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咬了咬牙,抗声道:“不,老主公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这一切,他当年就知道你处心积虑要谋反,也不是不知道帮助杨广的后果,如果你们当年可以放下心结,好好地象现在这样敞开心胸,我想他是不会按兵不动的。”
王世充冷笑道:“得了吧,楚国公征战一生,位极人臣,向上一步,就只有谋反了,这事他不是不知道,也清楚他参与了杨广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后一定会被杨广灭口,但他仍然不敢起来抗争,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了弘农杨氏的这个家族,拖家带口,兄弟子侄合府而居,要是为了他一个人的生死,起来反叛,且不说胜负如何,一辈子就会背上一个反贼的罪名,所以他宁可自杀,也要保全家族,这难道不是他后来的选择吗?”
红拂被王世充说得哑口无言,久久,才叹了口气:“老主公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他当时也确实是在犹豫,在挣扎,可就是如你说的这样,最后下不了狠心。”
王世充轻轻地摇了摇头:“所以我从来没把希望放在杨素身上,而是看中了杨玄感的年轻与活力,还有他的孝心与纯良的禀性,我知道杨玄感为了保全父亲和兄弟,什么事都可以做,这才是我跟他合作的基础,可我确实没有想到,在大兴城中,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跟我联手。哼,为了报大仇,我都可以暂时放杨勇一条生路,可他却退缩了。后来的事实,就是给他们父子最好的教训!”
红拂厉声道:“不许你这样说老主公和少主公,他们,他们不过是没有你这种狠毒罢了,若是他们跟你一样,心如虎狼,不顾亲人,那就算,就算得到了天下,也不是什么好事。”
王世充微微一笑:“红拂姑娘,先保了自己的家,再谈得到天下以后的事吧,咱们继续说薛举和姑臧商会,我本来的计划,是在那次大兴事变后,引起杨广和其他几个兄弟的互斗,杨广派关陇世家率兵渡黄河入并州,而杨勇,杨秀和杨谅则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分别到关东各地募兵相抗。”
“如果形成这样的三打一,战事会持续很久,到时候他们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我再联络薛举,姑臧商人,起兵甘陇,从背后捅杨广一刀,到时候隋朝天下,就算气数已尽了。那时候领兵在外作战的关陇世家,群龙无首,象杨素这样的人,就可能会给推举成为新的朝代的皇帝,这是大家都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惜给杨玄感这个蠢材给亲手破坏了!”
红拂看着王世充说到最后,那种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样子,冷冷地说道:“这些只不过是你一个人的自说自画而已,事情未必会象你想的那样发展。少主公当年没有跟着你一起兴兵反叛,红拂不认为有什么好后悔的。”
王世充冷笑道:“说再多也没用了,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重新选择一次,只不过我这个计划失败,让杨广上了位后,他迁都洛阳,关中的大兴只是陪都,就不再具有以前那种可以从甘陇起兵,一举消灭隋朝的可能了。所以薛举和姑臧商人们的地位,就大大下降,即使让他们一时侥幸,打进关中,也不可能夺取天下,我自然是让他们潜伏待机,这怎么能叫我出卖盟友呢?”
红拂冷笑道:“你以前能让薛举和姑臧的商人们听话,是因为给了他们大量的好处,西域的商权,丝路的护卫,都是实打实的利益,可现在这些没有了,你王世充在中原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天下首富,却让他们快要破产,难道这就是你对盟友的道义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西域的商权,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哪能指望着我一辈子管他们吃喝?以前他们跟我也只是各出本钱,合伙经营罢了,不是我王世充坑了我的生意伙伴,自己吃独食,而是西突厥变了天,新可汗倾向于李渊和长孙家,这才关了我的店,难道我跟他们合伙作生意,在西边的生意亏了,就得拿我其他地方的利益去弥补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红拂微微一笑,嘴边迷人的梨窝初现:“王大行首,你这回可是不够精明啊,那些个姑臧奸商,可是恨你不够出手大方,没去补贴他们,因为西域的生意是他们的全部,而只是你一部分,少了西域生意,你也能过得很好,可他们就得喝西北风,你这样逼得自己的盟友转投李密,现在后悔了吗?”
王世充冷笑道:“没什么后悔的,跟他们本就是基于利益上的合作,姑臧商人也好,薛举也罢,他们只想保住自己在地方上的利益,权势,对谁来当皇帝,兴趣其实不大,所以我也有意跟他们保持距离,要让他们有随时起兵的能力,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对我来说,有些得不偿失,既然李密肯接过这个盘子,那最好不过。”
红拂的脸色一沉:“现在是我家少主公跟他们两家合作,你不会动什么手脚,在后面搞什么见不得人的破坏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只要杨玄感能遵守承诺,和我按约定的方案合作,在合适的时候起兵,取关中,那薛举和姑臧商会就是他稳定的后方,能助他成事,我当然也不会坏杨玄感的事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碧芒一闪,表情也变得阴狠可怕起来:“可要是杨玄感改变主意,不取关中,而是要来取我的东都,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红拂给王世充的这种四溢杀气所逼,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随即一挺胸,朗声道:“不会的,我家少主公一向信守承诺,绝不是你这样的人,会随意出卖盟友,王世充,你不要以为你声音大就可以颠倒黑白!为自己以后可能的背叛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