会默默自己知道这个解法。”
她反问溪音,“你呢,你会怎么做?”
溪音说:“我可能当堂就会给出另一道解法。”
然后接受老师的夸奖和同学们惊讶又觉得很牛逼的目光。
那种愉悦和骄傲带来的内心雀跃,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怎么能抵挡得住。
如果这是一道考题,那么16岁的岑玙,就能做出既给老师留足情面,又写出最优思路的解法了。
此时,笔尖划过纸张,唰唰的声音和他的声音一起涌入她的耳朵。
她想这样的声音比当年的蝉鸣更动听,比凛冽的寒风更入骨。
她克制着,让自己努力跟上他的思路,克制着想把手覆上他手背的欲望。
“听懂了吗?”
他放下笔,手指轻轻敲了下溪音的额头。
溪音只觉得随着他这一敲,脑子里“嗡”地一声,有小火苗噼里啪啦窜出了火花,燃尽了那一点点清醒的克制。
他离她太近了。
呼吸近在矩尺。
她只要往前一凑,就能吻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来助力这一吻,评论前20撒落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