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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鲜血为药引,佐以滇人的巫蛊之方制出。如果想要制出解药,便必须服药之人与下药之人真心相爱,血液相混,才能制出药引。

而司耀辉心里明白,这些年来北堂曜日对自己只有兄弟之情,即使有些喜爱之意,但也无刻骨铭心的恋人之爱。

这麽多年的付出与痴缠,其实也让司耀辉心力憔悴,痛苦不堪。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也曾想过放手,逃脱这条坎坷路,放二人自由。但是他做不到!做不到!

从他记事时起,满心满眼地便只有这个哥哥。那是他心灵的依靠,唯一的港湾。

父王常年不在府里,林嫣嫣又是个可怕癫狂的女人,谁曾真心关心过他?爱护过他?

只有哥哥。只有这个哥哥啊……

北堂曜日年纪小小,便展露出兄长的风范和至尊的气度。他说话办事,无一不是司耀辉心中的榜样,崇拜信任的对象。

北堂曜日对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关怀,也让他恍若冰雪里的幼童,找到可以取暖的篝火。

何况北堂曜日对他的关爱与疼宠,甚至超越了对曜月曜辰那对年幼的亲弟妹。

司耀辉当年还不到五岁,从大火中逃生,便一直心心念念的是哥哥,连父王都抛在脑後。更勿论这麽多年过去,对他的情谊早已超出一般,如何能够摆脱、放手?

不行!即使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他要与他在一起!要独占他!拥有他!哪怕坐上这毫无乐趣、冰冷而沈重的皇位,只要是他的希望,自己也愿与他携手,共享这江山天下。

司耀辉是一个偏执的人。他也一直知道自己偏执。而这个世界上让他执著的事物只有一个,就是北堂曜日。

可怜他只剩下他,想要全部拥有,便只有放手一搏。

司耀辉心中的狠劲上来,也是丝毫不肯退让。在北堂曜日凌厉的注视下,略带颤意,却缓慢而坚定地道:「如果想要锁情的解药,除非你给我生个孩子。」

「什麽?」

北堂曜日这下是真真正正的震惊了。他脸色一变,厉声道:「你胡说什麽?」

司耀辉忽然凄美一笑,豔丽妩媚的双眸流转出摄人的风采,却极度悲哀到让人产生冰雪里最後一抹夕阳便要落下的错觉。

「大哥,我说,只要你给我生个孩子,我便放了你。」

「这不可能!」北堂曜日脸色忽青忽白,眼神几度变幻。他万万没想到耀辉竟会提出如此让人震惊的提议。

「为什麽不可能?」司耀辉听到他的回答,心一下子沈到了谷底。他果然……

北堂曜日望著他伤心绝望的样子,不由心中一恸,闪避他的目光道:「你不是已经有涵儿了麽?为什麽还要让我生。」

司耀辉将心底的伤痛慢慢收敛起来,缓下面色,平静道:「你若是想要解药,就必须这麽做。」

「你!」

司耀辉对他的怒气好似已经无知无觉了,在床沿上端坐下来,慢声道:「大哥,你考虑清楚。这锁情是我亲手所制,天下也只有我本人能解,你若不想一辈子无法恢复武功,就答应我的条件。」

北堂曜日双拳紧握,面沈如水。司耀辉痴痴地望著他,见他犹豫而沈怒的神色,知道他心里不肯,不由忽然感觉心灰意冷。

摩耶人只有动情受孕,自己这般逼迫他,他对自己没有男欢女爱之情,又有什麽意义?又如何能够受孕?

想君如竹因为对自己暗生情愫,竟然被自己施暴都能怀上子嗣。而他与北堂曜日之间欢爱多年,在上位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机会也是有的,却一直没有受孕,这不是已经说明一切了麽?

司耀辉并不知道北堂曜日在最近两年与他欢好,处於下位时都会在事後服用摩耶男子特用的避孕汤汁。他只知道头几年,无论在上还是在下,那时北堂曜日确实一直都不曾服药。

他以为以北堂曜日的性子,对万事皆有把握,既然不曾服药,便是有自信不会因此怀上孩子,却不知道北堂曜日也会有动摇和情动的时候。

司耀辉此时只觉万念俱灰,心口那些细小的裂缝终於一点点破成了大洞,呼呼地往里钻风,刮得他生痛。

他突然凄然一笑,道:「好,你不肯给我生,也好。我早就想到了……我不为难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我就把解药给你。」

北堂曜日忍下怒气,道:「多久?」

「半年吧……」司耀辉也不确定。

那锁情的方子里有滇人的巫蛊之术,必须制药人和服药人情意相通的血做药引。

如果没有这味药引,解药制作起来会十分困难。但司耀辉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他相信只要给他半年时间,一定可以研制出不用药引的方法。

其实他想把时间说得更久一点,但是他了解北堂曜日的性子,半年只怕是极限了。

果然,北堂曜日深吸口气,道:「半年太长,我只等你到明年冬梅花开。在花开之前,必须给我解药,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冬梅花是明国象征国运的一种梅花,不是腊月开放,而是立春之後二月,距现在开放之日,大概还有四个月时间。

四个月……

司耀辉心下凄然。他竟然连半年都不肯等。

可是北堂曜日接下来的话对他更是一个打击。

「你想让我留下来,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麽条件?」

「第一,我可以留在宫里,但是我不要住在这里。後山有个禁地,是偏僻幽禁之所,我要住在那里。」

司耀辉愣愣地看了他片刻,低声道:「你就这麽不想看见我麽……」

北堂曜日装作没有看到他惨白如雪的脸色,继续道:「第二,我待在这里的事不许任何人知道。朝上的事我可以不管,但王府和暗卫的其它事,你不能禁止。」

「……好。」

北堂曜日见他都应了,道:「我今日就搬去禁地。希望冬梅花开之前,我可以原谅你。」

司耀辉呆立半晌,带著讨好和乞怜地低声道:「禁地的冷院总要让人收拾收拾,你明天再过去吧。」

北堂曜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司耀辉起身道:「今日我去别的地方睡,你……早点休息吧。」说完落落地走了。

望著他离去的背影,北堂曜日忽然觉得有些不忍,但是想到他刚刚登基便对自己做出如此事来,绝对不能心软。

他现在的身分已经是皇帝了,以後不能这麽任性,自己也不能一再毫无原则的包容他。

北堂曜日在床边坐下,想到司耀辉刚才说让自己给他生个孩子,心底突然泛起一股难以言语的不安。他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腹部。

那夜之後,自己身在宫中,一直没有服用摩耶人的避孕汤汁,不知……

应该不会的。这些年了,从前没有服药时不也没事麽?这两年虽然小心起来,但自己对辉儿……只有兄弟之情,没有恋人之爱!

对,自己绝不会动情的!

北堂曜日好似要说服自己一般,将对耀辉渐渐产生的那抹情意,狠狠埋葬到心底。

《锁情牵》出书版第十三章

十三

「皇上,皇上,皇上?」大内总管刘太监连唤了三声,见站在树下的人仍是毫无反应,只得上前一步,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提高音量道:「皇上,裴大人求见。」

「哦!」这次树下的红衣人终於反应过来,慢慢转过身,淡淡地问:「什麽事?」

中书卿裴素华虽然已见过他无数次,可此刻还是不由为他夺人心魄的美丽容颜而震动。

新皇司耀辉一身大红蟒袍,长垂及地。束著金冠的发,漆黑柔亮,随著北风,几丝几缕地在空中乱拂。他伸出手随意地拨了拨挡在面上的发。红色的秀金云龙蟒袖中,露出一小截白皙如藕的手臂,配上主人天仙一般淡然的模样,说不出来的惑人。

裴素华一时无法呼吸。此情此景,和多年之前那个绝丽无双却容颜早谢的美人融合在一起,超越了时间与空间,再次动人地展现在他眼前。

果然不愧是清妃的儿子。那样的美貌与风华,他都一丝不差地继承了下来,甚至犹有过之。

「裴大人是来看著朕发呆的麽?」司耀辉淡淡地问,语气却并无责怪和不耐之意,微微侧著头,眼帘半垂,不知道在看著什麽地方。

裴素华回过神来,连忙告罪:「微臣失礼,请皇上原谅!」

司耀辉无所谓地道:「有话快说。」

裴素华也知皇上的性格,不再废话,进入正题:「微臣得到消息,边关李将军集合十五万大军,正在赶来京师的路上。」

司耀辉应了一声,问:「没有皇令,擅离职守,他来京师做什麽?」

裴素华道:「李将军胆大包天,竟然打出了旗号,是、是……」

「是勤王是麽?」

「……是。」

司耀辉不经意地再次掠掠头发,双手垂後,半背过身子,突然道:「裴大人,你说这株梅花什麽时候开?」

「嗯?」裴素华微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道:「梅花二月开,总要再过两三个月吧。」

「还有这麽久啊……」他轻喃了一句,唇边似乎流出一抹落寞的叹息。不过这声叹息太轻太浅,让人几不可闻。

北堂曜日已经搬去了禁地,现在连见一面都难了。

裴素华等了良久,也不见皇上再说话,似乎只是站在那里望著那株梅树发呆,只好学刘总管的样子,重重地咳了一声,唤道:「皇上?」

红色袍袖轻抖了一下,司耀辉回过神:「军政处的大人们有什麽意见麽?」

「郁大将军领蔚南十万精兵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宫将军现在驻守边关,传调似乎来不及……」

司耀辉打断他:「李参勤王,勤的哪个王?」

「北豫王司简。」

司耀辉低笑道:「他眼光不错啊。」之後又是长久的沈默。

裴素华被皇上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搞得有点头大。一旁的刘总管偷偷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过裴素华尚不甘心,犹豫了一下,又追问道:「皇上,这件事,您的意思是……?」

司耀辉挥挥手,水红长袖在空中留下优美的弧度。「就由军政处处理好了。」

「……是。」裴素华无奈,只好领旨退下,走到长廊前,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秀美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身影,在十月的寒风中,似乎分外孤寂。

裴素华走後,司耀辉仍站在那里望著那株干巴巴的梅树,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一个慌忙求见的宫女打断了园子里的沈静。

「启禀皇上,小皇子病了。」

司耀辉震动了一下,连忙回过身来:「涵儿病了?重不重?」

那宫女回道:「不是很严重,太医说是风邪入体,著了点凉,没什麽大碍。只是小皇子一直哭闹不止,奴婢……」她话还没说完,皇上已急步向素心殿走去。

来到素心殿,皇上驾到,宫人跪了一地。

司耀辉走到小床边,将伸著小胳膊大哭大闹的儿子抱了起来,把把他的脉,果然没什麽大碍,便抱在怀里哄了哄。可孩子十分不给面子,仍是大哭不止。

他想了会儿,忽然抱著孩子出了内殿。刘总管要跟上去,他制止道:「谁也不许跟著朕。」

司耀辉抱著孩子来到宫後禁地。竹林後面,是望断峰。

这个山峰就矗立在皇家巍峨的宫宇之後,像一个高高的屏障,遮挡住了阳光。

这里没有守卫和宫人,只有北风朔朔地吹。

司耀辉来到峰崖上的竹屋前,对著紧闭的大门轻道:「曜日,涵儿病了,很不舒服,你看看他吧。」说著轻轻捏了把孩子。

本来已经哭闹累了停了下来的小皇子疑惑地睁开眼。司耀辉见他没反应,又重重掐了他一把。这下子小皇子立刻不干了,「哇」的一声再次大哭起来。

司耀辉趁机高声道:「你听涵儿哭得多可怜,你开开门,抱一抱他吧……曜日,曜日,求求你了……」他反复不停地喊了好多遍,可是还是没有人回答。

司耀辉脸色渐渐变了,终於失去耐心,狠狠一跺脚,道:「好!你狠!你狠!我倒要看看,是你狠还是我狠!」说著把孩子放在地上,叫道:「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今天就让他在这里哭死好了!」说罢转身离去,身影瞬间隐没在竹林里。

小皇子司君涵孤单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刚满半岁多,将将会爬,可是此时哭闹了大半天,连爬的力气也没有了。可怜他弱小的身体没有那麽多能量,嗓子都哑了,哭声中夹杂著细弱的咳嗽,让人听得心碎。

终於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身著墨色长衣的修长身影慢慢踱了出来。

黑色金边的靴子停在小皇子的面前,小皇子抽抽咽咽地抬起小脸,看见熟悉的面孔,委屈地扁扁小嘴,伸出小手咿呀地唤著。那人弯下腰,把小脸涨得通红的孩子抱了起来,转身向屋里走去,在大门将要合上前,一道豔红的身影抢了进去。

北堂曜日冷冷盯了他一眼:「把门关上。」说著抱著孩子进了里屋。

司耀辉关好门,默默地跟在他後面。

北堂曜日道:「药!」

司耀辉忙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小声道:「我做成了糖浆,兑点水喂他就好了。」

北堂曜日兑了温水,用小勺慢慢喂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