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琛嗤笑一声,转了转指间的圆珠笔,精准点评:“这苹果吃得值,丢了十七年的勇气都被你找着了。”
周围又是“噗嗤”几声笑,秦亦白都快笑岔气了,他们几个谁不知道从小到大就属贺年胆儿最小啊!
“小时候被一条哈巴狗追了几条街,长大了不敢不写作业,哈哈哈,又怂又刚。”
周林非叹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原来年哥英勇的外表下竟藏着这么一颗柔软的心,真是刮目相看。”
贺年脸红脖子粗地怒视三个大碎嘴子,“三对一是吧?信不信我举个手告诉老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个团灭!”
却见他们突然都噤了声,齐刷刷低着头学习,怎一个迅速了得!
“告诉我什么呀?小贺同学。”
贺年僵硬地转过脖子,正对宋安眼里冒着丝丝火气的危险光芒,忙坐直身体摇了摇头,“没什么。”
还敢喊老宋,胆儿不小,宋安警告地凝视贺年一眼,又一个不落地扫视了一圈前后四个人。
也不生气,语气调侃地笑着训话:“你们四个搁这演《三国演义》呢?曹操的心眼子都没你们多!都说了不让讲话,还搁那跟我呲着牙笑?!”
跟讲相声似的,班上同学也不由大笑起来,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宋安没有威严,反而更有种历经沉淀的幽默气度,不自觉就会敬上三分。
“去,课后题前四道一人一道算黑板上,算出来相安无事,算不出来,哼哼,数学办公室的茶挺不错的。”
玩笑归玩笑,被点名上去做题的四个人也不磨叽,于是黑板前就出现了一排显眼的高海拔背影。
不少女生瞟了一眼就耳尖红红,脸上发烧地又垂下头默默写题了。
尤其是中间那个散漫站着却气质格外突出的男生,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别人的感官放大,出众到让人挪不开眼,偏又光芒太盛以至于不敢去看。
他只是站在那,却好像就能悄无声息地成为一些人羞涩又热烈的青春代名词。
简意的同桌快速扫视了一眼黑板上的几道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草稿纸上算到一半成绝路的计算过程,选择求助简意。
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个子不高,脸上白白净净的,清瘦儒雅,看上去很内向。
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草稿纸往简意那边挪了一些,“你好,同学,我想问你一道题目,可以吗?”
简意笔尖一顿,转脸看了过去,又将目光落在他的草稿纸上,迟疑道:“可以的,但我也不一定会,我先看一下吧。”
似乎是察觉到班上的讨论声,宋安一声令下:“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同桌讨论讨论,解决不了及时来问我啊。”
于是悄声讨论的同学也都放开了些声音,更为自在地进行思维碰撞。
草稿纸上的题是后面几道的,简意还没写到,看了眼题目也算是基础题,心上估摸着计算过程就在自己的草稿纸上演算了。
最后发现只是过程中写错了一个数字,还是对着上面一步抄错了,简意指给他:“这里写错了一个数字,是225,不是275。”
何晨阳扶了扶镜框看过去,顿时明白过来,懊恼一笑,感谢地看向简意,“原来是这儿出错了,谢谢同学了。”
简意也回以一笑,温声说了句“没事”就找到自己的题目接着埋头算题了,只是算着算着眉头却越来越皱。
一旁的何晨阳似乎是算完课本上的题了,正要拿出练习册再练上几道,无意间瞥见简意苦恼的表情。
手上的笔帽都快被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扒拉秃皮了。
就一边从桌兜里取书,一边纠结着要不要主动问一问,等练习册放到桌面上,还是歪了歪脑袋轻声问了简意。
“是不会吗?我写完了,要是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语气带着些不常与人打交道的生疏和忐忑,简意一愣,然后眉眼舒展地欢快点了点头,她是真不会。
“嗯,这道不会,”就把课本往他那边推过去一些,笔尖指在那道题上,“那麻烦你了。”
何晨阳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拉出一张崭新的草稿纸放在中间,一边写一边给简意讲解。
先换了根铅笔落在题目上,“先看题目,分解题干,把需要注意的信息点圈出来,你看……”
最后结果出来简意醍醐灌顶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地看向何晨阳,“是这样啊,我懂了,谢谢。”
何晨阳耳尖微红,腼腆地笑着,不甚明显地摇了摇头,“没事。”
就继续沉下心写练习册了。
讲台上,秦亦白疯了命似的朝右边的陆亦琛使眼色,手上的粉笔跟新的差不多,小声喊他:“陆亦琛,琛哥,怎么写啊?救救孩子呀!”
早八百年前就写完了也不下去,在他旁边杵着,还以为是为了救他,结果是他瞎了眼。
他嘴皮子都磨破了,这大爷还手抄口袋悠哉悠哉地金口不开!
年仔都被周林非给捞下去了!
就在他崩溃边缘,终于在“有生之年”看到那张金口微张,听到的低沉嗓音对秦亦白来说
,简直比甘泉还清冽。
内心骂骂咧咧,手上写得飞快,就差鼻涕一把泪一把把这祖宗给供起来了。
争分夺秒写完答案的秦亦白顿时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在宋安看破一切也不露痕迹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和陆亦琛一块儿回座位了。
一下来就哀嚎着一把抱紧了憋笑的周林非,捂着胸口义愤填膺地夸张控诉:“终究是错付了!”
陆亦琛忍俊不禁地睨他一眼,也没忍住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不是给你说了吗?”
刚才确实没在状态。
秦亦白惊坐起,“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玩?考验我的心是不是铁打的?”
周林非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低头认真写题。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贺年问他:“你刚待在上面干嘛呢?按你的速度应该早就写完了,瞧把咱秦狗吓的。”
陆亦琛低头拿起笔利落地在草稿纸上写计算过程,漆黑的眸子捉摸不透,“想题呗。”
贺年奇笑着撇撇嘴,识趣地没再问。
下课铃一响,一班就热火朝天,接水去厕所的一个比一个速度。
“上完体育课就放学的感觉谁懂?!”
“体育课,你是我的神!”
刚上完体育课回来二班人扼腕痛惜。
徐柠晚一下课就拿着小风扇跑来找简意了,骄傲地炫出手上的装备,“左手小风扇,右手清凉贴,清爽度过体育课!”
简意忍不住发笑,从座位上起来,“走吧。”
等两人到了操场,还未落下的太阳把操场照得时而金黄,时而凉暗,三三两两的人群站在树荫下谈笑。
徐柠晚正愁找不到还能站人的树荫,看见秦亦白他们顿时就如见了雪中炭火,拉着简意就欢快地跑过去了。
刚站至树荫下没了大太阳的暴晒,徐柠晚得救了似地随手扇了扇,“怎么这么晒啊?这都下午了。”
脸都晒红了。
简意也晒得出了汗,小脸红扑扑的,刚又跑得急,秀眉不自觉地轻皱,也闷得难受上手扇着缓气。
好在徐柠晚拿了小风扇,朝简意挪近了些打开对着两人吹这才好点。
秦亦白气定神闲地靠在树干上,好笑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瞧把你俩热的,待会儿可还得跑两圈,悠着点啊。”
徐柠晚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两眼一翻,“什么?!”
贺年朝另一棵树下负手和几个男生聊天的健壮男子昂了昂下巴,白上衣运动裤,留着寸头,脖子上带着口哨。
扬声道:“那不,咱体育老师,早就到了,刚说的,跑两圈预热。”
简意一想到还要跑两圈就头疼,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她体能不太好,跑一圈就累得不行。
陆亦琛垂下眼眸,乌黑发丝下的白皙脸庞上染上一抹不甚明显的愁色,显然是因为刚才贺年的准话。
不由暗自轻笑一声,有意无意地说:“跑完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简意抬头看他,却不想陆亦琛也眉眼冷峻地将目光锁定了她,似有似无的笑挂在嘴角。
像是特意对她说的……
抿了抿唇,装作不经意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徐柠晚谢天谢地地换上一副笑脸,“第一节课果然诚不欺我!”
没一会儿,哨声就响了。
体育老师阔步走到塑胶跑道上,“集合!”
“按高低个站,个子低的站前面,个子高的站后面,”体育老师虎眉皱着负手凌厉扫视,“女生内圈,男生外圈,站好呈体操队形散开,先活动一下筋骨。”
可能是体育老师胳膊上的腱子肉发达,再加上声音粗犷凌厉,气场比较凶,不消一会儿一班就整整齐齐地站好散开。
也没人敢说悄悄话。
体育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方块队形周围来回踱步,又雷厉风行地让几个同学换了位置整好队。
简意目视前方,眼神压根不敢乱瞟,不知道是因为体能差在之前的体育课上都很显眼还是怎么的,她一直觉得体育老师很有压迫感。
现在这个体育老师肌肉发达,气场两米八,像是随时能把对手轮飞,简意只想沉默沉默再沉默。
“诶,你,”体育老师指了指身板挺直一副不怕风吹日晒模样的简意,见她看过来,露出微笑,“我看你行,跟站军姿似的,出列!”
简意:“……”
队里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体育老师又是垮下脸,“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不敢犹豫正在出列的简意肩膀猛地一颤,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站到队伍前方去了。
在最后一排看得清清楚楚的陆亦琛一侧嘴角微微上扬,眸中神色被长而密的睫毛清冷地遮挡不见。
体育老师走到草坪与跑道交界处,握住没什么风飘不动的旗帜朝上空一扔,旗杆从支撑它不倒的排水道里飞了出来。
稳稳地被体育老师接住中间的旗杆,握在手里。
“这是你们的班旗吧?”
“报告!是我们一班的班旗,”沈承越正声道,他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去级段办公室领的。
一般运动会或者集体活动的时候要用,也是班级的象征。
体育老师点了点头,思考道,“还缺个扛旗的。”
看了一圈喊话:“有没有自愿扛旗的?最好是个子高的。”
不然扛旗的和队伍间距要是没控制好,那旗帜直接就飘第一排同学的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