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澜此刻的表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他是瞎呢，还是装瞎。
鉴于自己这种刚出来混社会的小白无法准确揣摩有钱人的心思，胡澜没有贸然开口。
“你为什么叫他王总？”旁边的林俊凯不明所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胡澜不知道怎么回，毕竟上次的糗事如果当众说出来也是很难堪的。
“认错人了。”
是沈洪韬，他面不改色地说。
这话也不知道戳中林俊凯什么笑点了，突然就笑起来，因为脸上的伤无法大幅度拉动表情，只能把动作转移到身体上，笑得前合后仰。
“你不是吧，混娱乐圈的，沈总你都会认错。”
胡澜此时突然产生一个认知，这个林俊凯似乎并不害怕沈洪韬，一般金丝雀面对金主，不都应该各种讨好小心，生怕金主一个不高兴把自己蹬了。
像林俊凯这样无拘无束倒是少见。
“天太黑，我没看清……”胡澜想着补充了一句，又觉得这行为有点傻帽，一犹豫就没了后续，然后她闷头吃菜。
一顿饭，在胡澜的食不知味中结束。
正好，悠悠打电话过来，说正好在附近，问胡澜要不要一起吃饭。
胡澜趁机跟林俊凯告别。
“明天记得早点来。”离开前，林俊凯还不忘嘱咐一句。
胡澜一走，林俊凯就发现沈洪韬的眼神不对劲了，他也最怕沈洪韬拿这种我已经看透一切，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的眼神看自己。
“您别这么看着我，瘆得慌。”
“认真的？”沈洪韬问。
“什么？”林俊凯没听懂，轻声吐槽了一句，“您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惜字如金？”
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谁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沈洪韬朝门外努了一下嘴，示意他：“刚才那个女孩。”
你对刚才那个女孩是认真的？
完整的意思表达应该是这样的。
“当然认真的。”林俊凯认真道，“这么真性情，又讲义气的女人我在娱乐圈可是第一次遇到，您是不知道，她抡起灭火器给人开瓢的模样有多帅，逃跑的时候都没忘记拉上我，所以我一定要帮帮她，反正她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说半天，原来只是交朋友。
沈洪韬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
年轻人的心思他确实不太能琢磨。
“你帮她？你现在自己都需要人帮。”
林俊凯突然冲着他谄媚一笑，脑袋朝沈洪韬凑过去：“这不是把她带过来跟您认识了嘛，希望沈总您帮我的同时也帮帮她，就您的本事，勾勾小指头，就够人家够用一辈子了。”
沈洪韬及时伸手撑住林俊凯的肩膀，将他的猪头定在一定距离之外。
“少来这一套！”
林俊凯依旧没脸没皮：“好，沈总您想要哪套我给您来哪套。”
沈洪韬黑了脸，拿手指着他：“我可能最近有点纵容你了，再不收敛，让医生把你嘴也缝上！”
林俊凯见他动真格的，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坐正身体。
“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
“开玩笑？”沈洪韬拧了下眉毛，“你今年几岁了？你都二十了，成年人了，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样子？来我这才多久？你自己说说你搞了多少事情了？要不是我在后面给你擦屁股，你早让人打死八百回了。自顾不暇，还学人充老大，觉得自己很威风是吗？”
林俊凯没想到一个玩笑能让他反应这么大，把自己一顿数落，顿时有点拨不开面子。
“我说老沈，你过分了啊，你不帮就不帮，干嘛给我说得一文不值？我承认我能有今天你给我帮了很大的忙，但我自己也很努力啊，要不然我过戏能那么快？”
“看来你还是没认清自己。”沈洪韬摇摇头，“反正你这部戏马上杀青了，接下来要不你试试单飞，看看没了我你还能不能搞到一手的资源。”
沈洪韬这人就这样，用最平和的语气说最诛心的话，不了解的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其实沈洪韬从来不开玩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林俊凯说到底也是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这样一激也就不顾后果了。
“试试就试试，大不了老子从头开始！”
出门正好撞上严冬，严冬看他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问沈洪韬：“小凯怎么了？”
沈洪韬揉揉太阳穴：“能怎么着？脑子不够用，讲道理还听不懂，二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幸亏不是我儿子，要不然我得活活气死。”
严冬听得好笑，说：“他还小，您慢慢教，早晚有一天他能体会您的苦心。”
沈洪韬没理这茬，问道：“人带来了？”
严冬说：“带来了，在房里等着呢，您现在过去？”
沈洪韬终究是起了身，嘴里有些不甘地说：“没良心的小王八蛋，把我气半死，我还得去给他擦屁股，我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他骂骂咧咧出了门，坐电梯上楼，到了一间客房内。
里面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后面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正是昨晚追胡澜的两个大花臂，其中一个脑门上打着补丁。
“沈总，人我给您带来了，我们孙总说了，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是扔河里喂鱼他也绝不干涉。”
沈洪韬哼了声，说：“你们孙总还真大方，把人送我跟前算什么，难不成让我替他教手下，我可没那闲功夫。”
嘴上这么说，人倒是踱到那两个人面前，瞄了一眼，伸手在其中一个肩上捣了一拳。
轻飘飘的一拳似乎没用力，对方却顺势退后了一步才站稳。
沈洪韬睨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长得牛高马大的，净不干人事，两个大老爷们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也不嫌丢人。”
两个大花臂不知道是被他说得惭愧了还是怎么，默默垂下了头。
中年男人立刻附和：“沈总教训得是，为了表示诚意，孙总让我把这个给您。”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沈洪韬笑了笑，抬眼看着他：“把我的人打成那样，孙珂自己怎么不来？给我钱，他要侮辱谁？”
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虚汗，说实在的，他没跟沈洪韬打过交道，完全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性子，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一脸狠厉，语气也轻描淡写，可一听他说话就让人心尖发颤是怎么回事。
“沈总您别误会，本来孙总是要亲自过来的，谁想早上孙太太突然过来，孙总和那小明星被抓了个正着，我们孙太太有多厉害您也知道，孙总这会子脸上都是伤，出门实在有失体统，所以才让我替他跑这一趟。”
沈洪韬没接话。
中年男人只好偷偷看一旁的严冬，拿眼神跟他求助。
严冬实在为他情商捉急，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老方你糊涂了吧，难不成你还想让沈总给你跑腿不成？”
老方顿时领悟，连忙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瞧我，真是老糊涂了。”
沈洪韬打断他：“行了，别在我这演戏，我不爱看。赔钱这事你得找当事人去，他们要肯原谅那我这就没事，至于其他人……”他看向门边两个大块头，“该去哪受管教就去哪，送我这算什么，我又不是公安局局长。”
说完，背对着人挥了挥手，让快点滚。
几个人退出门外。
老方一脸为难看着严冬，任务没完成，孙珂那边不好交代。
“严哥，你看……”
严冬比老方小十多岁，老方这么称呼完全出自对他江湖地位的尊重，严冬也没计较这个，好人做到底给他带到林俊凯房间去了。
林俊凯正在房里生闷气，几个倒霉蛋正好送上门给他出气。
看到老方的卡，他直接跳起来：“谁要他的臭钱？小爷我缺他这点钱花？看不起谁呢？”
果然，这小的也不好相处。
老方一脸为难正要收起来，林俊凯忽然又想到什么：“等等。”
老方停住收钱的手。
林俊凯两根手指捏着那张卡：“多少钱？”
老方：“二十万。”
林俊凯笑了笑：“小爷我自然是不缺你这点钱，我一部戏的片酬都顶你好几倍了，但是你们上次毁了胡小姐的事业，这些钱就当给她做补偿吧，我做个好人，替你转交了。”
出了门，老方忍不住对严冬说：“这位爷脾气也不好伺候啊，你平时挺为难的吧，今天真谢谢你了。”
严冬：“还行。”
老方笃定他没说实话。
大的小的，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人，严冬在这两人手下估计日子也不太好过。
严冬回到沈洪韬的房间，沈洪韬刚好抽完一支烟。
“事情办完了？”他问。
严冬：“嗯。”
他也没问细节，边往外走边说：“那就出发吧，魔都那边一大堆事情等着呢。”
他步伐飞快，严冬一米八几的身高竟有些跟不上。
“其实您这次不用亲自过来，一个电话的事。”严冬小跑两步跟上去。
“能不过来么？孙珂什么人？精得跟猴一样，我亲自过来他才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后料他不敢再跟俊凯为难了，我这叫一劳永逸……”
另一边，胡澜陪着悠悠坐在一家米粉店吃晚饭。
听完胡澜的所见所闻，悠悠两眼又放光了。
“澜姐，你要出头了啊，林俊凯如果给你介绍资源，你不愁没戏拍了，说不定还能给你整个主角当当，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啊，我不贪心，只要在你跟前演丫鬟就行了。”
胡澜觉得她想多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还主角？能混个配角我就知足了。”
正说着，手机进来一条短息。
悠悠看她脸色突变，问：“怎么了？”
胡澜把手机递给她：“不知道我混配角拿到的钱够不够给这少爷买零食。”
屏幕上是林俊凯发来的内容：
“明天早上给我带早餐来，我要吃牛肉小笼包，鸭血粉丝（不要辣椒），另外再带点水果，草莓，车厘子，还有开心果松子。先买这些吧，其他的我想到再发给你。”
全是死贵死贵的零食。
胡澜：你怎么不去抢？
作者有话要说：沈某人：两个不省心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