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今日弑君......忠孝难两全，定数如此......”祖宗勿怪。
崇帝咽气后，周围余下?侍从一干人等,久久不曾回神?，执刀剑站立于原地?，相?互张望之。
“你等,如何打算。”是要抓了自己去给?沈相?复命,还是要自己弑君之事?公之于众，让世人知晓。
气氛冰冷深寒，凝固一般。
以她?现在的力气和内力，杀上书房内的几个人虽有些费力,但还是能?做到的。前面一问，是给?他们做选择用。殿下?既已经起兵,那所有一切的障碍都应当扫除。
她?无比坚信，她?的殿下?,会是大崇的明主。
......
兵器哐当落地?，接二连三传来兵刃于地?面相?碰的敲击声。
他们都已做出选择了。
“我等，愿追随世子！”他们其中,不乏国公府的旧人，皆是有心?气和自傲的武人。此前难知国公府殒没竟是这?样的内情。现知晓了,怎能?不为之动容。
郑檀捂住伤口?,将力气慢慢松了，正道?：“不是追随于我。是、是追随，咸铭公主殿下?。”
侍卫间相?视相?望，复而拱手道?，“我等、愿追随咸铭公主殿下?，护我大崇。”
“是了......护她?,护大崇......”
*
宫里凭借几个侍卫，是逃不出去的。且她?身上伤重，远没有杀崇帝时，看起来的那般轻巧。
郑乾之曾与她?说，宫中的影卫，不大能?用。此番遇到的侍卫中，一个便是当年影卫之一。郑檀不曾见过他，却很难不去信他。
计算起殿下?进京的路程和速度，至多两个月，便可兵临城下?，与沈相?党羽有那一战。
她?替她?杀了庸庸无为的主君，沈相?发觉，便只有扶两位皇子其中之一上位，或者是，自己去做那个位置。
以沈相?之性，扶皇子上位，便如前事?无谋一样。是以，他必然自行称帝，杀了继承者们以绝后患。从而，殿下?之兵，便是名正言顺的勤王之师，日后登临帝位的无二之选。
匹夫便是匹夫。
从政从文数十?年又有什么用，与殿下?和自己比之心?计谋划，都是小儿。
影卫不知她?的心?里想得什么。一路只听了她?的话，将人送至咸铭公主往日居住的殿宇——掖永宫中。
入掖永宫，郑檀的心?也从激荡中脱身，得了些些的慰藉。
阿娆曾在此处生活十?数年，风霜雨雪、喜怒哀悲，都在这?里。自己自军营回，每每最想来的地?方，也是这?里。
“你下?去吧，我就这?里等她?来......”
影卫不大放心?，自称卫子，“您一个人在此？怕是不妥，身上可还有伤呢，卫子当去太医院给?您请人来看。”
“大事?当前，不可如此无策。”现在去请什么太医，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躲在掖永宫，一是她?想来这?儿，二是兵法?之论，掖永宫此处最为危险，却不会有人想到，她?躲在这?里偷生。
“你自顾下?去就行，每三日带两日的粮来，其余的、其余你都不必管。哪日殿下?到了城门口?，提前来叫我。”
影卫卑躬，“是，卫子无知，劳世子教导。”
......
*
她?记得，掖永宫的院子里，有自己偷偷藏着的东西。天将破晓了，东方渐白，露出红来。
她?步子踏得重，拖着伤躯，承着疼痛，走得不算轻松。
掖永宫无人之景，自阿娆伤了身体?，随自己出宫疗养开始，便是如此。
秋千架在眼前败落了，花草树木也是。
她?记得，就在秋千架下?......她?替她?的小殿下?，埋了一坛子酒的。
那是自己身边败露之后，约莫过了两个月的时候，偷埋下?的。那时不知自己与阿娆，乃是缠绕多年分不开的丝线......
“是女儿红啊......”她?借着天光，趴跪在败落的秋千架下?，虔诚着。
彼时想，来日殿下?出嫁，她?这?个做姐姐的，得预备嫁妆吧。国公府不是自己的，给?不了殿下?......便替她?的女孩，埋一坛女儿红罢......
“上天垂怜，与殿下?未曾离弃，今挖出这?坛酒，另做别用......”她?一面同自己解释，一面挖着酒坛子。
黄土见物，她?疼惜起来，看看坛子盖儿，再看着自己伤处。又开始不舍了......高烧多日，她?勉力至此，急需给?伤处消毒。这?酒便是......想要这?么用的。
“对不住了，阿娆......都没让你见到这?坛子酒。”
酒洒在伤处，刺痛全身，她?伏低喘息，满目泪水皆是爱人......
神?思恍惚了，她?好似真的看到陆娆玉冠加身，慢行而来。她?朝她?伸手，声音温软，“姐姐......”
地?上的她?也不自觉的伸手，够不着衣角，便攀着趴着...滚了不少路，追着她?去。
“我、我在......阿娆、殿、殿下?......”
衣衫堪破，这?挣扎的一觉，她?却睡得极好。蒙着目也能?见到的人，又一次如梦了，梦里她?说，给?自己讨了公道?来，给?她?们讨了以后来......
天光荧光，便在这?样的激战讨伐和凄冷无光中过去了月余。
......
*
伤口?结痂，伤疤脱落，都是这?两个月里事?儿。
皇城兵临城下?，影卫送完吃食，隔一日来访，拜道?：“世子，殿下?之军，已至城门前二十?里地?。”
掖永宫大门启，郑檀着了陆娆艳色之衣，妆容姣好，绯红若春，明艳同夏，女人质气。
“世子......”影卫看到了去，步子多挪了几步。
他是在之前就见过世子的，是个面容俊秀的少年郎模样......不是没有听说过国公府的郡主，容色绝殊，京中无二。但他从未亲眼见过世子的女妆之扮。
更想不到，是清丽之表附艳之华，色色绝华。
“世、世子......按您的意思，影卫与能?用之人，都已募集，即刻便能?调遣。”
掖永宫没有她?的衣裳，只有阿娆旧衣，饶是如此，也很知足。
“好......所有人，随我、迎接殿下?。”
*
宫门大开，是为影卫手笔。既已经乱了，便乱得更糟一些，重整起来，也免得还得重新再除。
沈家在京中的局势，自月前称帝，便将京都周围腹地?城池一一封禁。城中一一排查，搜寻郑檀藏身之所。人没寻到，郑檀心?想，他也该是能?想到，今日的下?场。
影卫蛰伏，是郑乾之留给?郑檀的遗物之一，用处不可谓不大。
万马鸣萧笛，冰刃滚热血......
陆娆所带军队，步步逼近，城中乃有郑檀为之清路。沈高澹手中兵符，可指派的非国公府的军士。崇帝死前赐下?的是另外一半儿。
民与君，水与舟，郑檀所计，也借百姓之力，解京都城墙之防。
“沈贼窃谋大崇江山子民！殿下?归来，吾为子民，该当何如！”郑檀登之马上，面之百姓，后随影卫数百，呼之。
皆曰，“护殿下?，得后主！启城门，迎主君！”
泣涕涟涟之呼，难为不动也。
沈军旁侧瞩目，渐退。
郑檀手执缰，望城门影，坚定如斯，马蹄与人渐近门关。许是只一门之隔，她?与殿下?，开了这?京都的城门，便可相?见了。
手缚之，却万千至悸，
良久，外传鼓声三两，郑檀知时机到了。
与民后退，令道?：“下?马，开城门！”
*
城门一夕大开，万无变数。
她?在城门开启的中央，立直望她?。
是殿下?。
乘骑高马，步步而来。像无数次幻梦里一般，迎光来的......
殿下?她?，穿的战甲，好生熟悉。
郑檀眯着眼，迎光见她?，铠甲聚热，见不太分明，热泪随之来了。
身后子民让道?，退出中央路，予之后的君主女帝行过......郑檀为自己的女孩儿感之热泪，为后世人感念上苍，看清楚陆娆那张脸的同时，跪地?拜伏，行臣子礼，“臣郑檀，携百姓，恭迎陛下?回京。”
登基是在乱中的一月前，沈高澹称帝后一日，陆娆便简行登基之礼。
是以这?回，称之陛下?，并无不妥。
陆娆脸上净是苍白，铠甲套在她?身上，并不合身。原是能?再做铠甲，毕竟此时也是大崇君主。但她?不许，着郑檀铠甲至今。
所料未及之语，出自新君，“吾妻平身，百姓平身。”
“......!”郑檀惊诧抬首，不可思议般看她?。
大庭广众，新君入京都的第一日，怎可称自己为妻子......这?岂非从一开始便落人口?实，往后人人戳着她?的脊梁骨，流言难控。
陆娆下?马，则冬快快去扶了人，待她?站稳，才小心?翼翼松开。
她?过去的时候，笑?如温水溪流，柔转时光，“别怕，朕当顺从先?祖遗愿，不畏世俗，嫁你为妻。”
不是娶她?入宫，是身为女帝的如今，也嫁她?为妻。
“殿......陛下?......”她?不知说什么为好，这?情境下?，阿娆做所的都远超她?的想象。
陆娆转头视之养祥。
养祥得了眼色，自袖中拿出一明黄色的卷轴之物，高举道?，“陛下?有旨。”
民众以头叩地?，郑檀亦随之跪拜。
这?一回，陆娆未阻她?跪拜。
登基后的第一份圣旨，是给?世子的。
养祥声音浑厚，传至四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为大崇第一任女帝，日前登基为之勤王。大崇血脉只朕一人，稀薄矣。国公府郡主郑檀与朕固有婚约在，虽与俗约相?悖，但承先?祖圣旨，朕为子孙，不敢废之。且朕与郡主郑檀于战祸之中，损伤自身，皆乃为无子息之命格......大崇蒙国公府庇护，为之不弃，朕饮水思源，今日定下?，国公府孝期之后，乃与吾妻郑檀完婚......皇位继承，选贤定能?，后议。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未有静默，众乃接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先祖：“我是万万没想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