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深笑，拽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贺年转了过去，“你急个什么，这不得问问才能给个准话。”
贺年没听懂，摸不着头脑地疑惑说：“问啥？”
“天为什么这么蓝，水为什么这么清，榴莲为什么这么好吃。”
这积极样儿就差把榴莲喂到倒立的他嘴里了。
贺年一个胳膊肘就过去了，“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秦亦白，危。
一班的排位是一列七个人，简意数了数，刚好七份，就递给了左侧的陆亦琛，轻声道：“作业。”
陆亦琛看了眼低垂着目光的简意，转向她倾身过去一边接过作业本，一边眼尾上挑带笑地清声问：“你喜欢坐后排还是前排？”
简意拿着作业本的手一顿，确认他拿稳后松开手温声坦言回答了陆亦琛的问题：“后排。”
以她现在的成绩，不是想好就能选哪儿的，但喜欢不是，简意也意外陆亦琛问她的不是她想选哪里，而是她喜欢哪里。
不过她也没得选，她是倒一，只剩一个位置了，喜欢也没用。
这点简意没说，也没想过陆亦琛问她这句话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所以就只回答了他的问题。
得到答案的陆亦琛微微勾了勾唇，“巧了，我也喜欢后排，那要是我旁边还有空位，你要不考虑考虑当我同桌呗？”
简意心上莫名一跳，有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已经渐渐明了。
她虽然不爱说话，但其实对人对事反应并不算迟钝，也特别敏感，陆亦琛对她的特殊她也并不是觉察不到。
睫毛轻颤了颤，视线躲过了他像揉碎了星光的漆黑眼眸，温声坦言：“我是倒一，没得选，考虑不了。”
陆亦琛肆意张扬地定定看着简意，胸腔中陌生的悸动跳跃，压低声音却又分外坚定地说道：“你只管考虑，如果你想，我的旁边永远都有空位。”
青姨刚说了，班里第一名可以自己找同桌，她带的班级向来都是这规矩。
如果她想，他学废了也要在青姨的班占个第一，也期待她的第一。
“不是我的旁边有多好，而是我想让你考虑一下当我同桌，行吗？”
他给了肯定的话，却又尊重地把主动权递还给她，不是因为他的光环，而仅仅只是因为她的选择。
简意失神地看向少年眼里的纯澈赤诚，他很耀眼，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耀眼，也是众星捧月。
只是，她却并不想，简意抿了抿唇，“无论如何，我可以考虑，但我更希望的是，有一天我们成为同桌是因为你很优秀，但我也不差。”
自己努力换来的概率，比上帝掷骰子还要酷，不是吗？
她不敢妄言自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和陆亦琛的成绩旗鼓相当，但进步却是随时都可以发生的，就在每一个脚下。
陆亦琛看了看眼前几乎是温柔到毫无棱角，唇角浅浅扬起笑意似暖阳落日般轻缓对他说着一字一句的简意。
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的分明有窗边的骄阳、打闹的人群，可陆亦琛的眼里，却只有一人。
他想，喜欢一个人并不是没来由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陆亦琛扬了扬唇，“我相信你。”
骨节分明的手指蹭过简意的发丝，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却并不会让人觉得逾矩，此时此刻，只有单纯的鼓励。
但简意还是愣住了，脸颊一瞬间爆红，懵了两秒，慌张转过头去，发尾都惊得一颤，眼底跳动。
他怎么揉她脑袋呀！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打哈欠打到一半无意看到的秦亦白。
当即用课本卷成“剑”架在刚坐正身体的陆亦琛肩颈处，瞠目结舌地低吼道：“兄弟，你脸呢？！”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冷刀子一甩就能甩个八千里的陆亦琛吗？！
事实证明，是的，秦亦白秒怂，咧着嘴在陆亦琛沉冷目光的凝视下麻溜地收回了课本，呲着大牙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危机解除，秦亦白表情又恢复如常凑到抱起作业要走的陆亦琛脸前，“不是呀，怎么回事儿？快快讲来让我凭十几段恋爱经验给你参谋参谋。”
陆亦琛睨看满脸八卦的秦亦白一眼，一侧唇角肆意勾起，淡声笑道：“你懂个屁。”
说完就抱起作业头也不回地迈着长腿往办公室去了。
秦亦白：……谢谢，有被冒犯到。
欺负他没粉红泡泡是吧？！
一把搂过啃苹果的贺年，在他看白痴的视线下大放厥词：“年仔，一个星期内，我要找个对象！酸死陆亦琛这狗。”
贺年上下打量了一眼秦亦白，疑惑又真诚地问：“你疯了？”
秦亦白松开贺年，“吃你的苹果吧！”
级段班主任办公室。
二班的班主任是教物理的，但难得有一头茂密的头发，也听说了一班下午要换位置的事儿。
不苟言笑的脸上很少有变化，翻看着班里的学生成绩单，又对那边写着什么的刘青说道：“诶，刘青，听说你们班要换位置？”
刘青笑了笑，“确实要换。”
郑辉无奈地好笑摇头，语气幽默风趣：“二班一听都跑去一班门口凑热闹了，比吃饭还积极，要真轮到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级段主任端着茶来回走，小眼前架着一副金丝方框眼镜，闻言也笑着掺和两嘴：“现在这学生是一个比一个有活力。”
妆容精致的五班班主任也加入到话题：“可不是嘛，对了，青姐你班不是有个奖励还是什么，第一名可以自己选同桌？”
刘青点了点头，“都定好几年了。”
这届的级段主任是新升上来的，就开玩笑地好奇问了问：“怎么想着定这么个奖励了？说来让大家伙也学习学习。”
刘青也没藏着掖着，坦率直言：“带了这么多年班级，每个班都不可避免有几对早恋的，关键是，早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是一起进步，而是一起退步。”
“有的明摆着成绩一落千丈，还不听劝，也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有的则是一块相互鼓励，最后去了同一所大学。”
“我也没别的心思，这个位置可选可不选，也不说非要选个同桌，思来想去就这么敲定了。”
办公室里不少暗暗听着的班主任，有的不予认同摇摇头笑笑不说话，有的则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只能说每个班主任都有自己管理班级的办法，各有各家香罢了。
级段主任也眯着眼笑着点了点头，职位在这个办公室里算最高的，心思也难揣摩了些。
温和称赞：“也确实，咱学校去年就有几对考上同一所大学的，有几个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结果偷偷谈了一两年，还是回校看望老师才知道的。”
又打笑着趣声说道：“不过这也只是个例，真要坐到一块儿会不会拿出考第一的劲头接着把心思投入到学习上还是一回事。”
二班班主任整理好下节课要带的课本，和其他几位班主任包括刘青都轻笑了两下。
有件事刘青没说，过往几年，即使有谈恋爱的其中一方考了第一，另一方也从来不是以这样的方式选位的，除非排位时对方旁边还有位置才会坐过去。
后来毕业了，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奔着第一去的，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证明，证明炙热的青春，那些需要藏匿的喜欢其实也可以为之放手一搏。
但只会通过双向的努力去靠近。
所以，她更加相信她们班的学生，都是有韧性，有股劲儿在的。
“刘青班上可是有陆亦琛，今年的全市第一，那第一名八成也没什么悬念了，”郑辉又笑意吟吟地看向刘青，“今年你可就能少操心一些了，成绩都破纪录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哪有心思想这些？”
不止郑辉，办公室里有很多班主任都是这样想的，说白了谈恋爱的只是小部分，本来就事儿多，更别提关心学生成绩之外的这些八卦了。
大多是谈话，实在不行就喊家长。
怎样提高班级整体成绩才是正事。
问起了就说两句，话题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说罢也就拿好课本起身说道：“快上课了哈，有课的兄弟姐妹都赶紧，在下先走一步喽。”
办公室里顿时哄笑一片，打笑郑辉，看上去最古板的，但其实是级段办公室的开心果儿。
到了下午，自习课。
刘青坐在讲台上，桌面上放着打印好的座次表，环视一圈都认认真真在自习的学生，眼中露出满意。
“现在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其他人专心自习。”
也不说为什么，有些已经按耐不住好奇心抬起头张望了几下。
“陆亦琛。”
陆亦琛放下笔步履悠然地走到讲台上，似乎写了几个字就下来了。
刚坐下秦亦白和贺年就暗戳戳把头往后扭，“呼叫呼叫，是选座位吗？”
陆亦琛抬眼看了两个跟做贼心虚似的人，又拿起笔随手写着公式计算，散漫地“嗯”了一声。
贺年压根就没想过陆亦琛会抛弃他们仨选别处，所以就天马行空慨叹了句：“青姨可真贴心，这样念到我的时候也省得丢了个大脸。”
总比其他班全员站在外面喊一个进一个好，还不耽误其他同学的学习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