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进府

多尔衮派人来接我的时候,我早已收拾好了东西,金嬷嬷也在,神态中有几分疑惑,我自然晓得她在想什么,怎的不是多铎来派人接我,反倒变成是多尔衮。

我自然不会说,见她几次想问出口,我也是找个话题叉开来,几番下来,她也晓得不好再问,抿着嘴不说话了。

来领我的是位公公,自称是斋约,年纪不大,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可是说起话却是稳当的很,如此看来,这位公公在多尔衮身边的地位必然不低。

我跟着他,背着自个的行礼向着宫外走去,刚出门外,就看见一队宫女鱼贯而入,看见金嬷嬷与斋约齐行,立即退到路边,让出了一条路。

我跟在最后头走,抬头间,便看见了宫女中站着阿扎伊,她也看着我,眸子里未见多少波澜,见我看她,也没觉得什么不适,反而对我莞尔一笑。

我亦是回她一笑,很快就转开了目光,缓步离开了。

斋约领着我到了宫门,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青色马车,马车虽小,可是我却很是惊讶,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出了宫就是小婢子,多尔衮竟然派马车来接我。

许是前世被人害怕了,我不仅不领多尔衮的好意,却是怀疑他的用意,他怎么做,定是有他的用意。

斋约见我站在马车伫立,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般,微微一笑道:“爷吩咐了,体恤姑娘昨儿受了惊,特意派马车来送姑娘过去。”

他这么一说,我倒有些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明着是说好听些要送我,只怕是暗地里想着怕我逃走吧,我只觉好笑,我不过是个小小婢子,怎敢乱跑,多尔衮真是高看了我了。

我也不点破,只是颌首一笑,“如此,就多谢公公了。”

斋约点点头,侧身让开了路,让我踩着人梯上了马车。

很快便到了,斋约领着我下了马车,径自进了府邸,到了后院,我远远的就看见了有人在那里,是一个身着花团锦衣的女子,看她面容白皙,神情却是十分的寡淡,本是有几分姿色,如此看上去却是被冲淡了,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丫头,低着头,身上的衣着也不似锦衣女子那般华丽,只是普通的小人服,瞧上去很是拘束。

斋约带着我上前去,对着锦衣女子打招呼,“绿沫姑姑怎站在这了?这天凉的,仔细冻了身子,教爷瞧了可是要心疼的。”

那个换做绿沫的女子浅浅一笑,往我身上瞥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我会错了意,总觉得绿沫的眼神里有几分的敌意,她看着斋约抿唇道:“公公真是越发的会说话了,今儿个公公进宫,领了新人会来,可是这位?”

绿沫指着我,斋约回首望了望我,笑着道:“正是,这会子正要领着去爷那儿复命,就不叨扰姑姑了。”

说着,斋约对着我挥手示意,我颌首,跟在他继续走,经过绿沫的身边时,我朝她颌首一笑,可她却是眨了眨眸眼,转了头看向了另外的地方,浑身散着不屑与傲慢的气息。

我并未放在心上,见斋约已经在前头催了,迈步赶紧跟上。

走了一段路,我出声问斋约,“公公,这位绿沫姑姑是?”

斋约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笑笑道:“她啊,那可是爷心尖上的人,日后见了她,可要仔细了,莫要冲撞了她,否则仔细你的皮。”

心尖上的人?想起绿沫的容貌,未见多倾国倾城,不曾想竟有这般的手段,将多尔衮吃的死死的,如此一来,那说明当初多尔衮对苏麻的感情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只不过是想用情将苏麻控制于手心当中罢了。

我心中不禁冷笑,多尔衮啊多尔衮,为了目的,你可真是不择手段,连感情都可以利用,对于这一点,恐怕我也是甘拜下风了。

斋约带我到了书房,示意我在门口等候,自个先进去复命了,没过多久就出来了,到我的面前道:“爷让你自个进去。”

我点点头,对着斋约道了一声谢,便向着书房进去了。

多尔衮坐在书桌前,正拿着一本书看着,我走进去,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可是他仿若未闻,仍是看着手里的书。

我站在了书桌前的几步远,看着多尔衮,微微屈膝行礼道:“奴婢瓜尔佳敏若,见过十四爷,十四爷吉祥。”

多尔衮翻了一页书,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继续看着自己手上的书。

心知他是故意的,我也不做声,仍是屈着膝,垂着头,不说话,等着多尔衮吩咐。

过了好一会,多尔衮才又翻了一页书,出声道:“来了?”

我心里暗啐一声,明知故问,但脸上仍是赔笑道:“是。”

“倒茶,”他悠悠的吩咐道。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又是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不理睬我,我只好侧头看看,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便走过去,倒了一杯茶,送到多尔衮的面前,俯首道:“爷请用茶。”

多尔衮又是故技重施,看着自己的书,如同木偶般动都不动。

可一不可二,虽知他是故意为之,可我偏偏忍不了,眼珠子一转,端着杯子的手突然一倾,整杯茶水尽数倒在了多尔衮的身上。

多尔衮被惊到了,从位子上跳起来,可是已来不及,茶水已经从他的胸口往下,沾湿了下摆,他抬头,眼睛里尽是惊讶与怒意,瞪着我恶狠狠的道:“瓜尔佳敏若,你大胆。”

我似乎被他吓到,立刻屈膝跪在了地上,磕头道:“爷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站的久了,故而精神不济,这才手滑,冲撞了爷,爷饶命。”

“你!”多尔衮看着我,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很久以后才装怒为笑,“好,很好。”

见他语气里的阴森,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只是再次磕头,附在地上时,却是浅浅的勾起一段笑弧,转瞬即逝,当然多尔衮是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