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简妍那里没有得到有效的信息,她给邵白薇打了个语音电话。

可那头直到响铃结束都没有接,屏幕显示无人接听。

难道没有打开微信?

傅浅宁皱了下眉头,从通讯录找到邵白薇的号码,用手机电话拨过去,这回不是响铃,冰冷的系统女音提示:对方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邵白薇的手机从没有出现过关机的情况,她担心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出了事情,眼看着还有10分钟才到中午下班时间,她想也没想,抓起手机就出门了。

刚从办公室出来,就和佳思撞了个正着,小姑娘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宁姐,你现在出去吗?这里有份文件要你签字……”

傅浅宁头也没回,“放桌上,等我下午上班处理。”

走到停车场才后知后觉今天没有开车过来,赶在中午下班高峰前几分钟叫了一辆网约车。

回到公寓,进大堂后直奔电梯,开门进去的动作一气呵成,就连前台叫她都没有注意到。

她走到1203,先是按门铃,按了几下没回应,就开始敲门。

把中午回来吃饭的邻居都惊动了,那扇门还是没有动静。

在心里一番犹豫后,最后道德战胜理智,决定输入密码开门,避免邵白薇真遭遇到什么不测出现无法回应的情况。

滴——

门禁响了一声,傅浅宁深吸了一口气,抓着把手下压。

打开门,屋里不透光,阳台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

她迅速进屋,眼楮在客厅过了一遍,走到紧闭的卧室门口,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

“你在里面吗?你是出门了还是没起床?”傅浅宁提醒道,“我开门了。”

过来的路上,她心里设想过无数画面,邵白薇可能是被自己气病了,不想上班在家休息;打开门或许会看到她躺床上缩在被子里的画面,也可能对方不愿意见自己直接把门反锁。

可她又一次很轻易压下门把。

缓缓推开门。

相比客厅的不透光,卧室很敞亮,自然光从窗户照进来。

但,床上空无一人,甚至被子都叠好了,像是打算长期出门才会有的样子。

前台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傅浅宁从电梯里走出来,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低着头像是丢了魂似的。

“傅小姐!”

这回傅浅宁听到了,抬头就看到前台在向她挥手。

她快步走过去,没等前台开口,就问:“你看到我朋友下来了吗?”

“看到了。”前台从桌上拿过车钥匙递给她,“我把钥匙给她了,她没要。”

“她去哪了?”

“不知道,没说。”

傅浅宁下意识看向管理室,里面没开灯,黑的,简妍不在里面。

“你们管理员出去了吗?”

“是啊。”前台点了下头,“和邵小姐一起出去的。”

两人说着话,大堂门口响起脚步声,前台的目光直直越过她,说:“喏,管理员回来了。”

傅浅宁一听,转头时脸上还有瞬间浮现的喜悦表情,只是,在看到简妍只身一人回来时,笑容凝固了。

刚回来,简妍边走边看手机,想着中午吃点什么,冷不丁听到有人喊她。

一抬头,竟是傅浅宁那挨千刀的!

“站住!”在对方距离她还有两米时,她伸手做了个stop的动作,“和我保持距离,我不和渣女说话!”

在听到‘渣女’这个词时,傅浅宁都愣了,她承认自己昨晚在处理邵白薇这件事上做的欠妥,可以说她很过分,可‘渣女’这个词,她不能接受。

“我怎么就成渣女了。”傅浅宁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又觉得现在不是把时间浪费在称呼上,她又问:“你知道邵白薇去哪了吗?”

简妍想也没想就说:“我不知道。”

“刚才她都跟我说了,上午你们两个出去了。”

简妍瞪了眼前台,正吃瓜看戏的前台立马坐下,脑袋低了下去,装鸵鸟。

“行。”简妍脖子一梗,双手叉腰,“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走了!”

傅浅宁整个人像是僵住了,愣愣道:“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听不懂吗?从哪来回哪去了呗!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满意了吧?终于不会有人烦你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去追求你的‘真爱’了。”

随后,简妍看到傅浅宁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变脸这绝活,脸色灰扑扑的,像是血色在一瞬间抽干。

她整个人怔在原地,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妍看了她一眼,直直从她身边走过,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让她一次二次吊着人家!活了她的该!还一点都不避讳秦知远下班约会!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她就该给邵白薇几个大嘴巴子,把她打清醒!

直女不值得!

她回到管理室,扭头看到傅浅宁竟然还站在原地,又收回目光,不管她!

可眼神总会时不时往她身上瞥,站了有好几分钟,傅浅宁才有所动作。

脚步很慢,一步、两步,往外走,她竟从傅浅宁的背影里读出那么些失落的情绪?

不,是假的。

简妍摆正自己的立场,她再也不相信傅浅宁了,在昨天之前,她真的以为两人能走到一起,可现实却狠狠扇了她和邵白薇一个大嘴巴子。

她细数了傅浅宁的几大罪状。

高中毕业没有赴约,让邵白薇淋雨一整夜,渣女。

明明私下和秦知远交往,却不坦白,吊了邵白薇一整个高中时代,渣女。

回国后,在知道邵白薇曾经喜欢过她的情况下,不避嫌和她保持密切联系,渣女。

在让邵白薇看到希望准备表白后,不但拒绝她的表白,还和秦知远旧情复燃双双私会,渣女!

简妍将这些事情,桩桩件件整理成一篇小作文,发给邵白薇。

用这篇小作文时刻警醒邵白薇,再喜欢也不能继续了!偷偷喜欢也不行!

[简妍]:直女撩姬,天打雷劈!姬佬恋直,头戴绿帽!

[简妍]:每天背诵100遍!以后你再喜欢直女,我头给你拧下来!

她嘚啵嘚啵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可对方这会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再看到也是下飞机之后的事了。

……

“宁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饭了吗?”佳思拎着外卖盒出来丢垃圾,就看到傅浅宁从电梯口出来。

可是,向她打招呼,对方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直直走了过去。

傅总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不多见。

发出去的消息仍旧没有回复,或许会像十年前一样,石沉大海。

傅浅宁在得知邵白薇再也不会回来后,心头涌上一股浓烈的情绪。

她想到十年前邵白薇的不辞而别,至今她都不知道原因。

十年后再度离开,这回她很清楚,是因为自己没有处理好这段关系。

傅浅宁花了一个下午,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已经在心里自欺欺人安慰自己。

就算在一起,以后也会因为异国恋分开,现在分别只是提前了,算是及时止损。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一些,可仍有什么堵在胸口,无从发泄。

她在通讯录看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给张清妍打电话。

“下班一起吃烧烤吧。”

听到吃烧烤,张清妍就知道傅总又想喝酒了,她调侃道:“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喝酒的频率很高啊,别借酒浇愁啦,找点别的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顿了下,她才说:“晚上我和老公约好去看电影呢,虞景上映的电影我还没有去贡献票房。”

“嗯,好。”傅浅宁松口得很轻易,语气很平静。

这倒让张清妍意识到不对劲,声音认真起来,“你这态度不对劲啊,发生啥事了?”

“没。”傅浅宁慢慢缓了口气,说:“突然想喝一杯,你没空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张清妍也怕她突然这样,在外面喝酒出点什么事,忙说:“不用找别人了,反正我票还没买,明晚再翻他牌子,今天陪你喝个够!”

一到下班的时间点,张清妍蹭的一下站起身,抓起包准备要走。

突然停住,她拉开包包,确认里面有一包手帕纸,才背上包准备走人。

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扭头看了眼桌面的抽纸,想了下,折返抓起那包抽纸塞进包里。

万一傅浅宁今天情绪上来了,哇哇大哭,也省得买店里死贵的纸巾了。

她来到烧烤店时,傅浅宁已经到了,场面和她预计的不太一样。

本以为会看到好友憔悴神伤的模样,可对方妆容依旧精致,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

哪像是个要借酒消愁的人。

张清妍忍着没有问,等到扎啤端上来,两人喝了一大口。

她才说:“说吧,今天怎么突然想喝酒,是不是和你那老同学不顺利?”

“她回去了。”

“回去,回哪?”张清妍下意识问。

“回她该回的地方。”

好吧,张清妍懂了,海归又海了。

从反应看得出来,傅浅宁是动了真情,可惜错付了,也难怪心情不好。

于是安慰道:“没事啦,你换个角度想想,现在你们感情还不深,他走了就走了呗,你能及时抽身。要等到以后你俩真在一起,爱得死去活来的,他那时候再走,不浪费彼此的感情吗?你还更难受。”

“再说了,他以前就不告而别一次了,现在又跑了,说明什么,说明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托付!下一个会遇到更好的!”

傅浅宁笑笑,没有说话,她也希望能够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接下来,多数是张清妍在说,傅浅宁很沉默地喝酒。

没有聊到很晚,散场时不过八点钟,傅浅宁还能清醒地叫代驾,张清妍带来的纸巾终究没用上。

车厢里开着空调,她将窗户摁下来,夜风灌进疾驰的车子里,打在她的脸上,冷冷的。

像刀子一样刮在她的脸上,敲击她的大脑,耳边是呼啸的风,刺激她的耳膜。

原本觉得喝醉了就不会想那么多,可喝了酒之后大脑却变得无比清晰,尤其是有关于邵白薇的事。

坐在副驾驶的人突然捂着胸口,张嘴急切地大口呼吸,这模样把代驾都吓了一跳,忙靠边停下,“你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医院?!”

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傅浅宁摇摇头,将车窗摁下来,说:“没事,走吧。”

代驾不太放心,又多看了她几眼,确认没事后这才起步。

呼啸的夜风挡在玻璃外,车厢里安静得压抑,代驾有些不自在,就说:“要不要放点音乐?”

“随便。”

于是代驾随便打开了一个电台音乐。

电台似乎很喜欢放一些经典老歌,在今晚,这一刻,傅浅宁又听到了那首《十年》。

车子安全抵达宜家公寓楼下,代驾找到一个车位停好车。

“送到了,麻烦给个好评……哈。”代驾边说边解开安全带,抬手打开头顶的灯光,转头就看到客户不知在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脸上客服般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又有些尴尬。

“嗯,谢谢。”

“嗯、嗯……这个是你的车钥匙。”代驾毕恭毕敬把车钥匙递给她,想了下,同时抽了张纸巾给她。

代驾骑着小电单车去接下一单了。

脸上的眼泪随着时间变凉,傅浅宁擦了脸,再下车时,一如往常的模样。

她走进大堂,上楼,回家。

也和以前一样,到家第一件事洗澡、上床睡觉。

可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躺在床上,脑子却异常清醒,周围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

明明很安静,可她却听到嗡——嗡——嗡的声音,闭上眼睛看到的是雪花屏,就像很多年前的老电视,一坏就花屏。

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夜凉,她起身披了一件薄外套到阳台透气。

天边有什么在闪烁,一点一点的,是一架飞机。

离得很远,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发出去的消息,邵白薇还没有回复,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得到。

转过身,看向隔壁阳台的方向,不自觉想起以前每次她们晚上在阳台碰头的场景,邵白薇喜欢靠在栏杆上托腮看她,笑起来时眼睛亮亮的。

她从没有看过谁的眼睛那么亮。

一个恍惚,眼前回归真实,隔壁阳台空无一人,没有开灯,只能凭这头的灯光借微弱的光。

她看到花园桌上放着一个花盆,平时不会摆在上面的花盆。

花盆里没有植物,里面有一些残土,中间空了一个洞。

土甚至洒出了花盆外,落了一些在桌上。

大脑迟缓两秒,她认出这花盆是邵白薇特意买来的,里面种的是十年前的种子。

得知这一讯息,大脑听到嘣的一声,有根弦断了。

目光向下,地上有一滩溅射状四散的土。

一株植物横在地上,已经有枯萎之势。

在那之前,它也曾被人精心呵护,期盼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