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时之湄下次过去，众创广告其他工作人员来通知说方昭威离职，项目经理换成付灵。
时之湄有点惊讶，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借机要求他们必须带自己去制作部门的办公地点。
“当然没问题。”工作人员顿了顿，“但是制作部门这两天刚根据您之前的意见改完，付经理的意思是先开会看片子。”
也不急在这一时，时之湄想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于是，她又来到众创新办公楼。
第一次下车没看到人来接，还有点不太习惯。
时之湄上楼，新换的项目经理坐在办公室等她。
付灵跟她差不多大，简要打完招呼接着请她到会议室看改好的成片。
这次时之湄看得更加仔细。
“停一下。”她十分直接地问付灵，“你们真的是用三维合成的吗？”
付灵怔了下，点头说：“对呀。”
“按理说，三维合成的话边缘不会变形的。”时之湄继续问，“能把工程给我看吗？”
付灵脸色微变，直接拒绝说：“工程文件是我们公司的机密。”
“我又不拿走，只是看看。”时之湄接着说，“改过又出现这种问题，我总要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制作部门办公地点不在这里，今天没办法看，下次再说吧。”
苏域刚将内容部分全权交给她，时之湄现在有了底气，自然不会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开个远程就好，你们这里应该有远程办公软件吧。”
付灵一时乱了方寸，心里怀着侥幸，可能时之湄看不懂工程，便安排工作人员远程连线制作部门。
时之湄操纵鼠标，看了两眼工程，心里大概有了结论。
“你们的三维效果竟然是用相机广角做出来的？”
在场所有人没想到她能看出要害，齐刷刷地看向付灵。
付灵也吓乱了方寸，咬下唇佯装淡定地解释说：“你刚回国可能不太清楚，这是现在国内通用的方法。”
“五十周年这种价格的项目，按理说国际上的团队都随便挑，选你们是出于信任，结果你们却用假三维糊弄？”
“哎呀，干嘛说得这么严重，我们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虑，哦对，快到中午，我们去办公室边吃边聊。”
众创广告是开放办公区，员工此时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偷偷地往这边瞄。
付灵理亏，又不想当众丢脸，只能拉时之湄去办公室继续谈。
“来来来，尝尝我新买的茶。”
付灵十分殷勤地给她倒茶。
时之湄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付灵只好开始解释，“我们当时考虑到播放设备的限制，做真三维看着也跟假三维差不多，前几次根本没人注意到边缘的问题，不信我打开你再看一遍？”
时之湄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个片子我听说苏域哥哥助理们都没什么意见，这样就行了，除了你这种专业人士谁能看出边缘变不变形啊。”
“你的意思就这样，不重做？”
“重做？只剩一个月的时间，天天加班才能做完，不止我们麻烦，你也要跟着审好几遍，多累啊。”付灵将杯子端到她手边，“不如像现在这样，喝喝茶聊聊天，等日期一到把片子交上去就行。”
时之湄没接，摇了下头，“对不起，我没办法让这种质量的片子从我这里通过。”
“你刚毕业不久，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付灵笑呵呵地搭上她的肩，“慢慢就会习惯的。”
时之湄拿开她的手，严肃地说：“必须改，这事没得商量。”
付灵笑容僵在脸上，“重做的话需要很长很长时间，可能会耽误展厅开馆，这么大的事你不用跟苏域哥哥商量吗？”
“不用，这个项目现在由我全权负责。”
付灵别无他法，只能答应，“行吧，我们等下内部开个会，商量重做的事情。”
-
时之湄也清楚重新建模的工作量有多大，这两天有空就往制作部门跑。
相比之前崭新的CBD大楼，制作部门工作地点是一处老旧的写字楼。
房间狭小，工位拥挤。
刚进门就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时之湄每次来都坐不住，总想出去透气，正好听付灵说需要去华耀找点资料，便主动揽过这个差事。
付灵帮她打车送到华耀大厦。
路上，时之湄给彭业打电话问苏总在不在公司吗。
彭业十分紧张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等会儿要去华耀公司找点资料，想问他在哪里。”
“找资料这种事苏总哪儿知道，我跟秘书打个招呼，最近公司展馆不是还没开吗？让人带你去临时的资料室。”
“行。”时之湄又问，“所以他到底在不在公司啊？”
彭业只好实话实说，“我陪苏总在外面办事。”
这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
彭业刚挂电话，余光扫到苏域正盯着自己看，“是时小姐打来的。”
苏域问，“她有什么事吗？”
“她说一会儿去公司拿资料，问您在不在。”彭业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补充道，“您之前不是说时小姐的电话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让我自己酌情解决吗？我就说您在外面有事吗，让秘书带她去。”
苏域点了下头。
他们下午要去另一个地方开会，中途经过公司附近。
街边熟悉的景色随着汽车行驶往后移动，变形，收缩，在视线中变成一个黑点。
苏域忽地出声，“在公司楼下停一会儿，我回去拿点东西。”
彭业回头看了下，目光中带着不解。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折腾一趟，那一瞬间就跟中邪了似的，等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在资料室门口。
隔着资料室透明的玻璃，苏域看到了时之湄。
展厅重新开放之前，华耀集团资料都集中放在负一层的办公室。
于是，这里被当成临时资料室，平时鲜有人来。
空调倒是照常开着，屋子里温度特别低。
时之湄今天身上穿着无袖的连衣裙，冻得双手抱臂。
苏域收回目光，默默地走远了些给秘书打电话。
“喂，时小姐在负一层，你要多照顾，记得送条毯子、拿点茶点过来。”
-
时之湄跟苏域提过之后，最近她往返都由众创这边安排。
这天却是例外。
苏域秘书在资料室为时之湄端茶倒水，全程热情照顾，等她找完资料，还贴心地安排车送她回众创制作部。
时之湄刚要推门进办公室，里面忽然飘出他们聊天的声音。
“你说就我们能糊弄过时大小姐吗？”
时之湄动作一顿。
“对呀，她眼光也太毒了，上次一眼就看出我们做的假效果。”
“上次开汇报会我听说她在英国读的导演系，本来以为她们这种大小姐是读着玩的就没放在心上。”
“所以我觉得啊，假装修改蒙时大小姐根本不可行。”
“对呀对呀，而且万一她回头跟苏总告状，我们都完了。”
……
“停——”付灵实在听不下去，“有我在呢，你们哪能完了？”
她这几天被时之湄搞得是吃不下睡不着，天天都在为这件事烦恼。
好不容易想出对策，又被人这么质疑，心里有点不舒服。
“只有时之湄一个人说有问题，要求重做，剩下的时间那么少，做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华耀开馆时间是定好的，又不会因为内容部分推迟，到时候这版视频她不用也得用。”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说有道理。
有人忧心忡忡地问：“要是她跟苏总说我们效率底下，以后华耀不会改变主意不收购我们公司了吧？”
“凭我们家跟苏家的关系。”付灵轻嗤，“你觉得可能吗？”
另一个人提醒道：“我们付总和苏总可不是一般的关系。”
“付莹付总和苏域苏总吗？”刚入职的小员工嗅到八卦的味道，追问道，“怎么个不一般法？”
“付总的堂妹就在这里。”那人朝付灵努努嘴，“你问她啊。”
“我姐的事儿我哪敢乱说啊。”付灵嘴上谦虚，却一脸得意地炫耀说，“我就知道苏域哥哥前段时间天价拍下一条红宝石项链，我姐从小就喜欢红宝石，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不可能不知道，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吧。”
门外，时之湄听到这里，心里蓦地沉了下去。
什么？
苏域他……竟然把红宝石项链送给付灵的姐姐吗？
“哦对，难怪我见时大小姐第一面就觉得眼熟。”提到红宝石项链，办公室有人插话说，“苏总天价拍红宝石相连的那场宴会她也在，公众号有篇挺火的推文上面有他俩的合照。”
周围的人来了兴趣，问推文在哪儿。
那人拿手机找出来给他们看。
“这图挺有氛围感。”
“对，我当时一看脑子里立刻蹦出风云际会、两两相望这种词。”
“下面评论都说他俩般配呢。”
“哪儿般配了？”付灵瞥了一眼，满脸不悦地说，“光知道看脸，幸好苏域哥哥不像你们这么肤浅。”
“时大小姐长这样，苏总碰到也要多看两眼吧。”
“才没有呢。”付灵没忍住跟他们爆料，“时之湄是找了关系才进了华耀的项目，结果苏域哥哥第一天就把她掉到咱们这里，那意思不能更明显。”
——“就是看不上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