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失眠,一晚上没睡,独自坐在窗前,一直到天方露白,倒也不觉得没精神,和扎伊收拾了一下,便去伺候大玉儿起床。
大玉儿起得比往常要晚一些,不过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没有那么苍白了。
洗漱后,扎伊去膳房端早膳,我拿着梳子替大玉儿梳头发,正当此时,大玉儿挥手示意我停住,却未回头,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幽深的眸子看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平淡的开口:“苏麻,若是有人欺到我头上了,我是不是不该隐忍,而是反击。”
我拿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大玉儿道:“格格错了,并非不是不隐忍,有时候忍,反而可是更好地报仇。”
大玉儿哦了一声,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涟漪,只是微挑嘴角,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早膳用后,就听见有人通传,颜扎氏来了,大玉儿端着杯子的手凝了一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朝她微微颌首,她会意的勾唇一笑,吩咐人将颜扎氏请进来。
颜扎氏一进来门,看见大玉儿坐在首位上,手握杯盏,悠悠的吹着气,神态安然,瞧不见一丝的病态,颜扎氏乍见此,怔愣了一会。
“姐姐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大玉儿饮了一口茶水后,放置一边,端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颜扎氏。
颜扎氏被大玉儿看的有些心虚,挤出笑容对大玉儿故作亲热的道:“昨儿才听说妹妹生病了,这不心里挂念就来瞧瞧了,看妹妹这气色,也不像是病了,倒比往日娇艳许多。”
大玉儿也是轻笑道:“是吗,如此还要多谢叶赫那拉姐姐的凝肌香。”
颜扎氏走到一边的位子上坐下,扎伊上前为她奉茶,然后退到了屋内。
大玉儿挥手示意颜扎氏用茶,便说道:“姐姐近来不常来妹妹这走动,怎么今儿会挂念起妹妹的身子,真叫妹妹受宠若惊。”
说完,大玉儿直直看着颜扎氏,颜扎氏端着杯盏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了出来,溅在了衣袍上,她惊叫一声,连忙放下杯盏,用帕子擦拭起来,边擦边抱歉道:“真真是失礼,让妹妹见笑了。”
大玉儿仍是轻笑,看着颜扎氏,眸子里尽是讽刺,“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好地紧张什么?”
颜扎氏笑容一下子僵了,越发的难看起来,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妹妹真是爱说笑,没有的事。”
扎伊站在了门帘,我看见了,朝她轻轻颌首,她挽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手里端着那盆复瓣茉莉从内屋里走出来,明晃晃的从颜扎氏的面前经过。
颜扎氏看见扎伊手里的东西,立即指着扎伊道:“站住。”
扎伊站住脚步后,颜扎氏对着大玉儿问道:妹妹,这不是我送给你的茉莉吗?”
“是啊,原来姐姐还记得,”大玉儿接口道。
“那,那拿出来做什么?”颜扎氏看着那盆茉莉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避讳,装作是不经意般,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讳忌莫深的盯着茉莉。
大玉儿瞥了一眼扎伊手里的茉莉,淡淡一笑道:“自是不要了,扔了。”
“扔了?”颜扎氏似乎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看着大玉儿,“为什么要扔了?”
大玉儿端起桌子上的杯盏,浅酌一口后才道:“姐姐有所不知,昨儿府里有人告诉我,说这茉莉有异,最好不要放在卧室中,虽说妹妹也是不信的,但心里总归有个顾忌,所以今儿我让人扔了。”
闻言,颜扎氏的脸色大变,紧抓着手里的帕子,看着大玉儿的眼神有些害怕,试探的出声问道:“这是什么人的胡言乱语,好好地茉莉怎会有异,妹妹切莫轻信。”
“姐姐此言差矣,”大玉儿悠悠的打断颜扎氏的话语,轻轻摇头道:“这话可信不可信,得看是什么人说的了,姐姐说是不是呢?”
颜扎氏怔了一下,僵硬的回道:“自然,自然。”
我看她额头上已经出汗了,心里好笑,无奈的摇了几下头,大玉儿看见了,挥手让扎伊端着那盆茉莉出去了。
扎伊走后不久,颜扎氏也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一个托辞,便走了。
颜扎氏一走,大玉儿就冷笑一声,抬头看着我,略揍眉头道:“这样子行吗?”
我淡淡而笑,道:“与其单打独斗,不如让她们互相猜忌,到时窝里反,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大玉儿点点头,“说的是,若是我直接戳穿她们,只会让我和她们撕破脸皮,对我无益。”
我颌首赞许道:“格格,你长大了,考虑事情全面了许多。”
大玉儿回我一笑,眯着好看的月牙儿道:“是你教得好才是。”
对她的话,我没有回应,一笑了之。
傍晚的时候,正服侍大玉儿用晚膳,扎伊就火急火燎的爬进来,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大玉儿被吓了一跳,瞪了扎伊一样,“什么事,怎么着急?”
扎伊跑的额头上都是汗,一边看着大玉儿一边气喘吁吁的说:“格,格格,方才颜扎氏福晋的大丫头与叶赫那拉氏福晋的大丫头遇上了,两位不知是何原因,说不上两句便打了起来,谁曾想被贝勒爷瞧见,找来两位福晋呵斥一顿,禁足半个月呢。”
听扎伊说完,大玉儿却是噗嗤一声笑了,道:“狗咬狗,这是好事啊,你急什么?”
大玉儿抬头看着我,仍是有些不甘心的道:“只是禁足,真是不解气。”
我轻轻摇头,道:“格格无须着急,那两位日后怕是要结怨了,以后少不得要互相排挤,我们在一边看戏就是了。”
听了我的话,大玉儿释然一笑,重重的点头,“说的也是,姑且让她们自个斗去。”
我恩了一声,举着筷子继续为大玉儿布菜。
大玉儿举著,开始用膳,心情好了,胃口也好了,比往常多吃了些。
晚上回去的时候,经过花园时,湖边凉亭里站着一个人,我走近了才发现是皇太极,此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皇太极已经看见我了。
我走上去,对他行礼:“贝勒爷吉祥。”
“起来吧,”皇太极淡淡回道,仍是看着湖中,我起身,见他沉默了,也不好开口,只好也静静的站着。
过了很久,皇太极才开口:“大火被阿巴亥有意给藏了起来,所以父汗那边根本不知道,此次玉儿虽然没事,但你们日后要加倍小心,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闻言,我低头是了一声,看着皇太极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奴婢想问贝勒爷一件事情。”
“有话就说。”
“贝勒爷为什么也要帮着瞒着大火的事情,若是将此事告到大汗处,大妃势必逃不了干系?”我斟酌了很久,才出生问道,心里很多疑问,可是最想问的还是这个。
没想到皇太极冷笑一声,回过身来对着我,摇了几下头,似是嘲讽的道:“你有证据一定是阿巴亥干的?”
“我,我,”我顿时语塞,我的确没有,所有的都是我的猜测而已。
“既然没有,就不要妄存动阿巴亥的心思,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懂吗?”皇太极说着,突然伸手在我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抿着唇角就要绕过我离开凉亭。
我摸着被敲得地方,回身对着皇太极的背影叫道:“那贝勒爷是怎么知道格格和我们困在那座楼里?”
皇太极的脚步停了一下,很快就嗤笑道:“我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说完,皇太极就走了,我朝他离开的方向做了鬼脸,故作神秘,有什么可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