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智远的眼中,精光一闪而没,他微微一笑:“这位官长只怕是认错人了吧,小的是刘智远,偃师人士,并不是什么李密。”
刘仁轨微微一笑:“李密,有时候名气太大了也不是好事,你在洛阳讲学的时候,我曾经求学游历时见过你,你这双眼睛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还有,一个小小的队正哪会有你这种气度和见识,有时候,你这种贵族气质是从内到外,根本无法掩饰的!”
李密身边的一个汉子突然叫道:“主公快走,我们跟官军拼了!”那汉子一把抄起手中的半截断槊,怒吼着就要冲上前去,而其他的军士们也全都抄起了家伙,就要上前拼命!
裴行俨一声怒吼:“反贼不想活了!”他的长槊一挑,那汉子手中的断槊,一下子给挑得飞到了半空,而那汉子被这一股大力带得站立不住,仰面朝天,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时,裴行俨的长槊一槊,森冷的槊尖一下子就顶在了他的喉咙下,只要一动,立马就是性命不保。
而裴行俨身边的部曲们也都纷纷抽出弓箭,一枚枚闪着寒光的三棱箭头,无情地指向了那些作势欲扑的军士们,这些人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都剥了战死隋军步兵的轻甲皮甲穿在身上,还有那两个拿大锤的赤膊汉子,更是全无防御,在这个距离上,这些箭枝只要一离弦,立马就能把这些人给射个对穿。
两边的壮士都是关陇家族的部曲家丁,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李密的手下们刚冲出两三步,就给慑得不敢再迈开半步了,加上为首的柴孝和给裴行俨直接一招就打倒,更是让这些人气夺,只是他们也不敢赌放下武器后是不是有生路,于是一个个僵在原地,看着李密,眼光中充满了哀怜。
李密长叹一声,解下了脸上的布巾,喃喃地说道:“看来,有时候太出名也不是件好事啊。”他看了一眼裴行俨,淡淡地说道,“裴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裴行俨以前跟李密也有过数面之缘,所以一开始看李密时就有些眼熟,但毕竟文武殊途,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这会儿心中不停地后怕,若不是刘仁轨眼尖,认出了李密,那私放贼首的罪名,可就是坐实了。
裴行俨点了点头,说道:“蒲山郡公,想不到你我竟然在这种环境下相遇,真是世事无常啊,裴某军令在身,只有委屈你了。”
裴仁基打马过来,在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下,走到了前方,李密看到裴仁基,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见过裴老将军。”
裴仁基叹了口气:“蒲山郡公啊,老夫跟令尊当年,也曾并肩作战过,想不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只要你让你的兄弟们放弃抵抗,老夫可以保证对你以礼相待。”
李密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密顾念与楚国公的兄弟之谊,加之看不惯杨广的残暴不仁,这才起义兵相抗,奈何天时地利不在我这里,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密也不敢为难裴老将军,只希望裴老将军能放了我的部下,他们是我李家的家丁部曲,起事只是因为我的命令罢了,如果要按国法,他们都得死,既然裴老将军提到了先父,那就请您念在同为关陇一脉的交情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裴仁基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李密,想不到你这样一个文弱公子,也有如此的胆色义气,我裴仁基佩服。来人,放了李密的手下。”
裴行俨收起了长槊,柴孝和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对着李密跪了下来,哭道:“主公,主公,弟兄们不能就这样离你而去啊,咱们发过誓,要用生命保护你的。”其他的李密家丁部曲们也都扔下了武器,跪下痛哭不已,情真意切,看得周围的裴家部曲们,也都黯然心伤。
李密的眼中泪光闪闪,上前扶起了众人,最后拉着柴孝和的手,说道:“李密无能,连累各位至此,无以为报,你我主仆之缘,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若有来世,李密愿作牛作马,结草衔环,以报各位的大恩。只是现在,各位不必陪李密一起送死,留得有用身,将以有为!”
柴孝和咬了咬牙,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又向李密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后方奔去,而其他的李家部曲,也都泪洒沙场,转身离去。
几个裴家的军士拿了绳索,想要上前捆绑李密,裴仁基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蒲山郡公乃是有情有义的君子,断不至于逃跑,来人,给蒲山郡公一匹马,我等送他去大营。”
李密点了点头,不甘心地看着远处的那股子烟尘,喃喃地说道:“大哥,小弟不能再陪你了,希望你吉人天相,可以冲出一条血路,如此,小弟虽死无憾。”
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哈,裴将军,你真是好运气啊,居然连叛军的军师李密,都给你抓住了。”
裴仁基的脸色一变,转过了头,只见宇文成都一路狂笑,带着百余名宇文家的部曲杀到,而人群中的几匹马上,却是捆着几个俘虏,有几个满身血污,乃是被俘的武将,以韩世谔为首,还有王仲伯,来渊等人,而其他的几个衣服干干净净的,则是文人打扮,为首的正是那韦福嗣,还有虞柔,裴爽等也在此列。一个个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李密的心中暗道一声“苦也”,落在裴仁基的手中,也许还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贿之以财,偷偷逃跑,可是落到宇文成都手里,估计八成就没活路了。可是他仍然神色镇定,不卑不亢地说道:“宇文将军,你不去追我大哥,却是带着我军的几位谋士和将军,这是想去向你爷爷报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