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下岗多年

“我这小小的豆腐坊,哪里能用的着多少人手。”唐宛儿不解道,“皇妃究竟何意?”

“嗯。”皇妃低头略一沉吟,便直接说道,“说实话,我来找你想让你收留一个人。”

“谁?”唐宛儿有些紧张的问道。

“你放心,不是我。”皇妃道,“是,一个跟朝廷有关联的人。一个女人。”

皇妃看着唐宛儿,“你要是不愿意,只管说。我,肯定理解。不会有任何想法。”

“一个跟朝廷有关的人?”唐宛儿明显吃了一惊,自语道。稍后才问皇妃,“那要是我不愿意,皇妃可还有收留她的地方?”唐宛儿看着皇妃问。

“有啊,我府里。”皇妃直视着唐宛儿道。

有人买豆腐,唐宛儿回身给那人割了一块,收过钱来笑容可掬的躬身道:“吃好再来。”待回身看着皇妃时,脸上却已不见一丝笑意,问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人?肯让精明过人的应皇妃冒如此风险?”

“一个也许以后会成为一家人的人。”皇妃只是这样说道。她并没有警告过小红伶让她保密身世。那就相当于告诉小红伶,要防着唐宛儿。这对唐宛儿来说不公平。如果唐宛儿收留小红伶的话。她也不会过多的介绍小红伶的情况,把这个权利留给小红伶,说与不说,或者怎么说,都交给小红伶,由她自己来决定。她相信,若是她们日后相处融洽,小红伶肯定会对唐宛儿实言相告的。

“你要是需要考虑,那我就改日再来。”见唐宛儿半天没有说话,皇妃笑笑道,“没关系的。本来我也只是来问问。毕竟这种事情……”

“哦,没有。”唐宛儿忙道,“皇妃对我有救命之恩,宛儿感激不尽,理应……”

皇妃一听忙伸手道:“打住!”她看着唐宛儿比着手指说道,“第一,你能有今天的幸福,应该感谢的只有你自己。因为你能放下身段,甘于平凡,并且乐在其中。第二,我之所以来找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有可能会收留她。并不是道德绑架,来索求你的回报。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不值得你回报。”

唐宛儿听着一笑:“是!皇妃大义。救了这个救那个,只管救人不图回报!是我们小人之心,曲解了皇妃了。还请皇妃见谅!”

唐宛儿拿腔拿调的说着,还对皇妃施了一礼。皇妃扑哧一笑,作势要打她。

唐宛儿这才正色说道:“别的都好说。只是我这铺子,平日里有婆婆和夫君,我都帮不上手,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只怕会惹人怀疑。”

唐宛儿说着,想起往日受人监视担惊受怕的日子,脸色不觉变了。皇妃看着她,心里已然打起了退堂鼓。因为她理解唐宛儿的心情,好容易捱到圣上老儿死了,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了,再要因此惹来什么麻烦,这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换谁谁肯定也不愿意。正要开口说话,听到唐宛儿说道:“皇妃你只管让她来吧,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皇妃问。

唐宛儿脸上一红,可还是说道:“我,这个月身上没来,许是又有了。只要我一跟婆婆和夫君说,他们定然不会再让我受累。届时我就说请个帮手,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嗯,好。”皇妃也没有多讲,只是说道,“不如你先在门口张贴招人启事,到时让她自己过来应聘。这样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自己找来的。”

“嗯。也好。”唐宛儿点头道。

皇妃临时改变了主意,可马车上的小红伶今天该去哪里呢。想了想问唐宛儿:“这里附近哪有客栈啊?”

回到药铺,老夫人看见她手里提溜着一块豆腐,不觉苦笑道:“哎呦,这是哪家的媳妇啊?这还有个做皇妃的样子吗!”

“不是你让我出去逛逛的嘛!”皇妃道,“我看着这豆腐水嫩嫩的,就买了一块。还没给钱呢!”

老夫人听了,只得向药铺柜上支了几两银子,递给皇妃。

“不够!”皇妃道,“还买了别的呢。”

老夫人直摇头。柜上的伙计十分机灵,见状忙又递出几两银子来。皇妃掂了掂,觉得差不多了,便又出来。把豆腐放回车里,借机对小红伶说道:“你拿着这钱,先去买一身粗布衣裳换上,再去找个客栈住下。每天去前面的豆腐坊看看,只要看到他们贴出招人启事,你就去应聘。”皇妃说着看着小红伶,“可能你要吃些苦了。”

“还有什么比身在火坑更苦的呢?”小红伶低头道。

“那就好。”皇妃点头,“这是一家非常好的人家。女主人也有过一段……不堪的过往,但她能放下过去,重新开拓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如今过得十分幸福。”

皇妃之所以这样说,是想给小红伶一些希望。——她可以,你也一样能做到。

小红伶表情凝重的点点头。看来是听进去了。

皇妃下车,过去跟车夫问话,趁着车夫不注意,冲小红伶一摆手。小红伶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看见皇妃打手势,忙下车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皇妃用余光看见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药铺,看见老夫人还在东拉西扯给她拖延时间,便过去说道:“哎呀奶奶!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看完啊!我都饿了。”

老夫人看皇妃,皇妃冲她一点头,意思是办妥了。老夫人这才说道:“今个好不容易出来了,可不得让王大夫好好瞧瞧!你不知道,这王大夫可是家传的手艺,祖父那是朝歌有名的一把抓!”

“那也有个看好的时候吧?”皇妃说着搀起老夫人来,“我们快回去吧。下次再来让王神医看。”

那个王大夫一听皇妃称他为神医,起身离座连连拱手不迭。皇妃一笑,扶着老夫人出来。

临上车时,她回身看往豆腐坊那边,早已不见了小红伶的身影。

回到府里,皇妃已经累得不行了。好久没有这样高强度的活动了。中午又没有午睡。跟老夫人吃过晚饭,正准备早早收拾的洗漱上床。却听见门上人传,撒子有事让皇妃和老夫人过去一趟。

皇妃让老夫人歇着,自己乘着天还未黑,带着韶华过来偏院。

撒子看上去忧心忡忡的,看见皇妃来了,起身让着坐下,却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了?”皇妃问,“可是查到什么了?”

撒子抬头看了一眼皇妃,又躲闪着垂下视线。犹豫着点点头。

“这是什么表情啊?”皇妃笑,“到底是查到了还是没查到?”

“查,是查到了一个。”撒子说道,“可我怀疑此人……”

“怎么?”皇妃忙问。

“我这只是怀疑,并不能确认。”撒子道,“皇妃可还记得,入夏时分我曾被人劫去那一回吗?我怀疑正是此人,或者说是他府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皇妃问。

“我当时只记得是往西去的,到了那里闻到像是刚浇过田的那种清凉的气息,还有羊粪的气味,所以我断定是到了某个村子里面。”撒子道,“加之去的时候路途遥远,所以我误以为是出了朝歌。故而未将此地列在怀疑范围之内。”

皇妃没有接话,等着撒子说下去。

“但今日找到这个地方时,我又闻到了同样的气味,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撒子道。

“那这个地方也是出了朝歌了吗?那怎么还能看得到义王的手巾?”皇妃问。

撒子摇头,“并没有出朝歌。此地就在九里桥附近。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地方。”

“那会不会是他们故意绕远路,用来迷惑你?”皇妃道。

“我也是这样想。可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撒子道,“若绑我的人并非是宁国公府上,那此地必是皇妃要找的地方。站在宁国公府,正好能看见仁泰茶楼的后墙,最妙的是,我以前还想,义王为何会选用黑色的手巾而非白色。因为白色手巾毕竟常用,而黑色却显得突兀。当我今日下午站在宁国公府门口,看到日落西天,正照在仁泰茶楼后墙上。若墙上挂着的是白色的手巾,刺目的光线反射回来,一时之间会什么也看不清。但若是黑色手巾,必定会看得清清楚楚。”

听到宁国府三个字,皇妃只是挑了挑眉毛,因为她早将此人排除在外了。但是却没有打断撒子,耐心的等着他说完才道:“这位宁国公下岗多年,只怕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哦?皇妃知道此人?”撒子问。

皇妃点头。

“可除了宁国公,这西面再没听说还有什么人……”撒子想说再没有什么人能跟义王相提并论了。

“嗯……,这样吧。”皇妃沉吟一番说道,“我回去再跟老夫人好好问问这位宁国公的情况。你也再确定一下,到底绑你去的是不是宁国公府。我明天傍晚再过来。”

回到内院,皇妃故意当着丫头们的面跟老夫人要银子。雀儿一听忙问:“可是撒子哥找到什么门路了?”

“什么门路啊?”云儿问。

皇妃假意嗔她们一眼:“越来越没规矩了!敢抢老夫人的话头。”

“奴婢们不是着急吗。”雀儿道。“皇子这都留在宫里多久了,连个音信都没有。好歹能找个人问问,也省的老夫人和皇妃担心。”

“如今做什么都得银子开路,只要肯收银子,就说明事情能成。”云儿听出来是为应皇子和义王的事打点,便接口说道。

“这话说的在理。”老夫人道,“只要能有个准信儿,花多少银子也值。”

说罢,就让韶华去开箱子。

“不用这么急。”皇妃忙道,“撒子明天问好了才回来拿银子。”

睡下后,这才又问老夫人:“这个宁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宁国公?”老夫人也累了,睡意朦胧的说道。“宁国公早年曾做过文渊阁大学士,又是太傅,那真是桃李满天下。唉!也是太子薄命,否则的话,宁国公如今便贵为帝师了。”

皇妃一听来了精神,翻身问道:“那桃李满天下,是不是就是说,他的学生里现在还有很多人在做官?”

“那自然了。”老夫人还是眼也不睁的说道,“先帝在时的上书房大臣李维民,便是宁国公的得意门生。”

“啊?”皇妃吃惊道。李维民她知道啊!不就是李氏的公公吗!早就听说这个李维民是朝中最具有话语权的的一位重臣,没想到却是宁国公的学生。要是这样的话,宁国公想知道点什么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可他为什么会绑架撒子呢?还说自己是二皇子的人?想到这里,皇妃问道:“那宁国公跟二皇子有什么关系啊?”

“二皇子?”老夫人被皇妃问的没了困意,便打起精神回想着说道,“从没听过宁国公跟二皇子有过什么瓜葛。宁国公之所以能被圣上恩准辞官归隐,便是因为他一向明哲保身,从不跟任何党派扯上瓜葛。故而圣上放心。圣上的耳目遍及朝野,若是宁国公敢跟二皇子勾连,圣上又怎会容他到今日。”

“那,”皇妃偷偷看了看老夫人,又问道,“那他跟义王有没有什么关系啊?”

“义……”老夫人脱口说出来,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着皇妃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皇妃“啧”了一下才说道:“我怀疑给徐福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就是宁国公。可撒子又说他夏天被绑架到的那个地方,好像就是宁国公府。所以我就有些糊涂嘛,这不,只能是跟你证实一下,看看到底哪个猜测比较可靠。”

“宁国公绝对不可能跟义王府的人扯上任何关系!”老夫人肯定的说道。“这么多年同朝为官,彼此的底细,其中的厉害,都了若指掌,谁又会自找麻烦呢?”

老夫人说的这些,皇妃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