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没大没小!」司耀辉瞪他一眼,随即又摸了摸脸:「哪里有那麽苦?」
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二哥,大哥走了也好,你又不能关他一辈子。」
「你知道什麽?」
「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来了遥京三个月,今天才见到大哥第一面。不是被你关起来还能怎麽了?你这皇帝白当的麽?」
「你以为我想当这个皇帝麽?就是被我关了又怎麽样,你还想向父王告状去?」司耀辉心情不好,眉宇微蹙,幽幽地道。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北堂家最小的儿子──言子星。他是老北堂王与言非离夫夫二人隐居灵隐谷後所生的老来子。
因为年纪与北堂曜日等人相差颇多,又一直生活在谷里,不曾回过王府,所以北堂曜辰和曜月姐弟一直不知情。只是司耀辉从小在灵隐谷中学医,自然知晓。
此事王府里只有他与北堂曜日二人知情,所以在他心中是不可多得的几件只与曜日共有的秘密,也因此捎带著让他对言子星这个小弟多了几分疼爱。而且言子星长得十分肖似北堂曜日,因而更加得他喜爱。
他与言子星在谷里相处的时间久,兄弟感情倒比与曜辰曜月姐弟还好些。
这言子星从小在谷里长大,不懂王府深宫的那些规矩,非*凡*又是两位父亲的麽子,从小受宠,与司耀辉也极为亲近,因此在皇宫里行走自若,也不顾忌。
「我才不会去告状呢。只是现在灵州事急,东方昊晔那个笨蛋又被掳走了,大哥怎还会留在宫里陪你?有大哥出面,这事肯定能解决。」
言子星并不知晓北堂曜日并非心甘情愿留在宫里,而是被司耀辉封了武功,不得已为之。他只当大哥二哥感情好,闹著玩呢。
司耀辉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闻言不由苦笑,转移话题道:「你今日跑来到底做什麽?别说真的就是为了来看看朕。」
「二哥,我想向你借点兵。」
「借兵?借兵做什麽?」司耀辉有些意外。
「去找东方昊晔。」
司耀辉看了看他,道:「静王爷的事朕已派人去追查了,不用你插手。」
言子星急道:「这不是插手。现在灵州事急,你和大哥忙不顾来,三哥又那个样子……东方昊晔好歹是我三姐夫,总要做点什麽。」
司耀辉目不转睛地盯著他,也不说话。
言子星被他看得心虚,忍不住道:「你看什麽?我想尽份力也不成麽?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司耀辉沈吟片刻,道:「这事你先和大哥商量去。如果他同意,朕便调兵给你。」
言子星眉色一喜:「好,一言为定!我找大哥去。」说完一跃而起,跑了出去。
司耀辉望著他背影,双眸微眯。
言子星来遥京後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得很,这孩子对东方昊晔那般上心……总觉得不是什麽好事。
他越想越烦恼,不由长叹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北堂曜日望著墙上的兵部图,眉宇紧锁,手指沿著灵州长堑慢慢摩挲,描绘著崎岖的山路。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他确定东方昊晔一定是被西厥人掳到灵州去了。
从遥京到灵州有半个月的路程,朔州大军在他的安排下已经出发,再过几天便可抵达。他也正准备这几天启程,可是曜月……
与秋紫菱一起回到遥京的秋神医诊断曜月怀的是双胎,可是他竟要拖著这样的身子与自己一同去灵州。
北堂曜日揉了揉额头。
这如何使得?不说他前一阵差点流产,现在好不容易安下胎来,六个多月的身子却要一路颠簸随自己去战场,想想就担心不已。
北堂曜日正苦恼著,忽然腹中一动,让他愣了一下,接著非*凡*不由苦笑,大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还说曜月呢,自己也五个月的身孕了,却要带兵出征,只怕比他还过分呢。
手指沿著衣袍下已经隆起的形状慢慢摩挲,北堂曜日的心情十分复杂。
初时他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了身孕,在後宫禁地时无法找人诊断,更不想告诉耀辉,只能自己在心里猜测。直到孩子渐渐成形,甚至开始在腹内慢慢地活动,他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有了耀辉的孩子。
这个事实让他震惊。
原来自己对辉儿是有情的,这个孩子证明了一切。可笑自己一直碍於兄弟名分不肯承认,究竟为何如此自欺欺人?但是此时朝中的情势却让他无法将这件事告诉司耀辉。
明国如今正动荡不安,司耀辉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北豫王的事如果不尽快解决,对明国对耀辉,都有极大的危害,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尽早解决这个祸患!可是灵州目前形势危急,非自己不能解决,所以他必须亲自前去。
如果让辉儿知道自己有了他的骨肉,只怕死也不会让自己出京的。因此北堂曜日决心将此事隐瞒下来。
「好孩子,爹爹不会舍弃你的。你乖乖的,要听话,爹爹会保护你……」
北堂曜日低低地对腹中的孩子说话,一向冷硬坚毅的眉宇间,流泻出一抹醉人的温柔。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自孕育子嗣。可是这个孩子既然来了,他便不能拒绝。而且摩耶男子动情受孕,所怀必是心爱之人的骨肉,又有几个忍心舍去?
北堂曜日虽然胸怀大志,鸿图在心,却也不会将自己的孩子视为绊脚石。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机,不得不让他担心忧愁。
好似感觉到他的不安,胎儿在腹中微弱地动了动。现在从外面还看不明显,但是北堂曜日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孩子的成长和活动。
他不由笑了笑,轻轻拍拍微隆的小腹:「你在害怕麽?别怕,你是爹爹的孩子,一定要坚强,爹爹相信你!」说完又觉得自己对著腹中的胎儿自言自语有些好笑。
他正想著,忽然外面下人禀报。
「王爷,皇上驾到。」
北堂曜日一愣,立即检查了一下自己,见黑色的外衣将身形掩盖得很好,便准备出去迎驾。
谁知司耀辉已经进来,看见他笑道:「大哥。」
「微臣参见……」
「大哥!」司耀辉有些愠怒,制止他道:「咱们私下见面,你也要来这套麽?」
「这是礼数。」
司耀辉闻言大怒:「什麽狗屁礼数!这是北堂王府,在这里朕只是你的弟弟!你要再这样,朕这个皇帝还做得有什麽意思!?」
北堂曜日见他真的生气了,便道:「知道了,以後不这样了。」
司耀辉原本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被他这麽一弄,便郁闷起来。再想到他明日便要亲自去灵州,更是闷闷不乐。
不愿、不舍、不安、不忍和担心等种种心情纠缠在一起,让他一时有些沈默。他仔细打量北堂曜日,见他一身惯常的墨色长衣,黑色长靴,腰间系著一条金带,丝毫看不出有孕的迹象。
算来孩子也该有五个月了,可是也许是北堂曜日身材实在太好,腹肌有力,胎儿依附内壁,外表竟完全不显形。
北堂曜日见他也不说话,眼睛直在自己身上打转,怕他看出什麽异样来,便道:「你来有什麽事?」
大明国敢这样直白地向皇帝问话的,也只有北堂王了。
「大哥,你明日就要出发了,朕有些担心。」
北堂曜日微笑道:「你担心什麽?大哥办事你还不放心麽?」
司耀辉心道他现在身子不一般,如何能不担心?何况李参的十五万征西军加上北豫王的五万私兵,以灵州为驻地,不是轻易可以解决的。
「大哥能亲自带兵去平叛乱,朕自然是放心的。」司耀辉挤出笑脸,说著违心话,可还是忍不住道:「灵州事态复杂,叛军人数又众,大哥还是要多多小心的好,千万不要亲身犯险。」
「嗯,我会小心的。只是东方昊晔在他们手上,必须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提起此事司耀辉也头疼。东方昊晔是曜月的夫婿,又是文国的亲王,现在被绑到灵州,无论如何也要救出来。
只是灵州形势复杂,北豫王又与西厥人相勾结,万一明国出兵时他们以东方昊晔的性命相胁怎麽办?如果东方昊晔真出个三长两短,不说曜月那边身怀六甲是否受得了这个刺激,就是文帝那边也不能善罢罢休。
他道:「朕在灵州府里安排了几名探子,大哥有什麽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只是时间紧迫,司简又十分警惕,无法混进更多人手了。」
北堂曜日微微一笑:「灵州的事我早有安排,你不用管了。」
司耀辉见他如此有把握,心想以他的城府,只怕多年前就在那里安排了心腹也不一定,因此也不再问。
其实现在在他心中,北堂曜日和他腹中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可偏偏北堂曜日不想让他知道,他也要装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这份担心和忧急,无法用语言来表述,只能旁敲侧击地道:「大哥,既然你这麽有把握,估计多久可以从灵州回来?」
北堂曜日沈吟片刻,慢慢道:「快则两个月,慢则非~凡~三到四个月吧。」
其实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以他现在的身子,四个月最多,五个月就是极限了。他总不能把孩子生在马背上吧?
可是镇压叛乱这种事说不好。顺利的话也许几个月就可以解决,不顺的话也许要拖上一年半载。前朝嘉陵帝时禹州王叛乱,足足镇压了三年之久。
不过北堂曜日对自己的军队和计划有自信,以北豫王司简的实力,只要打败李参,赶走西厥人,便不足为患了。
司耀辉听了暗暗心惊。
四个月……那时曜日都九个月的身孕了,如何还能耗在战场上?
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最多三个月,他必要将北堂曜日「逮」回遥京。
「听说曜月也要和你一起去?他现在的身子……」
「有秋神医跟著,应不碍事,再说他那性子,谁也拦不住。」北堂曜日提起曜月就忍不住叹气。
司耀辉心中嘀咕:曜月那性子还不是和你一模一样?你们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别说谁。
不过他听到秋叶原秋神医也会随他一起去灵州,便放下了一半的心。
秋叶原是文後秋紫菱之父,乃当代名医,与老北堂王北堂傲有同门之谊。听说当年北堂曜日和曜辰曜月三兄妹,都是他亲自接生的,对於摩耶男子产子之事很有经验。
而且他与摩耶人避世隐居的灵隐谷也颇有渊源,对司耀辉的师尊以师叔相称,当年司耀辉在谷里便深知他医术了得。因此有他跟随二人,司耀辉心里踏实了许多。
「如此最好。」他半松口气,忽然想起一事:「子星已经去了灵州吧?」
「嗯。我让他先去那里打听消息。」
司耀辉皱眉道:「他年纪还小,经验不足,可别出什麽事情。半个月前他跑来向朕借兵,朕没有答应,本以为你会制止,没想到竟让他去了。他可是父王与言爹爹的心头肉,你当真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北堂曜日淡淡地道:「子星尽得父王真传,内力深厚,武功高明,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只是他缺乏实战经验,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再说,我北堂家的儿子,岂是那麽无用的?」
司耀辉听他这麽说,便不再坚持。
二人默默坐了一会儿。司耀辉几次张口欲言,终究又咽了回去,只是一双美目含著担忧、不舍、心疼等种种神色,痴痴地落在北堂曜日身上。
《锁情牵》出书版第十六章
十六
北堂曜日其实心里也不好过。司耀辉的性子一向随意风流惯了,硬被自己推上皇位,这几个月来小心谨慎,又有良臣辅佐,确是做得不错,只是毕竟与他心性不合,自己这一走,也不知他一人在宫里习惯不习惯,会不会觉得……寂寞。
唉……
发觉自己当真放不下眼前之人,北堂曜日也心思复杂。
「大哥……」
「什麽?」
司耀辉望著他,重重地又说一遍:「你一定要注意安危,保重身体!」说著视线不由自主地瞄向他的腹部。
北堂曜日心中一跳,忽然感觉他似乎已经发现自己有孕之事,不动声色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司耀辉眉宇深锁,过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他:「大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那锁情……」
「锁情怎麽了?」北堂曜日心中一警,双眸瞬间锐利起来。
司耀辉见他神色微变,心中惴惴,本想坦白的话下意识地改了口:「那锁情的解药制作得匆促,恐怕有些遗症。这药你两个半月後再服一次,千万不可忘记。」
北堂曜日将那药瓶打开闻了闻,竟有一丝淡淡的血腥之*非~凡*气。
司耀辉因自小服食各种药物,且在药浴中长大,体内血液与常人不同,含有极大的毒素,味道却反比一般人的腥淡含香。北堂曜日与他亲密无间,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隐隐闻出那药丸里含著他的血味。
「这是什麽药?那锁情的遗症是什麽?」
司耀辉见他面露疑色,知道瞒不过他,道:「这药里混著我的鲜血。大哥,你是知道的,我的血若是平常时碰了,便如剧毒,但辅佐於药物,却有奇效。
「那锁情……因为解得匆忙,我担心三个月後药效渐失,可能会影响你的内息运行,所以给你备了这份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北堂曜日见他说得条理分明,也不知是真是假,便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