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叶舒蔓跟韩启明单独聊了一会儿以后,《心跳》第一场戏开始拍摄。

这场戏的主要演员是夏星沉跟韩启明,以夏星沉的演技来说,秦霂跟叶舒蔓都是比较放心的。唯一需要担心的也就是夏星沉能否收敛自身的气场,表现出心思沉重却又略有青涩的少女感。

至于跟夏星沉对戏的男演员韩启明,他的口碑还算不错,演技方面也有所保证,只是不知道跟夏星沉配合起来会表现得怎么样。

秦霂早在演员来到剧组报道的时候,就吩咐助理于淼淼一一告知,如果需要对戏找感觉,她跟夏星沉都可以配合。

但这几天里并没有谁过来找她跟夏星沉,包括这位跟她们都有对手戏的男演员韩启明。

也不知道两个人会配合得怎么样。

秦霂跟叶舒蔓一起看着机器,镜头中的两个人逐渐走近。

样貌端正,颇有些学生气的男人眼中透着一缕邪气,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不,应该是女生。

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那双干净的眼眸中有未经世事的感觉,只是莫名地有些冷冽。

“你找我?我可不怎么喜欢雏儿。”赵子墨轻佻地开口,目光不遮不掩地流连在眼前人的身上。

“我想请你帮个忙。”白清和冷静地看着他,在他明显的轻浮态度下毫不惊讶,也毫不惧怕。

“帮忙?”赵子墨嗤笑,眼神玩味起来,“你一个学生找我帮忙,还真是有趣。但我不干没有报酬的活,你打算拿什么给?”

他的视线从白清和的脸部轮廓开始细细地品味,滑过她肩头的长发,又掠过她白皙幼嫩的脖颈,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

未经世事的清纯之中,蕴藏着尚未被发掘的美好。

“我给你钱。”白清和顿了顿,抿着唇稳下那隐隐浮动的不安,这才继续镇定地开口:“比你往时接的活多三倍,不过我不需要你替我去收拾谁,只要你帮我演一场戏。”

“这么简单?”赵子墨不免来了些兴致,追问道:“那你仔细说说看,让我考虑考虑。”

白清和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只剩她的语调仍旧平稳:“演我的男朋友,陪我回一趟家。你的任务是让我爸妈不同意这段关系,然后就可以结束了。”

赵子墨听着有些好笑,“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白清和果断地拒绝回答,眼底的清明带着冷色。

赵子墨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点头,“是挺简单的,你不愿意告诉我目的也可以。那至少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想要找我?”

这个女孩子的胆气非同寻常,面对他这个徘徊在大学城附近,主要工作就是收保护费和接单打架的人,竟然毫不畏惧。

也或者畏惧是有的,只是被掩藏得很完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女孩子就更非同寻常了。

白清和微敛眼帘,像是在考虑,片刻后才松口:“因为你跟这附近的混混不一样,你曾经安稳地上过学,你不像他们一样脏话连篇。更重要的是,你身上还有一点学生的感觉。”

赵子墨从她开始说话就眼睛一眨不眨,他的面容随着她的话语而凝重,唇角紧抿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紧绷到底。

良久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轻浮的神色竟然褪去了几分:“好,我帮你。三倍价钱也不需要,跟我平时的价格一样就可以了。”

白清和惊讶地看他,却见他顷刻间又恢复了刚才的神色,哪有半点严肃起来的感觉。

刚才那一句话,想必是她的错觉。

这不重要,只要赵子墨答应陪她演这场戏就足够了。

这场戏的确只有赵子墨能够配合他,因为他那尚未消失的学生气不会让她的父母有所怀疑。

以她素来的性子与习惯,断然是接触不到真正的混混的,更别谈会喜欢上那样的人。而赵子墨不同,他有着混混的狠戾张狂,却没有太多拿不上台面的恶习,这样的程度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她的父母既觉得丢脸,又不会怀疑是她故意为之。

“那就定在这周末,我们互相留个号码。到了那天我们先见面,然后我带你回家。你尽量自然地表现你平时的样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剩下的交给我。”

白清和定下了实行计划的日子,话里的安排听起来很妥当。

赵子墨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输入电话号码。

白清和接过来,微低着头去点击手机屏幕,侧脸轮廓美丽而冷漠。

赵子墨的眼眸随着她的低头而低下来,似笑非笑地问:“我忽然有点好奇你的目的。你这么做,是想要得到什么?”

他说话间,白清和已经输好号码并拨打到自己的手机上,口袋里手机铃声紧接着响起以后,她把赵子墨的手机还回去。

“这不是你该问的。”白清和淡淡地回答,“周末我再联系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放心。”

赵子墨耸了耸肩,饶有兴味地盯着听完他回答转身就离开的女孩子。

白清和走远以后,在角落处停下脚步。

她拿出手机,在微信上翻到一个前些天刚刚联系过的聊天记录。

点进对话,里面她所发出去的信息语气是惯常的平静,然而细心之下,会发现她迫切想要把近况告知对方的心情。对方的回复则是句句都带着温和的鼓励与安慰,耐心地接受她的任何倾诉。

那个聊天记录最顶端显示着“悠然姐”三个字。

白清和不自觉地轻咬住下唇,手指在屏幕上虚浮着。

直到“我周末带男朋友回家,希望爸妈会接受他”这条信息发出,她紧张得攥紧了手机深呼吸。

可她的唇边扬起了一抹轻浅的微笑,仿佛已经预见得到自己下一步计划的开始。

“cut!”

叶舒蔓双手环胸,一只手捏着卷起的剧本,盯着机器头也不转地问:“小霂,你觉得怎么样?”

秦霂也看着机器:“星沉的状态很好,没什么问题。”

叶舒蔓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觉得不用让她把本身的气场再继续往里收了,现在这个程度刚刚好。干净中带着锐利,而且那种掩饰不住的不谙世事,对恶名在外的小流氓毫不畏惧却又忍不住流露出不安的感觉,都很不错。”

夏星沉这时候走向她们,淡漠的语气还是隐隐流露出一丝不自信:“我的表现还可以么?”

“很好,别担心。”叶舒蔓闻言抬头,半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状态跟感觉都非常贴合角色,细节表现也没有问题,你的悟性确实很高。”

她不知道是不是秦霂私底下跟夏星沉对戏了,才有这么好的效果。但即使是试戏了,性情寡淡的夏星沉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进入这个角色状态,也足够称得上优秀了。

或许有人会说“只是稍微改变自身的气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换个角度来想,性情活泼的人如果要装出冷淡的模样,总归是会在无意间流露出真实性情。

那么一个生性冷淡且成熟的人要褪去冷漠,表现出涉世未深与年少感,自然也不会是简单的。

“那就好。”夏星沉微微点头,既而看向秦霂的眼眸里暗暗浮动着几分期盼。

“我……”

“哎哎哎……”叶舒蔓笑着打断秦霂刚开的口,“你们小两口去边上慢慢聊,小霂多鼓励鼓励,别在这碍着我给别人讲戏。”

秦霂点了点头,跟夏星沉一起去休息区。

“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吧。”秦霂把剧本往桌上放,拿了一瓶水递给夏星沉,“你的状态已经完全贴合角色了,所以我想这方面我不需要对你有什么纠正。如果你对接下来的戏份把握不大,那我们再好好捋一捋。”

她这话跟叶舒蔓一样发自肺腑,夏星沉进入状态之后跟剧本要求一致。从开始拍摄的那一刻起,夏星沉出现在机器屏幕中的一瞬间,就已经成为了白清和本人。

夏星沉把水接过来放在一边,打开剧本翻了起来,“目前来说,我应该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戏份……”

秦霂见状,也拿起自己的剧本翻开,“你最近的戏里,最有张力的应该是白清和带着赵子墨回家,然后被白清和的父母训斥辱骂的那一场……”

她微低着头,墨色长发有几缕滑到她的颊边,夏星沉听着她专心的言语,专注的神情,眼神柔软地落在她的侧脸。

片场里的嘈杂声时大时小,但却没有让夏星沉终止这暧昧的目光。

只除了忽然被她感知到的一阵微弱交谈声。

一道中年男声被刻意压低,可其中的催促与无奈怎么都掩饰不住:“你怎么这么蠢?这部戏两个女主角,你只要跟其中一个搞好关系,下一部戏的男主角位子还怕拿不到么?”

“我不想这样做。”这是个年轻又坚定的声音。

“由不得你!”中年男人显然气急了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声音以后又压低下来,“你跟公司签了什么协议你忘了么?如果达不到目标,连我都要被你连累。”

年轻男人没有立刻反驳,顿了顿才低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听他软了口风,中年男人才略微满意道:“我看秦霂脾气软和一点,你不如……”

听到秦霂的名字,夏星沉双眉拧起,正打算仔细往下听的时候,秦霂的声音把她的注意力拽回来:“星沉?怎么了?”

“……嗯?”夏星沉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看你好像走神了,我刚才说的你有听到么?”秦霂忍了忍想关心她的欲望,将重点转移到她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被秦霂这一打断,夏星沉凝神再听却再也听不到什么了,她深深看着秦霂,缓缓地点头:“我是有一点走神了,但我有听到你的话。你是说白清和带赵子墨回家这场戏,要特别注意白清和的性格跟心态,不要过分冷静。”

准确来说,她刚才是分神,而不是走神。

秦霂说的话一直都被她一字不漏的听进去,对她来说这样的分神并不会影响她的专注力。

只不过刚才听到那两个人提起秦霂,她才克制不住把注意力又挪过去了一些,让秦霂感觉到了她不在状态。

“听进去就好。”秦霂安心地舒了口气,“那我过去跟叶导聊聊,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对夏星沉笑了笑,正要走的时候被夏星沉低低的一声“阿霂”拦住了脚步。

秦霂停下动作转身,夏星沉的面容越发凝重起来,双眸中的沉思愈发扩散。

“怎么了?”

“不要太靠近韩启明。”夏星沉的声音低沉,唇角抿得冷硬,“离他远一点,记住我的话。”

刚才跟她一起拍第一场戏的男演员韩启明,就是她听到的那段对话中,那先是抗拒而后妥协的年轻男人。

秦霂怔怔地望着夏星沉凝重的面容,一时间缓不过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她的心头。

夏星沉这话说得,有一种乱吃醋,不让女朋友靠近别人的意味。

可夏星沉为什么又开始有这种让她误解的行为?以夏星沉的为人,不该在她已经划清界限之后,仍旧克制不住地流露出这样惹人遐想的行为。

这三番五次的表现,她该替夏星沉找怎样的理由来辩解?

难道她应该抱有幻想,觉得夏星沉在拒绝她之后,才开始对她有了超越友情的想法么?

这个念头像一道光一样,迅速而又清晰地划过秦霂的脑海。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她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好,我记住了。”秦霂的话音沉了些,抓着剧本的手攥得很紧,浓重的踌躇与疑虑同时被她埋进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星期五快乐!不是情人节,只是星期五[手动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