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揪住小尾巴的陈洛如对此事毫无察觉,她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看霸道总裁文。
这本名叫《顾南风,你好狠!》的小说,看得陈洛如肾都疼了。
小说里写道,女主曾经救过男主一命,可却被自己的白莲花妹妹冒名顶替。
总裁顾南风被迫娶了女主,却把妹妹当做白月光。于是他使尽各种手段折磨女主,妹妹生病了,还把女主角抓起来挖肾给妹妹——
这种姐妹狗血剧情梗不禁让陈洛如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虽然孟见琛对她姐没什么感情,但是他对她好像也没什么感情啊。
她对孟见琛的过去不太了解,万一哪天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个生病的白月光,他要把她抓起来挖肾给白月光可怎么办?
孟见琛学的还是生物医药专业,京弘旗下的私立医院又开得全国都是。
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孟见琛能亲自拿手术刀上阵割肾。
想到这里,陈洛如的肾脏顿时隐隐作痛。她捂着肾关掉了这本,又打开了下一本。
这本小说名叫《总裁的亿万小娇妻》,基调没有那么沉痛,讲的是总裁对一个十八线女明星一见钟情的狗血爱情故事。
小说的人气非常高,读者也很热情,可陈洛如还是看不下去。
为什么呢?因为陈洛如是真有钱,小说里对有钱人生活的描写,简直是在践踏她的常识、挑战她的底线,说一句“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也不为过。
满屏幕的奢侈品牌子和价格看得陈洛如脑袋都大了,差点以为她拿的是一本时尚杂志。
可偏偏作者写的很多东西都不对,这让陈洛如很难受。
陈洛如给作者留言:“爱马仕brikin包包没有拉链,香奈儿的衣服几乎都不能水洗也不能干洗,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鞋最好不要穿着逛街哦。在国内私人飞机也不是想开就开,需要向民航局申请航线。”
这是陈洛如第一次在站评论,她发现留言还得选择送作者“鲜花”或者“鸡蛋”。她想了下,这怎么也不值得她送一朵花,于是她就点了一枚鸡蛋。
评论完毕后,她关掉了小说,闹心。
陈洛如通过这几本小说看穿了这些言情小说的本质——嫁个有钱人。
她要在书里找如何跟有钱人离婚的办法,那简直是缘木求鱼。她还不如自己开动小脑筋,想想怎么让孟见琛答应跟她离婚。
陈洛如躺在摇摇椅上,端起手旁的鲜榨果汁吸了两口。
爱美的小姑娘都很注重保持身材,陈洛如虽不是易胖体质,但肥宅快乐水这样的饮料她通常都是能不喝就不喝。
“太太,您的琴房已经布置好了。”吴管家上前来说道,“已经帮您把琴抬过去了。”
陈洛如想起她的竖琴,也该是时候练练琴了。她回国这么长时间,基本都没干什么正事,光琢磨着怎么跟孟见琛斗智斗勇了。
“对了,先生还让人帮您布置了一个工作间。”
“工作间?”陈洛如奇怪,难道孟见琛还指望她出去养家糊口吗?
陈洛如在剑桥学习的是建筑设计,本科三年,硕士一年,统共四年时间读完本硕,性价比很高。
这个专业,外行人总误以为是理工科,可陈洛如知道建筑设计本质是艺术。每天画画设计图搭搭小房子,很明显更像美术生。
而剑桥的建筑设计偏理论,她本科阶段学习了不少建筑史、建筑哲学的知识。
说好听点叫高大上,说不好听点就是不实用。
本科毕业以后若真想去事务所或者设计院工作,那恐怕不太够看。
陈洛如为了逃避回国,还多读了一年研,但其实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像她这样有钱人家的掌上明珠,学什么都是次要的,有一个好看的学历就行。
学的专业越冷门越好,比如哲学啊音乐啊文学啊历史啊,这种专业一看就是家里不差钱——因为根本赚不了什么钱。
要真去学什么热门的计算机、软件工程、数据分析等专业,反而很奇怪。
当初她申请剑桥的建筑设计专业,是想着以后回陈家的家族企业工作。岭盛置业靠房地产起家,这些年业务扩展到各类建筑工程,公司养了很多建筑设计师。
可谁知,陈洛如还没进大学,就被陈家像个皮球一样踢到了孟家,这下她想出去工作都不行了。
哪有豪门阔太出去上班的,她只要把自己养得漂漂亮亮就够了,豪门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要是哪天陈洛如出去工作,估计京弘的股价都得跌了——肯定有人猜测京弘是不是药丸,否则怎么会让孟太太纡尊降贵去上班呢?
大部分家族企业的接班人都会选择商科专业就读,生化环材这样的专业适合不差钱又想搞科研的人,但并不适合孟见琛这样千亿集团的继承人。
因为他没有那个精力去搞科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罢了,陈洛如才懒得管他,他就算去蓝翔学挖掘机专业,那也是妥妥的京弘继承人。
陈洛如跟着吴管家来到二楼,他们先参观了工作间。
工作间里有画架和颜料,桌上有两台高配电脑。中央还摆了一张巨型的工作台,她想在台子上搭什么样的建筑模型都行。墙壁和架子上可以展示她的设计作品。
陈洛如心想,孟见琛这人还挺上道。
她都没想过在家里搞一个工作间做些小玩意儿,他却能帮她想到。
出了工作间,隔壁就是琴房。
琴房的装修有很多讲究,房间不能太小,否则空间过于局促,回音很重,音质变差,对耳膜不好。
隔音也很重要,墙壁和门窗都需要特殊的隔音材料。虽然她住的是超豪华别墅,这点儿琴声打扰不到邻居,但也得注意不要打扰到别墅里的其他人。
琴房很空旷,正中间是那架金色的竖琴,旁边有一个乐谱架和一个方凳——竖琴演奏的时候不需要乐谱架,但平日里练习的时候还是得照着谱子来的。
灿烂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细小的颗粒尘埃漂浮在半空中。
阳光在琴弦上跳着舞,琴身上下的花纹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琴房最后方有七个大阶梯,每一排都放了统一颜色的抱枕,犹如彩虹桥一样。
若是陈洛如愿意,在这里开一个小型的私人演奏会都可以,她对琴房的布置甚是满意。
吴管家出门后,陈洛如就坐在了方凳上,手指拨过一排琴弦。
她不禁又要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叹息,像她这样会弹竖琴的小仙女,怎能甘于被婚姻囚禁呢?
*
孟见琛今天六点准时下班,自打陈洛如回国后,孟见琛加班的次数少了很多。
以往他都会在办公室再工作一会儿——晚六点是下班高峰期,纵使他开着全城屈指可数的豪车,在拥挤的车流里也插翅难飞,所以还不如晚点回家。
当然,他今天早点回家也是别有目的,他想到那块“心形石头”就气得肾疼。
他亲自现身伦敦拍卖行为陈洛如拍下的八百万英镑心形粉钻,到她嘴里就成了一块一文不值的破石头。
呵,他分明见她戴那块破石头戴得还挺开心的。
总裁的内心并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无视这件事,八百万英镑事小,老婆不听话事大。
这四年里,他对陈洛如太过于放纵,以至于现在她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了么?
孟见琛到家后,吴管家问道:“晚餐还有十分钟备好,太太在琴房,需要我帮您叫下来吗?”
“不用,”孟见琛说道,“我亲自去。”
吴管家望着孟见琛拾级而上的身影,总觉得今天先生似乎心情不佳,也不知太太又作了什么幺蛾子。
吴管家无奈地摇摇头,哎,到底是年轻气盛的两口子,真有精力折腾哦。
孟见琛来到楼上,推开琴房的门之前,他已经想好如何质问陈洛如了。
可他满腔的怒意,在推开琴房门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陈洛如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坐在琴房中央,长发飘逸,神情专注。
她正在弹奏德彪西的《梦幻曲》,十个指尖在琴弦上翻飞,琴音犹如流水淙淙作响,又犹如环佩相撞。
他静静地立在门口,听她将这首曲子弹完。
他不由地想到俄国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的名言:“只有能够激发学生去进行自我教育的教育,才是真正的教育。”
你看她现在这么乖,谁能忍心说她一句不好呢?
他若当面质问她是不是给什么乱七八糟的营销号匿名投稿,还把他送的心形粉钻说成心形石头,这只会激起陈洛如的逆反心理,更加不利于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
他比陈洛如大六岁,确实该对她包容一些。
她是个小孩脾性,嫁给他的时候又将将才十八岁。陈家没有教好她,那就只能他这个做丈夫的来教。
孟见琛相信,他面前的这个小仙女应当被爱感化,主动向他承认错误,而不是被逼就范。
陈洛如一曲弹毕,才发现门口立了个不速之客。
“你来干嘛?”她一开口,乖巧劲儿就少了一大半。
“该吃晚饭了。”孟见琛说道。
“知道了。”陈洛如并没有给孟见琛什么好脸色,她一看见他就想起昨晚的事,能高兴嘛?
陈洛如下楼去餐厅,今天的晚餐是西班牙海鲜炒饭,配一份清凉时蔬、一碗奶油蘑菇汤和一份水果沙拉。
她坐在桌边,拿起勺子,准备吃饭。弹了两小时琴,她确实饿了。
这时,一个佣人端着碟子走上前来,用夹子夹了一个荷包蛋放在她的炒饭上,并说道:“太太,这是厨房特地给您煎的荷包蛋。”
陈洛如愣愣地看向那个荷包蛋,这个蛋怎么是心形的?
她顿时警惕起来,她抬眼瞧孟见琛,他正襟危坐,姿态得体地一口一口吃着炒饭。
这颗蛋煎得很好,叉子一戳,浓稠的蛋黄流出来,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陈洛如决定无视掉这颗蛋的形状,把它吃光。
吃完饭,孟见琛佯作无意地问道:“刚刚那颗荷包蛋,味道怎样?”
“还凑合。”陈洛如说道。
“不同形状的荷包蛋,味道也不同,你吃出来了吗?”
“没吃出来。”陈洛如听得云里雾里,圆形的蛋跟心形的蛋味道还能不一样吗?
“那明天早上再让人给你煎一个。”
陈洛如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漱完口,擦了嘴,便去楼上了。
她打算去布置一下她的工作间,她有一本厚厚的作品集,她想把这些照片挂到墙上去。
陈洛如把作品集里的照片抽出来,挨个往墙上贴。
不知何时,孟见琛来到她身边,冷不防地问了一句:“这都是你设计的?”
“当然。”陈洛如对她的作品集很有自信。
孟见琛对着其中一张照片细细端详起来。
“你这设计的是什么?”他问道。
“这是一个图书馆,”陈洛如解释道,“建筑的顶部是书页打开的形状。”
孟见琛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这个建筑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陈洛如不服气,这个作品可是她的得意之作,他居然说她的作品不够完美?
孟见琛:“图书馆的入口处,应该摆个雕像。”
陈洛如:“什么雕像?”
孟见琛:“一个心形的雕像。”
陈洛如:“……”
这男人有病吧?
图书馆门口摆个心形雕像?这还是图书馆么?
陈洛如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罢了,不值得。
一个建筑设计的门外汉,跟他计较什么?
陈洛如把照片贴完,就拍拍手回主卧了。
“你要洗澡?”孟见琛问。
“嗯。”陈洛如点头。
“睡衣我帮你拿了。”他指了指搁在床上的那条睡衣。
陈洛如觉得他今晚有些古怪,没事帮她拿什么睡衣啊。
她去了浴室,洗完澡之后,把睡衣换上。
这条睡衣她从未见过,胸口处有一颗粉色的爱心。
什么老土的设计啊,陈洛如嫌弃极了。
原来孟见琛就是这样的审美,她以前真是高看他了。
晚上十点,陈洛如躺在床上看手机,她最近在追一个选秀节目的综艺,里面的小哥哥看得她眼花缭乱。
而孟见琛睡在另一侧,两人之间隔了一人身的距离,似乎有一条隐形的楚河汉界。
陈洛如正看得起劲,孟见琛突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孟见琛:老婆[爱心]】
【陈洛如:……谁是你老婆?】
【孟见琛:你啊[爱心]】
【陈洛如:别这么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见琛:这个包送给你好吗[爱心]】
陈洛如看到他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红色的心形包。
【陈洛如:我不要,丑死了。】
【孟见琛:哦,那你早点休息[爱心]】
【陈洛如:你吃错药了吧?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孟见琛:当面说怕你不懂[爱心]】
【陈洛如:你能不能别加后缀了?】
【孟见琛:我这个后缀怎么了[爱心]】
【陈洛如:你说怎么了?】
这也太恶心了吧,他堂堂一总裁,聊起天来居然是这种画风,陈洛如的心脏受不了了。
【孟见琛: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爱心]】
【陈洛如:……】
【陈洛如:我睡觉了。】
陈洛如被他膈应得连综艺都不想看了,直接关了灯,翻身睡觉。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的碗里又被放了一颗心形的荷包蛋。
她盯着那颗荷包蛋出神,总觉得这颗蛋在疯狂地暗示着她什么。
“太太,您瞧瞧今早刚送来的花,插得漂亮吗?”吴管家将桌上的花瓶移到陈洛如面前。
花束的外围是一圈白玫瑰,中间是攒成心形的红玫瑰。
陈洛如以前上中学的时候跟着老师学过插花,在她看来,这个花插得真是……一言难尽,她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孟见琛走后,陈洛如打算去院子里散散步,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
她来到庭院里,园丁正在修剪树木。她看到一颗胖胖的海桐,被修剪成了心形。
陈洛如:“……”
真是夭寿,孟见琛这个狗男人到底想干嘛?
【陈洛如: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周常打卡4/7。】
【陈洛如:我觉得我老公脑子坏了。】
【陈筱:洗耳恭听。】
【陈洛如:从他昨晚下班以后,他的行为就特别古怪。】
【陈洛如:先是让厨房给我做了一个心形荷包蛋,又说要弄个什么心形雕像,还要送我一个丑得要死的心形包。今天早上,我看我家的花啊树啊,全变成了心形。】
【陈洛如:你说他是不是有病?简直可以入选迷惑行为大赏了。】
【陈筱:呃,你不觉得他是在暗示你什么吗?】
【陈洛如:暗示什么?】
【陈筱:你难道不清楚吗?】
【陈洛如:我清楚什么?】
【陈筱:那么大的爱心,不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吗?你是不是傻啊!】
陈洛如的脑子有点懵。
她觉得,以她现在对他的这个态度,他要是还能爱上她,那他这个人绝对有受虐倾向。
【陈筱:很明显啊,他爱你,但是又说不出口,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委婉表达。】
【陈洛如:……】
【陈洛如:我想静一静。】
陈洛如坐在秋千上,呆呆地看着园丁“咔嚓咔嚓”地用园艺剪刀修剪着树木,除草机“轰隆轰隆”地从草坪上碾过。
孟见琛……爱她吗?
她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