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姐姐,我?等不及要去看看你给我?的带来的人儿。可快些罢。”她扯了她的头发，确实又舍不得给她扯疼了，随意摆弄了几下便作罢了。
都是女孩儿家,该哄得就得去哄着，陆娆可明白着。她轻抚姐姐的发?梢，就像抚摸至宝,怜惜的很。
也好在是殿内并没有其他人在,这二人都不会失了面子，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在里面厮磨了好一阵子，陆娆唇上被涂了一?层红，唇瓣儿像是沾了蜜......
“姐姐......这样出去,会否不大好啊。”陆娆其实也是特意说得这话，就想看到这个人脸上的别样的表情。
郑檀咬舌......同阿娆一?起,她怎么越来越不要脸皮子了。羞羞的事儿一回生二回熟的，她留恋的要命！阿娆唇上的“杰作”,压根没有意外，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没、没什么不大好的。。”从情难自禁，到事到如今,她也是根本没有法子去补救了。
只能祈着她家阿娆是皇帝，臣子不可直视君王,不会有人仔细去辨天颜的。
“那姐姐同我?出去罢。”她雀跃起来,还是像个小姑娘，完全不像个权力之?巅的上位者。
每每陆娆一?声姐姐一?叫，郑檀一?颗心软的厉害，软绵绵的飘在空中，都叫她踩不着地儿了，“好,出去，我?们这就出去。”
......
如陆娆所料，来的真是南宫谓一?家子和她的则冬。
陆娆第一眼看过去，就见则冬比起之前，消瘦不少。也是......孩子刚出生，就算有乳娘在，也不是那么好带的。则冬这个性子，喜欢了人家，便大概巴不得将她的儿子当成自己的来养，哪里会不尽心呢。
陆娆查过，南宫府的夫人，是个叫璩之桃的女人，并不叫先前的那个名字。嫁给南宫谓也有些时日了，此番生下的是二人的第一子。
她还没去看小娃娃，单是观察着，璩之桃看则冬的眼神，也算不得清白。
这样来来回回的关系里，盘根错节的绕着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陆娆看南宫谓，愈发?的不顺眼。
感情里面不只有先来后到，还有礼义廉耻。则冬她，一?向看得清楚，所以必定?不会做越界的事。她作为则冬的主子，看着她这般付出自己，心酸之余，也确实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则冬看她出来，泪意顿时便开始控制不住......
分开近三个月，她快三个月没有见过她的主子陛下了......
“陛下......奴婢，奴婢来了......”则冬声音沙哑，几乎是哭着走到陆娆身边。因着身份，她不能太靠近她的殿下，便跪下去，叩头为念，“陛下......”
“朕好好的，你别哭。”陆娆唇角向下微弯，片刻复原。
“好、好好，奴婢、奴婢不哭了。奴婢是看到您开心欢喜，这才?失了体?统，陛下恕罪......”
她不是殿下，是......陛下。自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不能去管束这女帝的琐事，不能去管束女帝今日何事用药，何?时安睡......她彻底离开了对自己最好，最宽容的主子。
为了自己的私情，她自己放弃了主子......她哪有什么脸面去说想念呢？
“欢喜。朕也欢喜。”陆娆还是去扶她了，没忍住的视线追着心上人去，得了安心，她才道：“朕的皇后今日忽然早早回宫，同朕说，要给朕一?份礼物，朕还纳闷是什么礼物叫她那么欢喜呢。原来是你啊......这确实，也让朕开心，这份礼物朕很喜欢。”
璩之桃与南宫谓这对夫妻，见了陆娆也安分的跪着。他们不像则冬，能与女帝有之?前的诸多缘分和相处，只是臣子，便很守规矩。
陆娆扶起则冬，便也道：“你们夫妻也起来罢，带着孩子也诸多不便。”
郑檀不知不觉间将她的手牵起来，也扯了扯她，示意向前。陆娆果真随她前去，近了那孩子的身。
“陛下瞧瞧，是不是十足的可爱啊。”郑檀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
这眼里的光，不是因为别人的孩子。而是想要讨自己妻子欢喜的热切充斥了双眼儿。
小娃娃还在睡，大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虽少了最动人的眼睛，但嘴角慢悠悠飘出来的口水泡泡，还是十足的抢人视线。泡泡不大，随着小娃娃的呼吸一上一?下的放大缩小，好不稀罕！
陆娆对小孩子没多少喜欢，更何况是那么大一点儿的小娃娃。
可鬼使神差的，她伸出葱白纤细的食指，轻轻的靠近那个口水泡泡，又轻轻的一?点，将它?戳破了去！
襁褓里的小娃娃好似被打扰了美梦，呜咽的一?声低叫，嘤嘤呼呼的侧了脑袋......
陆娆不自觉的屏息，生怕动作一?大就将他吵醒了。
结果小娃娃只是不舒坦的动了动，连眼皮子都没抬，自顾自睡得香......
陆娆呆着，愣道：“他......”睡得真香啊。
“阿娆？是不是很白嫩，很有趣儿啊。”郑檀瞧着二人的互动，由衷的笑。看来阿娆并不是很排斥小娃娃，也是喜欢的也说不定?。
则冬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很好的机会同陆娆说上话。果真可来的时候想的一?样，主子她，会喜欢南宫小公子的。倘若......也能喜欢夫人的话，就太好了。
就怕因着夫人是已经有夫婿的前事，让主子在心眼儿里看低了她......
陆娆看着他可爱归可爱，却没有真想动手去抱的念头。她很怕自己手上的劲儿扣不准，伤了这个小娃娃。
“姐姐，朕想给他送点儿见面礼，不知送些什么好呢。”她叫是叫了郑檀，眼睛却一直看着他们夫妻俩，意思明显。
便是平白的多给了他们一个恩典。
南宫谓不傻，看出陆娆的意思，夫妻俩便一?个对视，答案了然于心。
“下臣是有一?事想请，是我夫妻二人的家事，今天摆来台面上讲，也是想请陛下做个见证？”
陆娆未语，余光瞟向则冬，见她神情也是疑惑，便断定则冬是不知情。下面的事，她也饶有兴致去听。
要夫妻二人一同来讲的事能有什么呢。何?况还有则冬在场。她用点子脑子想想，便不难想到。
但要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这叫“璩之桃”的女人还算有点良心，没糟践则冬的一?片赤诚之?心。
“陛下过来听，莫要久站了。”郑檀不想她久站，便扶着陆娆去坐了。
关于他们夫妻间的事，她于此没有多大的兴趣。
这段时间她鲜少有整天的时间陪着阿娆，今天空出来，特意作陪，便想着将人伺候舒服了。故而扶着人坐下后，还亲自跑着去预备泡一壶花茶来饮。
陆娆看看她，眼角的笑也藏不住，依着她去忙。再看下处，便道，“说吧，朕会准的。”
南宫谓做足了心间的建设，一?个头磕下去就是一声闷响！
“我?们夫妻，预备就此和离，今日便请陛下做个见证！”
则冬那一刻反应极大，手腕子抖得厉害，她一股劲儿用上去，攥紧了袖子，脸上是煞白模样。
她怎么也想不到，夫人会和南宫大人一起在主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为何如此？总要将理由说给朕听吧。”在大崇，男女和离并非易事。且不说他夫人没有犯所谓七出，如今更是为南宫家生下一?子，现在来求和离，名不正言不顺。
璩之桃跪在地上，被上位问了，才?抬起头，眼含颇多看了则冬......
缘由......
“缘由是在臣妇身上。臣妇心已许人，痴心妄想着相同那个人过一?辈子。大人可怜我?，决定放了自去，往后便无干系......孩子我?不会带走，会一?直留着南宫家......万望陛下成全。”言罢，又是结结实实一?个响头叩下去。
陆娆今天受的跪拜叩拜都太多了，有些烦。故意蹙眉便道，“你既说了自己是痴心妄想，还觉得朕会应允你？”
郑檀适时回来，见人蹙眉了，以为是下面的两个无形中冒犯了自家，脸上也不悦起来。
“莫气，喝口花茶罢。”她动手给陆娆斟茶，给她端去。不自觉中，眼睛盯着陆娆姣好的眉眼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动起手来......
她修剪齐整的指尖轻轻的碰着她的眉梢儿，慢慢移到她额上，点点轻抚着......
“姐姐......”陆娆柔柔的气声儿唤着她，语气与方才大不相同。
语气神态便也就是可以这样变化的，只要是对喜欢的人。
“嗯。乖阿娆不要蹙眉，会不好看的。下面人若是不想见了，赶出去便是了。”
陆娆笑了，“晓得了，姐姐唠叨的很。至于他们......”
慰郑檀，她瞥一眼他们，才?道，“他们夫妻和离之事，我?还没问清楚因由，不赶人。”
竟是要求和离的？郑檀惊诧不已，看一?眼则冬神态，也知不假。
伏地的女人有了动作，缓缓抬头面上。
璩之桃强忍太久了，她那个全部都给了身边女人的心，再装不进其他的......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臣妇千错万错，都是自私。但臣妇想要一?世的自由，是与则冬一起的，不是与、不是与南宫大人。请陛下成全臣妇此请，臣妇愿意下辈子永堕阎罗，万死不复，一?换今朝......”
涕泪零落的则冬，顿失周身气力，一?下跌坐在地......夫人她当真是为了自己才?来的。夫人她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夫人她.....自己何?德何能得她如此对待呢......
南宫府早不是以前的南宫府，太医院院使从五品的官职，前途无量。夫人在这样的南宫府，是尊贵的人儿。现在在陛下面前自请和离，无异于是将自己富贵的前路全堵了个死。这样的夫人，她当真配得上么......
众人屏气凝神时，陆娆饮了一?口热花茶，问了南宫谓，“你可同意？”
南宫谓作释然状，平和道：“陛下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下臣无能，得不到自己妻子的心，弗如让她自由。还请陛下恩准。”他爱慕的人，原就不应该是困在内宅墙里的，她是一只飞鸟，飞鸟不属于他，只属于她自己喜欢的苍穹。
是留不得的人......纵然舍不得，也愿意成全。他见过圣上与世子之?间的爱恋，也不难理解女子之?间是会存在真正的爱恋的了。
这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只看两人有没有勇气与能力罢了。
他的妻子有这个勇气与圣上直言，则冬呢，也有一?腔孤勇，就算将自己的幸福搭上，也要来南宫府陪着人儿。这一?来一回的，他也不眼瞎......
求个安平与安心，就将这好事做了吧。
“你已决定了吗。朕旨意一下，可就没有能改的可能了。”陆娆自饮茶，徐徐问道，又论一事，“你这孩子才?满月吧，离得开娘亲吗？”
“臣会请奶娘进府，好好抚养他长大。”
“朕喜欢他，多带他进宫来，或者，直接养在朕这里，总比在你那没人气儿的家中要来得好。”
南宫谓心脏砰砰的跳，直视陆娆好几眼，才?真确信了耳朵听到的话。圣上想要他的孩子入宫抚养，那便是......是如皇子皇孙。这样的恩赏又谁能够拒绝呢？
对，女帝和世子是不会有孩子的。
所以，得留幼子在身边抚养，就算最后得不到什么，也能得到最好的安排......
不等同璩之桃言，他自行跪下来，拜了陆娆三拜，“臣愿意......送幼子入宫。”
郑檀看了半日，终归还是提醒道，“送进来，便出不去了，你这个做父亲的，现在还能选。”
“臣无悔！但盼我的孩子过得比我?好，并不盼其他。臣往后还会娶妻生子，这个孩子的存在，没有多少知道，今日起便同早夭，正如......”南宫谓顿了顿，眷恋望一?眼近处的妻子，哽咽道：“正如我?与夫人的情分，到今日为止，往后各自嫁娶，再无瓜葛。”
郑檀还要再说什么，却感觉手指被微凉的手掌握着，留住了话。
后，是陆娆言，“就算他与那个位置无缘，你也愿意吗？”
“是！臣愿意。往后孤家寡人，研习医术方不分心，愿为百姓众生多做钻研，留医典于世，救伤病水火，臣后生志也。”
“好。你既如此笃定?，朕便都圆了你的意思。今日起，这孩子由朕抚养，与任何?人都无关。谁要是多言一?句，或是提及今日之事，朕诛其三族。”
至于则冬。
她的去留，陆娆不会管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儿。
她们在问有关孩子的事儿上，璩之桃是一句话也不曾有的。陆娆不去唏嘘，她也明白这个女人想要的，远远大于这个孩子。就像......远去了江南的夫人，世子的娘亲，她们不是不爱自己的子女，只是各有选择。
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其余的，都没有过度管束的必要。
“朕给你们这个恩典，你们夫妻二人就此和离。孩子便不必带走了，若无他事，便回罢。”
陆娆起身，不想多留他们。
*
南宫谓走后，则冬却未走。她实在无法向旁人一样，潇潇洒洒的离开皇宫，无法一?言不发?的就离开她的主子。就算是为了自己去寻求往后更合适自己的生活，她也务必要再见殿下一?面。
这成了执念，一?直促使她等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暗的时刻。
殿内点了烛火，时不时传来孩子的几声啼哭。璩之桃在陪她一?起等，二人跪在外面，近三个时辰。
璩之桃生产时，也是凶险的，好在孩子不大，稳婆用心，又有则冬陪着，这才?平安生产。现在刚出月子，便陪着跪在这儿，唇色脸色都白的厉害。
则冬还耐得住，但不能不去担心身边的人，“夫人......你先回罢，不要同我?在这里跪着。你的身体还没好好休养，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璩之桃摇摇头，“不可......我?往后与你，是一体?的。你的主子便也是我的主子，我?应该和你一?起见见她的。”她的则冬这样相信的君上，绝不会是个不好的人。孩子在她手里抚养，甚至比在南宫府中抚养，让自己更为安心一?些。
“主子可能、可能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则冬神伤非常，一?时间璩之桃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
在南宫府上，都是则冬照顾她的多。她很少有可以照顾则冬的机会。果然她就是不懂得照顾人，往后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她下定?决心，要好好护着则冬，往后每一?刻都是。
她是散进自己牢笼般生活的光亮，续上了她快要燃到尽头的生命。这样的则冬，怎么能不被怜惜呢。
璩之桃发?狠，竟站起来，踉跄的往前走去，直至殿门口，勉力至极，道：“求陛下见我?们家则冬一面，此去万里不知何处落脚，相见时日未可知。若是最后一面，明日便落了黄泉，则冬便有遗憾，也只会是未能见到您一面！求求陛下，再见一?见她，成全了则冬的心思......求陛下......”
*
良久，璩之桃被则冬拽着回到原处，两人相看，皆是泪眼。
殿门那里却真有了动静。
是郑檀扶了陆娆的腰，缓缓而出。则冬一瞧，陆娆的脸色也并不比自己的喜欢的人好多少，皆是苍白的。
“陛下......”则冬心疼唤道，“奴婢有罪，扰了您。奴婢有罪！”
陆娆轻咳一声，身子大半的力气都倚在郑檀身上，“你没有罪。朕与你主仆一?场，也希望你日后幸福，与你的良人共度余生。”
她本不想出来的。就想让这一?段情，消逝在无声的离别里便好。她月事不准，一?来便是这样的破败样子，哪里见得了人。
但终归，人非草木，还是不舍。
则冬哭个不停，陆娆稍稍放心，再去瞧璩之桃，“朕不怀疑你对则冬的心意。但人情薄凉，她来日若是有想回来的一?天，若那日朕还在世，你不可拦着她。明白吗？”
“草民、明白了。”
“去罢......朕便不送了。”
末了，陆娆呼吸沉重了不少。郑檀见状，脸色一面，哪管其他的，赶紧将人抱着飞跑着回去。
*
“阿娆，你等着我?，我?去取汤药过来，一?会儿便回来。”
陆娆不依从，贴着身体过去抱她，“不要......”
“怎么了？我?一?会儿便回来的。”
她还是不肯，“姐姐，上来陪陪我就好......不要去什么药了，我?不喝。那药喝了也没什么用，不若姐姐陪着我?，来得更有效些。”
郑檀想了想，像是她说的这般，那药，确实没见有多大的用处，而且奇苦无比。
太医开的方子，说是调理女子身体的好方子。也让人验过，虽无有什么问题，但真不算得好。女帝的身体太医院都没什么法子，想来这方子最多只是调理用的，对阿娆的身子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用处。
罢了。
“好，不喝就不喝。姐姐陪着你......我?们阿娆会好起来的。”
“好像......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姐姐啊，你发?觉了吗。身边的人本就不多，则冬、养祥......他们一个个也都不在了。今日，我?忽得觉得很是孤寂......”这是陆娆第一回在这个位置上，觉得孤寂。
是孤寂，不是孤苦。
因为她身边还是有人的。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郑檀深呼吸，心疼道：“不会的。阿娆身边会一?直有人的......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那个孩子，你还没给他赐名呢。”
对了。现在，还有了一?个小娃娃陪着。
“是......还有他呢......他不是南宫家的人了，得改个姓氏。”
“女子曰温柔、温婉，男子曰温和、温润，谦谦君子，当温润如玉，进退得宜。姐姐，唤他郑温可好......”
“好。只是，为何姓郑？”不管按照什么规矩说，都不应该承她的姓，“不应该的，陛下。”
陆娆勾她的鼻子，而后捏着玩儿，“规矩不是定了嘛。朕是要嫁给你啊，所以，随你的姓没什么错处，百姓百官也挑不出错处。他不是皇家的血脉，也无畏什么闲言了，他们不会不许的。”
“姐姐就顺着我?的意思吧，好不好？”
郑檀情难自禁的吻她，也顾不得之?后难受的会是自己，“好......全都由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