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秦霂先去了浴室洗澡。
夏星沉把灯光调成了暖黄色那一档,沉闷而密集的水声隔着浴室门传出来,给这个房间增添了几缕家的味道。
这个房间虽然不能够长时间停留,但这大半个月过来,她们在这个房间里磨灭了初来时的隔阂,更在这张床上表明了彼此的心意。
这里的温度,已不像最初到来时的冰冷陌生。
夏星沉坐在沙发上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相处细节,唇边抿出笑意,目光落在那张大床上后忍不住拐了个弯,怎么都不能将视线定在那里。
在床上互通了心意,怎么想都觉得充满了一种不能言说的意味。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夏星沉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轻而有节奏地点着,抽回心思打算看剧本,等会儿要跟秦霂对戏。
笼罩在房间周围的结界忽地传来极重的撞击,夏星沉敲着沙发扶手的指尖停滞不动,眉头皱起来,刚刚隐没了几分的冷冽气息重新浮现。
还没消停几秒钟,像是确认这个结界的存在是否真实一样,撞击再一次发生,并且比起刚才的第一次还要猛烈许多。
正当夏星沉等着第三次撞击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嗯?”夏星沉噙着一抹淡笑,声音却冷淡如常。
“小熊猫,你疯了啊?”电话那头的宁景笙声音疲累又无奈,“设什么结界?这里哪有别的妖,你这就是故意在防我啊!”
“对,不然怎么会有这个电话?”夏星沉也不否认,干脆地认了下来。
结界是防止妖类入侵的,宁景笙不但进不来,就连灵力也无法渗透进来,所以她们不能像之前一样用灵力对话。宁景笙要联系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像寻常人类一样,用各类信息传输工具。
宁景笙好奇又无奈,叹着气问:“你至于么?还没跟秦老板坦白啊你这是?”
她还没杀青的时候,这两个人都在化妆都要亲上了,她离开扬城以后,这两个人难不成没有更亲密的接触?
回到酒店房间难道不会兴致高涨?
对热恋期的情侣来说可能么?更何况夏星沉还暗恋秦霂这么久了,十有八/九的亲密举动肯定都是夏星沉主动的。
夏星沉不知道她心里这些小九九,直入主题道:“说正事。你跟唐懿这几天有没有联系?她是什么情况?”
“她疯了。”宁景笙想都不想地回答,懊恼地倾诉道:“我有点好奇,秦老板到底是把她怎么了,怎么之前那么彪悍的一个人,现在天天喝得烂醉如泥。”
夏星沉静默片刻,低声说道:“秦霂没有错。”
“我当然没说秦老板有错……”宁景笙又是一叹,“我就是好奇,你说唐懿这么强悍的一个女人,说一不二,多一分钟都不带耽搁的。之前录戏说光影的时候,我第一次跟她聊起这件事,她还把我三观给震碎了。”
回想起那个时候,唐懿张扬自信的脸庞还在眼前,如今却成了这个下场。
为了感情去到扬城,爱而不得令她罢演,再到酒吧买醉被路人翻了手机。
唐懿这一路走下来,究竟得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唐懿自己才能解答。
夏星沉瞟了一眼浴室方向,水声渐渐小了,她便不再跟宁景笙闲聊,正色道:“好了,听我说。我们都知道现在被曝光出来的照片不会是真的,但外人只看表面,所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有一个详细的解释。”
宁景笙很快猜道:“你要我劝说唐懿,让她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当然。”夏星沉声音沉沉,眸光锐利,“从她身上出的事情,难道秦霂这么费心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却一声不吭,不为自己造成的麻烦负任何责任么?”
按道理来说,这件事情是由唐懿引起的,本就应该由唐懿来收拾。可这已经好几天过去了,秦霂这一方在费尽心力地处理,唐懿却跟无事发生一样继续逍遥,任凭流言发酵。
这是什么道理?
出乎意料的,宁景笙答应得不那么利落:“我不一定能办到。”
夏星沉眉梢微挑,“理由。”
“唐懿最近几乎就没有清醒过。”宁景笙微叹着,话里明显带着些担忧,“晚上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直接昏睡过去,第二天又睡到大下午。醒来以后稍微处理一点公事,然后又继续去喝,她现在连个正常人都不像。”
说唐懿醒来处理公事,都是往好了说的。
实际上也就是接了几个电话,推了工作,又敷衍地应付着劝她不要堕落的经纪人,还有关心她的家人。
现在的唐懿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自负的女人,更像是生命中的火光熄灭,再也找不到前进方向的旅人。
夏星沉能够想象得到唐懿的情况,一个行动力十足的人,当初满心都是对自己即将成功的自信,在订婚宴上二话不说便将满场来宾丢下,只为了能够结束恋情。随后迅速地进入了挽回旧爱的状态,被秦霂彻底打破期望以后当即罢演,连扬城都不回。
这样的果断令人羡慕,也让人唏嘘。
“你尽力吧,不行的话不用勉强。”夏星沉语气轻了些。
“行,那你们两口子接着玩吧。”宁景笙轻松一笑后挂了电话。
秦霂散开头发出了浴室时,夏星沉拿了睡裙紧跟着进去洗澡。
将被沾湿的发尾吹干以后,秦霂捡了剧本上床,半靠在床头上捋明天的戏份。
明天那场春梦的戏,是《心跳》这部片子里重中之重的情节。是这个梦让景悠然开始对白清和有了不能言说的念想,即使她对白清和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情愫,可正是这场梦奠定了她对白清和的欲望基础。
在这场戏里,景悠然跟白清和的表现都一改素来的形象。
原本温柔婉约的景悠然,被那双泪光闪烁的眼眸深深地吸引,她顺着自己内心所想去疼爱白清和,如愿以偿地让这个女孩子的眼角为她湿润。
而往日里冷淡的少女白清和,在这场戏中不再克制自己对景悠然的依恋。她将自己多年的仰慕,融汇在自己的泪眼与柔弱的姿态里,她羞涩却又欢喜地承受着景悠然带来的温暖。
秦霂看着剧本上的台词,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耳根发烫,双颊的温度也逐渐升高。
整场戏除了春梦之前两个人在床上温情的对话之外,就不再有任何寻常的台词了。进入那段春梦之后的台词,全都是耳鬓厮磨时,既单纯直接又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台词很少,可那种情景下的简单直白,就是最青涩致命的诱惑。
叶舒蔓在担心她们恋爱谈得久了,演不出那种感觉,秦霂也同样担心。
只不过秦霂担心的是容易出戏,她跟夏星沉的关系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要跟自己喜欢的人进行这么亲密的举动,还要说这么带有诱惑性的话,她担心自己会容易脱戏,忘了那个时候的夏星沉是白清和。
夏星沉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愁眉不展的秦霂,捧着剧本也不翻了,就靠在床头沉思着,连她走到床边都没留意到。
直到旁边的位置微微塌陷下去,带着热气的清香飘来,秦霂才舒了眉将剧本放到床头,“这么快?”
“是你出神了,才会觉得快。”夏星沉的话音好似被热水淌过一般,温热轻悦。
秦霂忍不住稍微侧过身子,转头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对明天那场戏,夏星沉穿了件真丝的白色睡裙,整个人少了些阴冷深沉的气息。
墨色的长发柔顺地落在她的肩头与身前,柔滑的睡裙勾勒着她清瘦纤弱的身子,由侧面看去,那起伏的曲线被落在身前的几缕黑发半遮半掩着。
秦霂不自然地垂下眼眸,手也攥住了被子。
毫无知觉的女人容色绝艳,神情沉静地问:“阿霂,我们要对戏么?”
秦霂怔了一下,不禁弯了唇,抬眼轻声反问:“这场戏……你不会担心出戏么?”
夏星沉静静看了她几秒,感觉到她话中的意思,双眸忍不住眯成微笑的模样,“仔细想想,我还是担心的。但我们有一个优势你可能忽略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夏星沉欲言又止,没有再往下说,只是唇角却隐隐上翘着。
“什么优势?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秦霂好笑地问,她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夏星沉的表情让她觉得这个优势可能不太单纯,但还是有必要知道。
夏星沉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语调轻轻还带着丝笑意:“这一次的尺度比上次相见欢的吻戏要大,所以这些亲密行为,戏里戏外我们都是第一次。”
她们的距离本来就近,夏星沉还在被窝底下牵住她的手,这明明很正经的话题内容又不那么正经,一下子就演变成了亲昵地调情。
秦霂眨了一下眼睛,只觉得夏星沉的每一个字都愈发升温,准确地砸进她的心湖,再将温度上升到了她的面颊,刚才看剧本时的零星羞意霎时间便扩大了。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难。”秦霂双颊发烫,轻笑着说,“那我们对一对感觉?”
“好。”夏星沉点头。
秦霂摸了摸绯红的脸颊,回身去熄了房间的吊灯,只留下床头的小夜灯,原本暧昧的氛围随着光亮范围的弱小而越发浓重。
等秦霂转回身,夏星沉已经躺了下去,黑发散在枕面上,夜灯微弱的暖光点亮她的熠熠双眸,含着期盼与惹人怜惜的泪光。她在外那冷漠又尖锐的气息此时不见半分,只剩那纤弱诱人的姿态。
秦霂半躺下去,身体撑在她侧上方,墨色长发如瀑一般滑落,手臂轻缓地圈住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她眼中那汪水泽在夜色中闪动,秦霂的睡裙下一瞬就被一道极轻的力道揪住。
柔软的触感从她的额头往下,落在她轻颤的睫羽,滑到她也同样发烫的脸颊。
秦霂渐促的呼吸忽然溢出一阵气声,低低地笑了:“星沉,你害羞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戏了?这才刚开始。”夏星沉也轻轻笑了一声,胸口微微起伏,揪住秦霂睡裙的动作改为环抱住她。
“我根本就没有太入戏。”秦霂喟叹着,注视着她含笑的双眸,柔声轻笑道:“这场戏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很难不把角色当成你,很难在那个时候去叫角色的名字,即使这个角色是你演的……”
她越往下就会越克制不住,甚至游离在出戏的边缘。她会把怀里的人直接看成夏星沉,忘了她们在演绎角色。
夏星沉了然地勾唇,心疼地抬手抚摸她略有忧愁的眼眸,“你有没有发现,你即使是出戏,但你的表现跟这场戏的要求也是吻合的。”
不管景悠然还是秦霂,戏里还是戏外,这个主动发起亲密行为的情绪都是相似的。
秦霂微微笑开,脸蹭着她的侧脸轻声呢喃:“所以重点在你身上……”
“记住,我改名字了。”夏星沉捧住秦霂的脸,眼神如水,声音轻软地引导她:“我叫白清和,现在不是对戏,是我跟你原本的样子。阿霂,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做什么……”
两个人的呼吸都跟脸颊一样在发热,柔嫩的触感重新贴上了夏星沉颤动的眼睫。昏暗的暖光为这缱绻难分的画面描绘出朦胧的线条,也将那十指相扣在枕面,指节缓缓相交的动作描摹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