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自巍河河道营中回来,陆娆也觉劳累。则冬与她同乘一车,一路而回。路上行车,则冬太过不?放心,便一再探出头去,提醒着车夫要稳当些。
再看陆娆,她枕着自己与则冬来巍河时带着的包袱,在不?小的颠簸之?中闭目养神。
则冬看着无奈叹气,提醒车夫的声?音也逐渐放低。
陆娆这半个多月,过得实在太劳心劳力,太累了。
世子往往一天能?做到的事情,到了她这里得花上三日,甚至还不?止。
往前面算着半个月,则冬是?看到了自家主?子是?如何的辛苦。她不?愿意去打扰陆娆,心里便盘算着,回去之?后要给她煮些滋补之?物?养着才好。
上路之?前做的安排,是?直接前往世子所在的是?刺史府。对于这一点,则冬心里反对却无可?奈何。体谅着殿下的心思,便做不?出来什么阻止的举动说阻止的话。
她解下自己的披风,做给自家殿下盖在身上的遮寒物?。
陆娆却是?半睡半醒着,自己身边有了动静,便睁开了眼?睛,她莞尔笑着,将披风递回去,“则冬啊,自己披着,不?要着凉了。湘南这里天气已经回暖,只是?我的身子不?大?好,才会畏寒一些,无妨的。”
则冬叹息,“殿下总是?这么说,可?奴婢不?放心啊......”
也许真的是?自己比较了解自己的身体,有些事还真是?像猜测的一样?。陆娆的小日子在她们出去的半个月里,当真不?曾来。
她不?知道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女儿家这里,月事迟了和早了,都不?是?好事啊......
“不?成!”则冬仿佛是?忍耐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坚定道:“等我们回去了,我一定要好好将殿下的身子养起来!殿下您也不?要再阻奴婢了,奴婢实在是?心疼的很......”
陆娆脸上一直留着笑。则冬这丫头,确实是?她身边为数不?多的温暖。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将人?送出去,也慢慢越来越舍不?得。
“好......等我去见世子一面,看到了我才放心。然?后咱们就回去......是?得劳烦你照料三四日了。”
“殿下?”则冬听着话的意思不?对。
陆娆后才道:“还好......你别?担心。迟了半月多,是?该来了。”
她腹上微微发疼,酸胀的很,不?太舒服。
照往常的经验来看,可?不?是?之?后几日都要麻烦则冬了嘛。
“殿下怎么不?早些告诉奴婢!”她急了,一边转身去翻找,一边忙道,“用药吧殿下,奴婢去拿。”
陆娆想了想,软道,“好......”
*
从?巍河河道到城中的刺史府,马车慢行用了足足一日的时间。等马车到了刺史府府门口,天色已经披上星辰,时候入夜了。
“殿下,我们到了。”则冬轻手轻脚过去叫人?。
陆娆的脸色经过一路奔波,加之?身体原因,是?苍白得厉害。唇上的血色不?知什么时候,褪进了。
那个周身绕着病气的主?子又回来了......
陆娆睁开眼?睛有些费力,缓过一阵子方道,“好,我们下去吧。”
门庭冷落,刺史府已光华不?在。见有马车驶过来,侍卫们依照上头命令行事,率先将马车拦下。
“马车里是?何人?,可?知擅闯禁区乃是?大?罪!”
“是?本宫。”陆娆被则冬搀扶着,自马车里面露了头慢慢出来,“前一日养祥侍卫来了这里对吧。”
她直入正题,“让他出来,给本宫开门。”
门口那几名?侍卫的反应算是?快的,当下便去了。面对刺史府的门庭,陆娆不?可?谓不?紧张。她心急亦有之?,养祥不?会无缘无故被叫回来,能?让他回来的不?会是?小事。
于此,陆娆只能?祈祷,不?是?因为世子的身体纵而使他回转。
里面歇了阵子,侍卫方跑出来,恭敬道:“奉世子令,请公主?殿下进门。”
“是?奉世子的令?”则冬率先发问,而后惊喜看向自家主?子。
世子能?亲自下令请人?进去,相必对自己的病情被控制住的事实已经有过了解,且现?在身体应当还是?不?错的。
如此殿下便不?必夜夜难眠的担忧着,对殿下的身体乃是?大?大?的助益。
“殿下,我们进去罢。”则冬赶忙去扶了陆娆小臂,带着人?往里走。
并不?如她所设想的那样?,殿下眼?底可?没有什么笑意。则冬侧目偷偷看着,也不?经疑惑刺史府里会否还有问题,也跟着紧张起来。
“殿下是?在担心什么么?”则冬忍不?住在她耳边轻轻问。
“则冬......我有些害怕......”
“殿下、殿下在怕什么......”
陆娆踌躇道:“我不?清楚......”她难以言说一些东西,一些若有若无的预感。症结在何处她却清楚的明白,可?要说出来,几乎是?不?可?能?。
她要是?一语说错,怕是?要给别?人?造成负担。
关心则乱。事情的源头在自己这里,不?可?做无礼之?人?。
在如此的纠结之?下,陆娆与则冬入了内堂。
果不?其然?,室内的光线不?好,她也一眼?都瞧见了桓微月怀中抱着哄着喝药的人?儿。
则冬揉揉眼?,适应光线后也瞧见了!
世子这分明就是?没醒!外面胡说什么传世子令?!
“殿下!这......”
则冬的声?音不?小,叫那边榻上的桓微月也转过身来,“说话轻一些,莫要打扰了她。”
她之?后在注视之?下,将榻上的郑檀轻轻放下,并给她掖好被角,才起身。
这是?个什么情况!则冬慌得差点跳脚,感受这屋内连续上升的灼热感,实在难熬。最可?怖的,还是?主?子脸上半点儿血色和表情都没有。
桓微月朝陆娆心行礼,“民女桓微月,见过咸铭公主?殿下。”
陆娆眼?中积起一滩水,深深的,乌黑的。
她看似十分冷淡道:“起来罢。出去说。”
她晓得,世子身边之?人?有则冬与那位季子真。
自桓微月来后,季子真便不?再进去郑檀休养的房间,一头埋在药房中研究医典和外面送进来的医档,忙得不?可?开交。这一次他倒是?出来拜见上位了,等到陆娆粗粗看过一眼?郑檀之?后,方才跟随下去。
“季大?夫忙去吧,不?必待在这里。”则冬得了陆娆的眼?色,便着手将人?赶了。
“是?......”季子真应下,眼?神中尽是?对桓微月的担忧。
可?被担忧者飞快的别?过一眼?,随便他去了。
......
“本宫今日过来没见到养祥,姑娘可?知他在何处?”陆娆平静说着话。
桓微月心跳停滞了片刻,反应过来便答道:“民女不?知。这些日子都在陪着世子,并没有多少时间的空闲,更不?会去注意各位的大?人?的行踪。”
“如此,本宫问错人?了。”陆娆道,“世子如何了?怎么......还不?醒。”
世子不?会一直未醒,只有可?能?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导致这般。
桓微月抬起头来,眼?中看向陆娆便是?满腔的怨气。这位殿下的心未免是?有些大?了,这么多日以来,就算只来上一封信......将军都不?至于偏要见风的出去找人?。
“殿下不?知道吗?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则冬上前,喝道:“你这人?,实在无礼放肆。谁准许你这样?对殿下说话!”
桓微月又顺了眉眼?,一福身体,仿若无事,“民女口无遮拦,请殿下降罪。”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低头又有什么?那不?大?好的种?子,已经在自己的努力下,种?在这位咸铭公主?的心里了吧。
目的已经达到了。
*
陆娆果然?将这话放进心里去了。是?啊,早该想到世子召养祥回来不?是?小事,源头十之?八九就在自己这里......可?当着面儿,被桓微月说出来,滋味实在不?好受。
“咳、咳......桓小姐照顾我世子有功,本宫不?会罚。”
咳嗽声?出来,她抑住喉上的干痒,否了桓微月的话。
她心里庆幸起来,不?久之?前还好服下了止疼的药。现?在腹上的酸胀和疼痛,都是?能?忍得的。没有在外头失了威严的风险。
现?在她无力去与这位桓小姐计较太多,实在疲累。一切等世子醒来之?后,或是?等到养祥回来再论才是?对的。
“本宫进去看看世子。则冬你别?跟着,桓小姐也留在这里罢。”
“......”桓微月想说什么,现?下却说不?得,只能?看着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到心上人?房里。
......
陆娆眼?中,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刺眼?。这里全是?她可?别?的女人?生活的痕迹......
世子喜欢干净利落的摆放物?品,并不?会像现?在这样?,虽摆得整齐,但堆得随处都是?。
“檀木啊......”她也没去寻个坐得地方。
就着离郑檀最近的榻前,蹲了下来。
“我......我是?吃了醋,也忙着、忙着办巍河之?事,这才没有给你回信......你怨怪我了对不?对......”她也不?止是?气那位桓姑娘,更是?气了自己。
别?人?与世子毫无关系,却没有在她身边朝夕对待,照顾她。自己倒是?那个毫无资格的人?了。
巍河河道已全面复工,每个营里她都曾一一去看过。西南军中并无异样?了。往后只要按部就班,一切皆可?解。
“世子......姐姐......”
“檀儿......”陆娆声?音颤着,第一次如此唤她。
榻上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醒了多久,睁眼?就落了一行泪。
是?昨日见风见光之?后的疑症么?还是?说,是?别?的情绪所致......郑檀醒来想片刻,手指方动。她侧目,观身边之?人?,是?殿下啊......
一颗心安了。
“我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