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她唇

打包十几人份的咖啡拎回写字楼,时之湄手都累酸了。

上楼。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剩嗡嗡运转的电脑。

奇怪。

没人加班吗?

那怎么不关门啊?

唉,这趟算白跑了。

时之湄接着摸出手机要找时蔚来接自己,想了想又放回口袋里。

她暂时不想回家见时运生。

时之湄随手打开一杯冰美式,在电脑前坐下,想等渲染完看最终效果。

进度条走走停停,看得人哈欠连连。

她托着腮,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朦胧之际,隐约听到有人进来。

时之湄睁开眼。

只见那人环视屋内,确认性地喊:“还有人吗?”

这边是视觉盲区,时之湄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

看那人从外面锁上门。

最近,时之湄跟苏域的关系止步于工作,正愁找不到突破口。

眼前不就是个机会吗?

她因为工作被关在众创公司,找苏域过来救自己天经地义啊!

时之湄按照计划拿出手机,准备给彭业打电话。

却听啪啪两声,办公室蓦地陷入黑暗,接着,空调也停止运转。

时之湄:?

哦对,办公室里没有人,确实应该关灯关空调。

时之湄打开手电筒,摸着找到开关,却怎么都打不开灯。

这是拉闸了吗?

时之湄顿时慌了。

她愿意被关几十分钟是建立在有空调有网有灯有饮料的基础上的。

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寻找跟苏域的突破口,就算能换他跪着向自己求爱,时之湄也干啊。

时之湄害怕苏域再像之前那样推三阻四,等自己热化了才来。

立刻打电话给最听自己话的弟弟时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再打,还是没人接听。

面对着茫茫夜色,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让人无比绝望。

时之湄用手扇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酷暑时节,身边环绕一堆需要散热的电脑。

屏幕发出幽蓝色的光,在黑暗里闪烁不定,看着好像恶魔的眼睛。

时之湄本能地发出尖叫,又被自己的叫声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身上冒出的汗都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吓的。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时之湄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按下接听。

听筒里传出苏域清润的声音。

他问:“你现在在哪里?”

时之湄六神无主地说:“我……我被锁在众创办公室了。”

“别怕。”苏域不自觉地放柔口气,“我马上就到。”

他的声音掺着夜半时分的倦意,低沉醇厚,慢慢地抚平她慌乱恐惧的情绪。

“好,你快点哦。”

时之湄收了线,也基本恢复镇定。

黑漆漆的办公室好像也没有刚才那般阴森可怕。

她从包里掏出粉饼,打开手机前置镜头,用粉扑吸掉刚冒出的汗液和油光,顺手拨乱额前零碎的头发。

门外很快有脚步声响起。

苏域来得匆忙,找保安要出钥匙,直接上楼。

灯和空调的电闸都没顾得拉。

办公室内依旧黑暗。

“小湄——”

回音飘到耳朵里,连苏域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知是因为称谓过于亲昵,还是出口语气太过自然?

“我在这儿。”

苏域循声推开办公室的门,借着电脑发出的微光,看清她在的位置。

时之湄正坐地上,可怜巴巴地朝他伸手,“你能扶我一把吗?”

话刚说完,她就在心里自我鄙视了一番。

自己以前面对男人哪有这么卑微的时候啊?

现在被苏域搞的,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地试探。

迟迟不见苏域有下一步的动作,时之湄更觉自己窝囊,果断收回手。

不料苏域忽然弯腰,凑到她跟前。

时之湄怔了下。

男人独特的气息萦绕在鼻间,若有似无。

特别像自己买过的某款香水。

是哪一款呢?

黑暗中,苏域凭感觉揽着她的肩膀,将时之湄半搀半扶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整个过程短到她都来不及有所反应,他就已经离开。

身体接触也如蜻蜓点水一般。

苏域问:“摔着哪儿了?”

“我啊?”时之湄胆子大了一点,倾身,用手指点点他的胸口,“摔着这儿了。”

旁边电脑渲染到色彩丰富的部分,屏幕发出的光幽魅而斑斓。

一闪一闪的,层层叠叠铺在时之湄的脸上。

映得她好像是古代话本里专门吸人精血的妖精。

苏域一言不发地站直,抚平弄皱的衬衫。

“哎,你这人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呢。”时之湄笑着解释说,“刚才这儿太黑,吓着我摔到地上。”

就在这时,楼梯口又有声响传来。

杨程奕带着保安过来,合上电闸。

室内瞬间大亮。

两人不适地闭眼,再睁开时,所有涌动的暗流都消失在空气中。

“苏域你也太快了,我刚找到停车位。”杨程奕又向时之湄点头打招呼,“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这又从哪儿蹦出一个老同学?

时之湄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别跟我说忘了啊。”杨程奕没好气地提醒,“杨程奕,你高中同学,当年你还骂我是渣男来着。”

时之湄这才有了点印象,“是你啊。”

杨程奕,高中班里赫赫有名的二世祖,身边女友一个接一个地换,偏偏长了张帅脸,在女生中间特别受欢迎。

时之湄那时刚知道时运生出轨的事,最看不上这种渣男。

苏域忽然说:“时间不早了。”

杨程奕闻言看了眼手机,“坏了,再不去机场要耽误接机。”

时之湄问:“你要去机场?”

“不只是我,苏域也得去。”

“可……”时之湄环抱住自己双臂,眼睛看着苏域,轻声说,“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回去吧。”

杨程奕觉察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默默闭嘴。

“这样吧,等会儿找家里司机送我去机场,”苏域理了下腕表,慢条斯理地安排说,“杨程奕,帮个忙送你老同学回家,没问题吧?”

时之湄:……

行吧,还好她本来对他就没抱多大希望。

“没问题是没问题。”杨程奕又有点犹豫,“可容忱本来说今晚找我有事。”

“他应该没什么大事,等明天再说吧。”

-

路上。

回想今晚这出,除了吓到自己之外几乎别无所获。

时之湄郁闷得不行。

“你这什么表情啊。”杨程奕以为她还没缓过神,开玩笑说,“有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当司机还不开心?”

“开心呀,特别开心。”

时之湄低下头,从通话记录里找出刚才打来的电话号码,递到杨程奕面前。

“这是苏域的私人手机号吗?”

杨程奕瞟了一眼,点头,“对,就是这个。”

时之湄存进通信录,接着复制到微信里,搜出一个号,又问他:“这是苏域的微信吗?”

“对。”杨程奕又觉得奇怪,“你们俩竟然还没加微信?”

时之湄随手发出好友申请,长长地叹了口气。

“别唉声叹气的,有事跟老同学说说,我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还不是因为苏域。”时之湄忍不住问他,“他对谁都这么冷漠无情的吗?”

“他对你也没有冷漠无情吧?”

“还不够冷漠吗?我今晚被人关在没有空调和灯的办公室里那么长时间,他竟然连送我回家都不愿意。”

“这可冤枉人家了。”

碍于容忱的身份,杨程奕解释得很含糊。

“情况特殊,他弟今晚回E市,苏域之前每次都要提前去机场接的,结果因为你差点耽误了。”

听起来自己好像还挺重要的。

时之湄心情转好,又想起苏域那天提过自己的弟弟。

“容忱?他也是咱班的吧?”

“哦对,你跟容忱也是同学。”

那就没必要再瞒着她,杨程奕接着将话讲清楚。

“他出道了,现在正当红呢,走到哪儿都有记者和粉丝跟着,苏家本来就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家儿子当明星的事,每次容忱回E市都安排人去机场接。”

“安排苏域去吗?”

“按理说苏域安排好就行,不用亲自去,不过他这人啊,操心的命,总觉得不放心,多晚都要自己去。”

时之湄咋舌,“这么夸张的吗?”

人家的哥哥,多晚都要去接弟弟。

再看看自家弟弟,有急事都打不通电话。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

苏域事先仔细打点过,容忱下飞机之后,几乎是在粉丝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

其实是被秘密带到旁边一家酒店。

没见到苏域,容忱心里有点奇怪,独自在房间玩了一会儿手机,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哥哥。

“苏域啊苏域,你竟然也有迟到的时候。”

回想今晚的事,苏域莫名一阵心烦,解释道:“临时出了点事。”

“杨程奕呢?”容忱往后探了探头,“他不是答应过来接我的吗?”

“他临时有急事。”

容忱狐疑地看着他,“你们俩碰到的是一个事吗?”

苏域揉揉眉头,呼出一口气,“算是吧。”

今晚的哥哥过于反常。

容忱奇怪地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领口的位置,忽地伸手拨了一下。

苏域反射性地摆手挥开。

“别动。”

容忱慢慢地往外扯出一根长长的头发,栗色卷曲,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表情瞬间变得古怪。

“苏域,你今晚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