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两个月后。

前事完过了,郑乾之的丧仪在不久之前举办完整。郑檀以子女身份送父亲遗骸入祖陵。新君陆娆亲至国公府吊唁,上香,于出殡那日处置沈相一党,哀乐与丧齐,刽子手刀落,沈相一族连带党羽主谋共事之人五百一十二人,死于当日。

于此谋反之事的处置上,余下朝臣并未有阻止的上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谋反之罪很容易便是祸及自身,引火烧身去搭救所谓无辜亲眷,实在奢侈。

忠良多为迫害,对于女帝这样大快人心的做法,多是赞成的。

陆娆并不太多担心于朝廷上下会否有多少异议,她心系之人,也就那么一个。

丧仪前几日定下的罪刑,她曾在寝殿里,将圣旨摆在案上,明明白白的摆着给?她瞧......郑檀沐浴回来,中衣之外,是一身祥纹的披风,身后跟着阿遮。

阿遮在沈家那场战祸中伤了腿,行走不大便利,却也坚持随郑檀入宫来了。

郑檀回了寝殿,大门闭上,她许了阿遮拿去休息,侍女在候着伺候。搬进宫里还不足七日,她不是很适应人人随着的生活。即便往后,她该是算......大崇后位上的那个人。

妆台案上,明黄色的物什颜色,抢眼的很?。

走过去瞧,她顺便解了披风的带子,露出中衣。这个季节,春天已经过去,快入夏了,并不觉着凉。

圣旨么......放在这里做什么?

纤细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圣旨的瞬间,里面的字,也跟着跳进了郑檀眼里。

“九族尽数、诛灭......”她心里暗念了一遍,秀眉拧起。

阿娆准备,这样处置是么。

“姐姐......”后身悄悄出现的女子,出声了。

出声同时,一双手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的轻轻柔柔的环抱着,手轻缓的叠放在她小腹上,“姐姐......世子啊,我在这里呢。”

郑檀从刚才开始,笑意浓浓,捉了她的过去,放在唇上一吻,漾着笑意道:“我知道啊。”

“嗯......姐姐看过了吗?”她吸气,有深重的呼在她耳畔,引起颤栗一阵又一阵的。

郑檀抓着她,将后背的力气挂靠过去,颤抖道,“看了,不过......陛下不必问我,陛下的处置我都欢喜......”

陆娆微微一怔。说好了没有外人,都不做这样客气奇怪的称呼。今夜,她以陛下称呼她......

身子微僵,陆娆咽了水口,“朕、没有将其党羽的九族都诛杀。”

高高在上的位子,坐着很?难。她月前在平反之后,便有心处置了。只是诸多历史的遗留,当事情?做得很?慢、很?难。她无法很?快的给?世子一个交代。

到了可以交代的时候,牵扯的人数,远远超出预期。她若下令全部诛杀,是合乎国法的,却不知那个时候世子和?世人会否觉得她冷血无情?;倘若不杀那些人,对于世子,对于国公府,她心里也是难安。

“牵扯太多了姐姐......是我对不住你。”

“你乱想什么,嗯?”郑檀笑意未减,眼里多出的全是心疼。她转过身,将自己的姑娘抱着在怀里,在她脸颊上亲吻抚摸,呼吸急得不行,“我哪里是、是那个意思呢。你的处置,我都很满意......放过,也未尝不好,你说呢?”

阿娆,应也是这么想的吧。

陆娆早软得没有力气说话,攀着她的肩,站稳都是困难的。

出口是魅色天然的软音,“嗯......抱我啊~”

“好......”

“紧些......”

郑檀夺了人的呼吸,轻轻慢慢的动作起来,“好~我们去榻上。身子可好些?了?桓姑娘早间来诊脉时,怎么说的?”

陆娆嗔怪,“要这么煞风景吗,左不过就是那样的身子,不必日日问着的。”

将人抱着上了榻,郑檀也着手将陆娆外衣解开,整齐的挂好。

“得问的,不然我夜夜不安,便伺候不好陛下了。”

陆娆明显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半跪着扯她过去自己身边,“姐姐今夜可不听话啊......”

“怎么?”

她手指点着郑檀眉心,气道:“一口一个陛下的,姐姐很?喜欢吗。”

哼。

郑檀失笑,将人压了,手贴着她的后脑,防着震荡,“那也不是。阿娆不觉得,唤陛下也很?好听吗。”

“姐姐还说我,自己的伤呢......什么时候才准备告诉我?”

她双手摸到郑檀身上丝滑的衣物,仿似透过中衣,能抚摸到她穿过筋骨的伤处......

这个人,倔强的很?,进?宫陪自己的时日里,都是夜半出宫回国公府睡的。七日前才肯搬进来。原是以为外面确实有事,亦或是,世子心中对这皇宫还心有芥蒂。

却没想到,都是世子的计较。

若不是身子上的伤不想要自己发现,她哪会天天回家去睡呢。有自己在身边陪着世子,她不欢喜吗。她等着世子同她解释,想来言辞里定有不想让自己担心的碎话。

果真,她也道,“......我有心瞒你,是不想让你担忧的......”

国事如今繁重?,内外皆是不安,她哪里还舍得让她替自己的事去操心呢。

陆娆贴过去,在她细语,心疼的厉害,“可......那我自己摸到的,岂不是......更难受嘛。”

*

昨夜里,她像一头累极了的幼狮,窝在世子怀中取暖,手触之处都是温热、是眷恋......她原是安安心心的睡着的,夏夜雷鸣,梦中醒过来,世子依旧还在。她忍不住贴过去,听她的心跳声,抚之柔软。

抚摸上去,也才一会,她的旖旎心思便被冲了个烟消云散......

世子肩下怎么会有凸起的一处地方!

她又细细轻轻的去摸,那凸起的地方,足足又寸余长宽。

“这......”忽得泪迷上双眼儿,鼻子也堵得厉害。

傻瓜......疼不疼啊......

不止这一处,她被世子受伤在肩下的那个特殊的部位点醒了。摸到对称的肩骨位置,果真也有一处一模一样大小的伤处!

穿了琵琶骨的伤,得多疼呢......

“姐姐......”她方寸大乱,泪流满面的贴抱着郑檀的身体,咬牙哭着,暗自痛着。

郑檀在梦中,感?知到外面的动静,以为是陆娆梦魇,一急也是下意识将人抱得紧了,即便未完全清醒,还是轻轻在她额上吻着,安抚着,迷糊道:“不怕,不怕啊......阿娆乖,我在这儿陪你呢。”

怀里清醒的那个人,僵着身体,张口呼吸想要缓解心疼窒息的湮没感?,含糊呜咽......

*

“世子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郑檀不自觉也摸了摸肩下的伤口,顿时内疚了,心慌的厉害。

她就知道的......阿娆这样聪明,瞒不过。

她知道了,是会生气的。

“这伤......没什么的,阿娆不要因此生气啊。”她声音低低的,刀尖儿滑过了血肉也没这样疼,恨不能将自己敞开了,送到她面前去,“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不要生气......”

陆娆伤心撇嘴,“还是这样不会说话。你藏伤口的心思呢,怎么不用到这里来。”

“阿娆这是在,调笑我吗?”

她们家阿娆生气时可不爱说话,能说话倒也是证明了,还有求她原谅的可能了。郑檀至此便升起希望,脑子飞快的转了许多圈子,竟也真想出了“好话”来。

她特意将声音作了媚意,轻飘飘的,又重?重?的,“阿娆,我的手并无大碍,还是能让你快活的,你信我吧......”

陆娆:“???”

这忽然说的什么话?说的是同一件事儿??

可恶,她还继续道,“我现在虽然不怎么拿得起双岁了,也不好练武,但手上指上的力气,都给陛下留着呢,不妨碍的。”

陆娆涨红了脸,一拍龙榻,紧张的结巴,“你说什么呢!我、朕没想......和?你做什么......”

她要以陛下称她,她就自称陛下去气她,来回拉扯,也有情?趣在。

那人得寸进尺了。

“可......臣、臣妾想和陛下,做些?事。”

陆娆心漏了一拍,侧目过去,世子竟是跪着的。活像个被施以家法的......乖媳妇。

“你自称什么?再、再说一遍可否!”她一颗心都快化了去了。世子是在她面前,第一次如此自称的。臣妾二字,从世子口中说出来,多少奢侈啊。

郑檀羞着,又不想外露,闷闷道:“阿娆这样喜欢啊。那我往后,多多伺候?”

说着话一半是真,一半调情?。

女帝年号定了,还是“咸铭”二字。她没有什么心思去改,不想费心。这宫里,是不会有外人了,这一点她们二人与大崇的大臣一样,都是知道的。

当日圣旨写下的,绢布朱字都留着呢。

上书了二人都无生育子息的福分,在一块儿只为了去全了当年太宗留下的、消不去的遗旨。是尊重?祖宗,懂孝悌之礼的贤明之举。

“往后只有臣妾伺候陛下了,花花世界,陛下会不会舍不得呢。”

陆娆勾了她的脖子,送上亲吻,“你知道的......我很?感?激皇祖的这道圣旨,让你我在天下人面前,可并肩而立的站在一起。所有人都得承认,你,我,属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