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一如陆娆所料,桓微月次日便到了刺史府上。桓家出身的医女,医理?方?面自然不必愁之。

桓微月一路前来,自有提点盘算。到了刺史府门口,也还在门前等?了一刻钟。

可也便在她临进刺史府,跨过门廊那刻,也没再见到预想之中绝对会出现?的公主殿下。

她迈了步子进去,门便即刻阖上了。

那公主殿下此前与自己相争,想必是颜面上过不去吧......这委实?看不出这殿下对郡主有什么?深情厚谊。不然又怎会和小?将军夫妻相称呢。

而她一介平民,空有傲气?,却没运气?,也是可怜了。

她自那之后,空想许久,对那匆匆几眼看过的小?将军慢慢的存下真心实?意来。

没有那个女儿家不想嫁一个那样英气?无二的男子,她也不例外。

真进了刺史府这个地方?,才发觉,与她想象之中的刺史府相差甚远。里面荒芜又萧索,原本该有的尊贵尊崇都不见。里面几乎是没有人在。

桓微月记起,那养祥大人在门前所说?,“进去过了一门,再行左转,便可见人。到了之后,随季大夫的安排便可。”

那位养祥大人据说?是国公府那位贵人的亲卫,同自己说?话也还算得上尊重。桓微月寻着?养祥说?过的话,过了一处门廊。

这一次要是照料好了那位贵人,许是有机会上京的。那么?,那位要是康健起来,她在京上再见那位小?将军也是会有机会的吧......不管能不能见,上京的机会总比在宁州城要多得多。不管是在医家之学上,还是在什么?别?的方?面。

她估摸着?走到了地方?,抬手轻敲了两下门,“里面可有人在?我是新来的医女,不知可有人在?”

“有人的。进来罢。”

这声音桓微月也熟悉的很。那几日在他们家医馆里,这声音的主人是与她的师父,在一处研究医典医档的医者之一。

她对季子真这位小?大夫还颇有印象。年纪轻轻,已做到了与她的师父一辈人在一起共事,着?实?不易。

“是季大夫么??”她几乎已从声音中听出了里面那人的身份,可还是需得礼貌的问上一句,去确认。

“是我。”季子真歇下手头的活,快快以药水浸泡了自己双手,边擦拭双手边往外走去,“桓姑娘到了,快请进来。”

桓微月这才遵礼,掀了帘子进去。

纵使来时已经蒙面,进去之后,还是被屋里的血腥气?儿惊了一遭。

“怎么?......”她试着?出口问话。

却见季子真一根长指竖在嘴前,示意禁声。

他的声音也不像刚知道?桓微月过来的时候,那样惊喜振奋了。里面是世子在休息,病人现?在的情况需要静养,不宜被扰着?。

他走近了桓微月,才压着?声音解释道?:“原以为桓姑娘过来还要几日呢,想不到殿下那边做事,这般快。”

桓微月与他的注意点大不一样。她从这句话中得到的消息是,自己的到来,果真是那位公主殿下的安排。

心里的计较总不会露在脸上的。

她虚笑着?,直入正题。

“这次让我过来的大人说?,是有位贵人伤了,需要照料?”坊间都传遍了,国公府郡主在湘南遇前来支援的西?南军□□,伤了身体,正在养着?。再配上养祥大人的话,不难猜出是谁。

“是啊。伤的人身份特殊,我考虑良久,还是觉得姑娘最?为合适。那位又是女子,没有男女大防,到时若是好起来了,自有功劳在的。”这委实?是他走心之语,将自己里面的私心都剖析出来给?她瞧了。

桓微月不大自在的笑笑。

一些东西?是能说?出来给?人听的,有些东西?却是不能的。她想,这位季大夫大概不明白。

......

里面点了灯烛,灯座就摆了许多,窗户却一个一个的掩的很严实?,几乎不透光。

按季子真的话说?,那位现?在很是畏光,只点些烛火会好很多。

“那位,是个什么?性子......”听季子真言语,她是好奇的。

她也那些市井之人一样,对这位声名在外的女子很是好奇。此次湘南之疫病,朝廷上下几乎没有人敢主动?请缨前来主持大局。百姓民众如此期盼之下,迎了她来。

最?稀奇的还不是女子请缨之事,而是,包括大崇在内的五朝,对这位都是差不多的评价。

总结言之,坊间之语,乃称之救星二字。可见,大崇上下,百姓黎民,对里面染病的那位,是极其信任的。

季子真与国公府这位郡主接触也不多,听桓微月如此问,手便一指,“进去看看罢。往后还有好些日子要待在一处,里面那位的性子,我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的。总归,是咱们要好好照料的人就是了。”

他将里面的贵人当作跳板,该当尽心。

在刺史府的日子过得确实?辛苦,能有个人帮衬,已算不错了。能将桓微月招来此处,也就将她当作了与自己一样的人。

“那......我陪桓小?姐进去看一眼,而后再去煎药,如何?”

桓微月同他福了福身子,“多谢季大夫。”

*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还要弱一些。方?随着?进去,掀了帘子,便可见榻上躺着?人。

被子盖得不高,远处看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个没有呼吸的。

桓微月眼见的蹙眉了。这里的天气?可算不上好,这季大夫终归是男子,被子盖成这样,都不晓得将它往上提一提。

她有意过去,将被子给?贵人掖好。

也才迈了几个步子,桓微月的视线仿似被定住,牢牢的就长在榻上那人一张熟悉的脸上了......

这......这人可不是什么?郡主,是她心念的那位小?将军啊。怎么?会......

她心存疑惑,急切转头,寻求一个答案:“他!他是谁?”

“桓姑娘莫要玩笑。刺史府里就我们三人,她自然是,那位贵人了。怎么?了这是?”季子真赶着?走近,侧头侧脑又仔细盯着?郑檀看了一会子,确认无误,“这就是国公府那位郡主娘娘,有何不对么??”

桓微月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骇人,将他吓得都有些不确定。

这可不是话本子,没有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这玩笑可开不得。

他等?着?桓微月的后话。

却见......她失了心魂一般,瘫坐下来。

“桓姑娘!”

他过去扶人,声音闹得不小?,“你这是做什么?呢......”

榻上之人眉头时不时的蹙起,显然是在梦中被打扰了,很不舒服之后的反应。

“咱们出去说?吧,桓姑娘......”

桓微月拒了他,“季大夫先去忙吧......我与这位此前见过一次,故而惊讶,并无别?的不妥。我想......先在这里看顾着?她,还请季大夫不要阻拦。”

她一贯就是这样的性子。季子真奈她不得,无奈叹气?,叮嘱道?:“那你小?心些,莫要打扰了郡主。我、我先去煎药了。”

“好,季大夫请便......”

“......”

*

小?将军......怎么?会是女子呢?

桓微月不知是那一处地方?出了错,还是她误解了那个时候咸铭公主的话。竟是从来没有,将心许的小?将军与国公府的郡主,联系在一起过......

过了些时候,她站起身。照自己先前心里所想,过去将郑檀只盖到胸前的被子,盖到肩颈,慢慢掖好。

里面灯光纵使灰暗,也不影响她近距离的看这个女人容貌。

她用视线描摹郑檀的眉眼,一点一点收入眼中......是啊,她眉眼英气?,鼻子也生的好看,身量也不矮。在男子里面却算不得英武,只能算作是秀气?之流。

原是,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她便被骗了去。

所以,咸铭公主口中说?的,绝不许得纳妾之人,就是这位;所以,咸铭公主一口一句相公唤着?的,也是这位。那她与咸铭公主又是怎样的关系......两个女子,又能有什么?样的关系呢?桓微月实?在想不透。

她自己也方?才知道?,先前以子息之事去试咸铭公主,做得原来这样愚蠢。

......

半个时辰不到,郑檀睡饱了,缓缓醒来。

榻前不知何时多了个走动?伺候。

她轻咳一声,残留的淤血马上便挂上嘴角。

桓微月被这动?静吸引,转过身去,与这般的郑檀直视之。

“将军......”她拿了帕子过去,给?郑檀拭血。

郑檀现?下委实?没有多少?力气?,便靠着?厚枕,由她去了。

“你是新来伺候的。”脑子混沌,她倒还是有些印象的,“我记得你,我们好像是,见过吧......”

桓微月一吸鼻子,将她肌肤上残留的血液擦的很干净,“将军好记性。原以为将军......不记得我了。”

她没有在郑檀面前称“贱”,对郑檀尊称一句,留她去回?忆。

“呵。”。郑檀无力轻笑。她今日起来之后才有说?话的力气?,声音自然不大,轻轻柔柔,又带些哑意,自嘲道?:“辛苦你。不过我记性确实?不好,只有个印象,实?在不大记得了。”

“无妨的。那些都不要紧,只有将军身子要紧。”

郑檀看她手上的帕子,沾染了血,便道?:“快拿去烧了,而后去净手。仔细注意着?,千万不要伤了自己的肌肤,不然可就要被赶出去了。”

桓微月眼里留了笑意,得了关心,心里也暖,“我会注意的。我会好好照料将军。”

郑檀接着?又是一阵咳嗽,血沫子含在口中,无奈弯腰,预备得朝地下吐了一滩。结果却见,下处已摆好了接血的盂盆。

这里没有外人,想来是眼前人准备好的。

她记不起这位姑娘到底是谁,可她未用贱称,绝不是府上的婢子。郑檀待她算不得随意,末了擦拭了自己嘴边的血迹,还道?了声,“多谢姑娘预备周全了......”

“将军不必同我客气?的。”她说?着?,心乱的一团糟,手上的活一点儿也没停,掩饰的极好。

迷迷蒙蒙缠绕的东西?,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想明白自己身处何地,想要什么?。桓微月暗里心绞,她现?在完全不知此后何谓,亦不知往后坚持上京是否有意义了......

连是个有妇之夫都阻止不了的心动?之情,竟隔了性别?的屏障、

这东西?越不过的......她怎么?可以是个女子呢......

适时,郑檀出声问她,“不知姑娘姓名,可否告知于我。”

桓微月取了炉子上温着?的药,倒在碗中。空气?中顿时弥漫了苦药味,这味道?她闻习惯了,并不难忍。

将药碗搁在一旁,她不自觉动?手解开自己蒙面之物,露出脸一瞬,又立即蒙上,“将军现?在,可要记着?了。小?女桓微月,桓家医馆之人。桓正真大夫,是我师父。”

“竟是你啊......”听到地名,郑檀便知道?了。

她的殿下那些日子,也多亏了桓家医馆众人的照顾。

“我记住了,不会忘记。”桓家,确是为了此次疫病付出不少?,现?又将徒弟送过来照顾自己,可谓不易......来日不可亏待了。

桓微月端了碗,取一把小?凳子,慢着?坐下来,在郑檀榻前。手在碗中轻轻搅动?,慢盛出一勺,垂了眸深望碗底的荡漾,“当真么?。”

她又能记得几时,记得多少?呢。

“当真的。”郑檀应了她的话。双手虽然无力,但也固执将碗勺接过,“服药之事,我可以自己来。劳烦准备笔墨绢布。”

她有话,想同她的殿下说?。现?在也唯有这个法子了。

“是,将军稍等?。”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我看看你这个东西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微笑)”

世子:“媳妇儿你在哪!”

殿下(继续微笑):“我在看你们俩的直播。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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