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池没把齐巍放在眼里,方疏凝自然也是。
只不过她是这样想,办公室的花却一日没断过,就连Marion都有所耳闻。
来找方疏凝时顺手抱过门口Sherri办公桌上的花,推开她办公室的门,语带揶揄:“这么漂亮的花儿,你怎么让它独自凋谢啊?”
方疏凝抬眸看去,无力地笑:“你怎么也取笑我?”
Marion将花放在她办公桌上,细细打理过,这才坐下道:“发布会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在推进了。”方疏凝答,“嘉宾名单已经确定、展出的新品也整理归纳好,跟岚月公馆的负责人约好了下周见面。”
“岚月公馆……”Marion听到此,若有所思,而后粲然一笑,“他们那个负责人可真不错,青年才俊,倒是个实打实的人中龙凤。”
这评价算挺高的了,方疏凝也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Marion似乎察觉苗头,兴致忽起:“你知道的,到时候和他见了面可以来跟我分享感受,如果觉得还不错,我来帮你牵线搭桥,我认识他母亲的。”
方疏凝挑起眉:“我说这位姐姐,您怎么比我妈还盯我盯得紧?”
Marion却只是笑,一看手表才惊得起身:“我都忘了今天是Niko学校的亲子活动日,要是迟到了小家伙可会发脾气的。”
Niko是Marion收养的一个中法混血男孩,现年七岁,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功夫一绝,常常令方疏凝自觉望尘莫及,也令她对小屁孩选择了避而远之的态度,并十分疑惑Marion为何要找一个小魔王来折磨自己,徒增皱纹。
Marion的解释是,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后,母爱便会无尽泛滥,尤其是像她这种单身女人。
方疏凝不置可否,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是个例外,结不结婚是一回事,生孩子那可就是原则问题了。
看着Marion手忙脚乱地离开,她乐得闲看热闹,待到下班时间,才拿起包走出办公室。
在开车出地下室的路上她已经想好数种办法如何甩掉齐巍的车,可出了大楼一看,才发觉自作多情了,人今天压根没来。
没来也好,倒省了她的事儿,方疏凝哼着歌慢悠悠往回家的路上开。
待到回去,才发现那辆本该在公司楼下的车现下却大喇喇地停在自家门口,她将车停进车库,气势颇足地推门而进。
客厅,齐巍与周清筠女士相对而坐,面前各摆着一杯清茶,听见声音,相继侧头,后者轻飘飘地扫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朋友专程给你送香水椰来,我留他喝一杯茶。”
方疏凝眼皮抽了抽,二十多年母女情分,周女士话中意思分明是:你干什么吃的?连个男的都搞不定?竟然还让人家找上门来了,丢不丢人?
她皮笑肉不笑地踱过去,顺带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在周清筠身边坐下:“妈,您先上楼,这里留给我解决。”
周清筠没说什么,轻轻抿一口茶水,还是依言离开。
她一走,方疏凝便自如起来,抱着手睨向对面的人,并不先开口。
齐巍却被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主动交代道:“我去过柏池的公寓,发现你不住那儿,才想到这里的。”
方疏凝点点头:“没用的。”
“啊?”齐巍没听懂。
“你这样没用的。”她语气淡淡,“我对你不来电,对你这样的追求手段更不来电。”
从小到大,她不知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被人找上门来也不是第一遭了。
“先当朋友都不行吗?”齐巍依旧不死心。
方疏凝倏地正了神色,眉眼微漾,缓声道:“你听好了,我接下来说的话绝不是在敷衍你。”
“我从十八岁开始就不交朋友了,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认可以及花的这些心思,但是抱歉,我做不到任何回应,即使当朋友也不行,因为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适合当你的朋友。”
落地窗外缓缓驶过一辆黑色跑车,是隔壁的人回来了。
但两人都没侧头看。
齐巍滚了滚喉咙,只觉有些艰难,因为知道她说的话里不带半分玩笑意味。
“带上你的东西走吧。”
方疏凝已经算给他留情面了,最狠的一次,把一个小男生活活给说哭了,夹着眼泪花愣是忍着没掉下来,还是周清筠哭笑不得地将他送回了自己爹妈身边,被磋磨得自此以后在幼儿园见着她都绕道走。
“刚才,阿姨留我吃饭……”他说出这话来也觉得艰涩,兼且底气不足。
还真是够顽强的。
方疏凝笑了笑:“随你吧。”
她起身走出门外,意在透风。
隔壁花园里,柏池已经换了身衣服,蹲在Butter面前喂它吃东西,一下一下顺着它头上的毛,姿态懒散却温柔。
别的不说,他对Butter是真的宠。
方疏凝静静看了片刻,没出声打扰,直到柏池站起身,微偏着头打量她。
“有麻烦?”他问,下颚轻抬,指向不远处的那辆“外来跑车”。
方疏凝摇摇头,只道:“我建议你把你朋友领回去,否则要是搞出什么心灵挫伤可不赖我。”
柏池缓缓摩挲着狗链,不动声色:“这么大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似乎已经预想到客厅内的境况,并不惊讶,巧妙地转移话题:“听方叔说,爷爷很惦念我?”
柏池幼时是在老爷子身边呆过一段时间的,自然而然地就省了称呼前面那个姓氏,亲近感随之倍增。
“你听错了,是我。”方疏凝面不改色。
“是吗?”柏池轻笑一声,难得没有反驳。
齐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在门口观望二人许久。
方疏凝回眸看了一眼,发现状况,朝柏池使了个眼色,旋身去车库装作找东西。
柏池复又蹲下身,继续喂Butter吃饼干,动作比刚才愈发漫不经心。
脚步声渐近,齐巍在离他两米之远的地方站定,也不开口,就那么看着他。
柏池显然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眼见着“存粮”所剩不多,他抱起Butter正要回屋,齐巍终于出声。
“原来我猜的没错。”
柏池脚步停下,却并未回身,只拨着Butter下巴上的毛逗弄,语气淡淡:“那又怎样?”
他反问,态度不见得友善。
“我前两天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在你眼里是不是很愚蠢?”
“谁知道呢?”柏池勾起嘴角,“反正也不是你的真正目的。”
想试探他和方疏凝之间的关系有很多种方法,可他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
齐巍舔了舔后槽牙,似乎在试探,冷笑道:“我争不过你,我认输。”
Butter在柏池怀里舒服地呜咽一声,他手上动作愈发轻柔。
“你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对手是我,而是因为你的目标是她,注定会输。”
他冷静地道出这个事实,也不管别人是否能接受。
齐巍闻言,恍然大悟,难怪柏池从未阻挠过自己,原来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注定不会成功,所以才会在一旁置身事外般观望,跟看猴戏似的。
他恨得牙痒,却不得不问:“我只有一个问题。”
“说说看。”柏池很好讲话的样子。
“为什么她说,十八岁以后就不交朋友了?”
柏池闻言,逗弄Butter的手终于凝住,眼波也轻荡,半晌,才缓声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