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凉风习习,星语呢喃。
陈洛如坐在波光粼粼的酒店露天泳池旁,纤瘦的双脚在沁凉的池水里摇摆。
这座酒店位于海边悬崖之上,万丈深渊下是滚滚波涛,海浪拍打着岩石,一下又一下。
酒店落地窗里透射出幽幽白光,她垂眸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这枚钻戒闪耀着荧荧的光芒,美到令人炫目。
她沉浸在下午那场梦境般的求婚里,嘴角有一弯浅浅的弧度。
孟见琛拿了两杯果汁走过来。
他上身裸着,下面穿一条黑色的四角泳裤,高大笔挺的身材展露无疑。肌肉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和流畅感。
“我想喝酒。”陈洛如道。
“不行。”孟见琛无视她的话,把柳橙汁放到泳池边。
“为什么?”她问。
“没有为什么。”孟见琛霸道得很,下到泳池里,一把将陈洛如抱了下来。
池水有点儿凉,陈洛如猛地一哆嗦,双腿下意识地夹住孟见琛精瘦有力的窄腰,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孟见琛将果汁端过来,示意她去嘬吸管。陈洛如却一偏头,表示拒绝。
于是他喝了一口果汁,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酸甜的果汁被渡入她口中。
彼此的体温随着唇舌的交缠而逐渐攀升,陈洛如望着他黑沉沉的深邃眼眸,将头温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道:“万一怀孕呢……”
陈洛如的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让她喝酒。
她前些日子刚把亲戚送走,再次宣告孟见琛上个月的努力化作了泡影。
孟见琛甚至萌生了一个荒诞想法——去问问霍崇尧当初是怎么让陈漾一夜就怀上的。
如此良辰美景,不做点儿什么,着实煞风景。
可孟见琛今晚耐性很足,他捏着陈洛如柔若无骨的小手,说道:“以后都记得戴戒指。”
这枚钻戒称不上鸽子蛋,可做工是一流的。
不是他买不起更大的钻石,而是没必要。太大的钻石,实用不高,有时候还会硌着手。
他希望陈洛如能时时刻刻佩戴,睡觉也别摘下来。
陈洛如乖巧地点点头,说道:“我一定会把它带进坟墓里陪葬。”
这话虽然令人动容,但听着总不太吉利。
孟见琛微微蹙眉,说道:“胡说。”
“我现在觉得一辈子好短,”陈洛如说道,“我想陪你好久好久。”
咸湿的海风卷过陈洛如的长发,她站在微波荡漾的泳池里,红色薄纱裙在水面上如墨飘荡。
凝脂点漆,曼理皓齿,美得如梦如画。
今日这番话,来之不易。
别看陈洛如平日里像只小山雀一样叽叽喳喳,可她极少透露出她的真实心意。
这大概是孟见琛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了。
他无法用更好的方式回应她的示爱,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实际行动……
深夜凌晨,陈洛如像只小虾米一样弯折着躺在床上。
孟见琛从后面拥住她温软的身体,这种肌肤相贴亲密无间的感觉太妙了。
陈洛如忽然说道:“谢谢你。”
孟见琛:“……谢我?”
“嗯,”她点了点头,“谢谢陪我出来散心。”
孟见琛纠正道:“是你陪我。”
“前段时间我……”陈洛如欲言又止。
孟见琛鼓励她说下去。
陈洛如说道:“我不该让其他人担心我,我也不该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
那些日子,陈洛如意志消沉,不仅仅因为她做好事却被人误解谩骂。
最刺伤她的是她的父母家人要替她承担——不被骂死全家还不够,这件事发生后他们还要第一时间来安慰她。
以前她把这些关爱当作理所当然,可现在她发现,她的一举一动竟然这样牵动着那些爱她的人。
爱她的人对她的包容是没有底线的,不爱她的人连她的一点点瑕疵都要指摘。
而她的胡作非为和无理取闹,竟然都给了爱她的人,她把最骄横无礼的一面在他们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孟见琛,她以前对他做过太多太多胡搅蛮缠的事。
现在每每回想,她都很愧疚,她觉得她似乎不值得他这般宠爱,所以她不能再任性了。
孟见琛安静地听她说,说到最后,陈洛如竟又有点儿哽咽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没事,我喜欢你这样。”
陈洛如转过身,抬起乌黑的眼睫,眼底有一圈水色。
“哪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女人?”陈洛如说道,“脾气差,爱胡闹,还特别能花钱……”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孟见琛以前说她没有优点,她还跟孟见琛犟嘴,现在她发现她浑身上下真的是没有优点。
孟见琛望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知道前段时间的事极大地打击了陈洛如的自信心。
她以前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现在竟然都开始怀疑自我了。
“你说错了。”孟见琛替她揩去眼角的泪光。
“我哪里说错了?”陈洛如呜咽道。
“逻辑错了。”孟见琛抿抿唇。
“逻辑?”陈洛如想不通她犯了什么逻辑错误。
“不是因为你脾气差、爱胡闹、特别能花钱,我才喜欢你。”孟见琛说道,“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脾气差、爱胡闹、特别能花钱。”
“换一个女人,再乖再懂事再勤俭持家,”孟见琛道,“对我而言,也没有意义。”
“同理,对你父母而言,”孟见琛又说道,“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所以他们愿意毫无保留地爱你,包容你的一切,给你想要的一切。”
陈洛如眨眨眼,一时之间没想通。
“很难理解吗?”孟见琛抚摸她绸缎般丝滑的肩膀,又说道:“在亲近的人面前,你怎样都是可爱的。”
“唔……是吗?”陈洛如咀嚼着孟见琛的话,试探着问道,“所以你也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吗?”
“嗯,只要不离婚就行,”孟见琛吻吻她的眼角,说道,“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陈洛如沉思片刻,伸出食指戳了戳孟见琛。
“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她犹豫着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孟见琛道。
陈洛如:“那我可以趟日本吗?”
孟见琛:“去日本做什么?”
陈洛如:“我想去牛郎店看牛郎表演,我朋友说那里的小哥哥可帅了。”
孟见琛:“……”
孟见琛:“不可以。”
陈洛如:“孟见琛,你果然是在骗我!”
孟见琛无奈道:“你换一个。”
陈洛如:“换一个你就会答应吗?”
孟见琛:“嗯。”
陈洛如:“那就去拉斯维加斯看猛男秀。”
孟见琛:“……”
孟见琛:“不可以。”
狗男人!甜言蜜语说得那么好听,一扭头就原形毕露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陈洛如提出了十多个古古怪怪的要求,搞得孟见琛想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女人不能惯,一惯就上天。
然而陈洛如这般跟他闹腾,却让他不经意间扬起了唇角。
还是这样的她,比较可爱。
*
清晨,孟见琛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陈洛如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甜,他不忍打搅她的美梦,披了件睡衣走到酒店房间外的露天平台。
孟见琛临走前,再三嘱咐高骞,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给他打电话。
这个假期,他只想好好陪陈洛如,不想操心公司的事。
孟见琛一边听电话,一边俯瞰惊涛拍岸。
一只白尾海雕在空中盘旋,它猛地俯冲向海面,尖锐的利爪探入海水中——水花飞溅,一条扭曲挣扎的海蛇被抓了出来。
正当白尾海雕胜利凯旋准备享受美食时,斜刺里冲出一只黑翅雕,它在陡峭的悬崖上窥伺已久,终于寻到机会。
黑翅雕冲着白尾海雕伸出锋利的锐爪,试图抢夺它的早餐。
白尾海雕亦不肯相让,它扑棱着翅膀,与这个不速之客展开对峙。
这场对峙最终演变成一场殊死的搏杀,被抓掉的羽毛纷纷而落。
一片洁白的尾羽被海风一吹,打着旋儿飞到了酒店的露天平台上。
孟见琛执起那根羽毛,眸色逐渐凝重。
他挂了电话,回到卧室,将陈洛如叫醒。
“我好困。”陈洛如赖在被窝里,并不想起床。
“你接着睡,”孟见琛吻吻她的脸,“我要回国一趟,只是跟你说一声。”
陈洛如闻言,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她嘟哝着:“回国?我跟你一起走啊。”
“不用,”孟见琛道,“你在国外,暂时不用回去。”
“是有什么急事吗?”陈洛如问。
“没什么,我很快就回来陪你,”孟见琛道,“你不是说西班牙还有很多地方没去么?”
“唔……”陈洛如想了想,“那你早点回来。”
“嗯,一定。”
孟见琛匆忙离开之后,陈洛如也没了睡意。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衣服,打算去平台上吹吹海风,等着酒店送早餐过来。
她惬意地坐在摇椅上,看到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一只白尾海雕正在享受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