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看着点将台下,随着各自主将的命令而开始转向,行进的一队队士兵们,笑道:“好了,王爱卿,虽然朕喜欢听一些溢美之词,但你也不用这样吹捧朕,朕这些不过是看了几天的兵书后现学现用的,跟打了一辈子仗的名将,还是不好比。”
王世充诞着脸,笑道:“不,陛下是天子,生来就有威严,这是那些名将们所不具备的,大凡所谓的名将,将威不过是靠了严明军纪,或者是杀人立威而竖立的,而这些是陛下天生就具有的东西,加上陛下刚才号令严明,命令清楚准确,这才能让包括微臣在内的各位将军们如此服气,这乃是陛下天纵英才,绝非微臣的有意吹捧。”
杨广的嘴角微微地向上翘了翘,这番话让他很舒服,他点了点头,说道:“好了,王爱卿,不说这个了,对朕这次的各路将领的安排,你有何意见呢?”
王世充连忙说道:“微臣哪敢有什么意见啊,这是陛下的安排,微臣又怎敢多言?”
杨广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了勾,拖长了声音,“嗯”了一声,显然是对王世充的这个回答有些不太满意。
王世充一看这下形势不太对劲,连忙说道:“陛下,不是微臣有话藏着不说,是微臣真的觉得这个安排很合理,上次微臣就跟您说过,宇文将军对这次的征伐似乎信心不足,所以不能让他当前军先锋,而关陇一系的将军们,又互相不服气,您不管让谁当这个前军先锋,都会引得其他人有意见,到时候在战场上若是互不配合,甚至故意陷这个先锋于死地,这仗就没法打了。”
杨广点了点头:“王爱卿啊,朕就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用了麦铁杖当先锋,老实说,前一阵你不在朕身边时,朕是真想找你商量一下,毕竟你跟麦将军以前曾经共过事,对他应该是很了解的,你说让麦将军当了这个先锋,结果会如何呢?他能不能完成朕的要求,一路打到辽东城下?”
王世充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沉吟了一下后,说道:“陛下啊,麦将军的忠勇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多年以来,他都是自领几千人的部队作战,还从没有指挥过三个军,四万人以上的部队,而且打仗的时候,自己冲锋陷阵和登高而观,掌握全局是两回事,微臣实在是有点担心,麦将军到时候忠勇地过了头,孤军深入,与后续的部队失了联系,有身败的危险啊。”
王世充这番话也是经过了全盘考虑的,他很清楚这回高句丽是早有准备,这场战争胜负难料,无论谁做这个先锋,都有着巨大的风险,而且从今天的点将情况来看,众多关陇将领对麦铁杖拿下了先锋,都颇有不服之意,在战场上会不会故意看着麦铁杖陷身于绝境,都是很难说的事。
这些关陇大将,平时的时候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争起军功的时候那可是六亲不认,这一点王世充在二十年前南征灭陈时,就在贺若弼和韩擒虎,王世积等人身上充分地领教过。麦铁杖毕竟是跟自己交好二十年,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老朋友,虽然不愿意与自己一起起事,但王世充实在不想看着他死于非命。
杨广摇了摇头:“王爱卿,你的意思是,关陇众将有可能会故意在战场上坑害麦将军吗?朕不信他们敢这样做!”
王世充叹了口气:“陛下啊,这可是破国擒君的大功啊,作为武人来说,战功就意味着爵位和封赏,您刚才看到这里众将看着您手上令箭时那巴巴的眼神吗,这就是他们内心深处抑制不住的建功立业的心情,捞到先锋之职的麦将军一定会率领部下,兼道倍行,一路之上打败所有拦路的高句丽军,直扑辽东城。”
“但其他各道的将军们则各有自己的任务,免不得要留下来攻城掠地的,这样一定会跟麦将军形成时间上的差距,最后即使他们有意策应,也会跟麦将军拉开空隙,这就会给高句丽军创造一个包抄,围攻麦将军所部的机会!”
杨广面沉如水,负手背后,踱起步来,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朕不是下过令了吗,要他们每军隔日出发,营寨相连,只差一天的距离,又怎么可能会给高句丽军包抄和截断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陛下,您说的隔一天出发一军,是指在这里,涿郡,还没有进入高句丽的领土,也就是没有进入战区呢,但是等到大军渡过辽水之后,各道主将都得按着作战的目标前进,再不是沿着前面一军的行军路线跟上,也就是说不可能再跟前道的友军保持一天的距离,住他们前一天住过的营地帐蓬了,而高句丽是在本土作战,他们的探子一定会发现我们各军之间的空档,然后调集主力部队,去围攻我们的孤军的!”
杨广的脸色变得越发地阴沉,他停下了脚步,思索了好一阵,才说道:“王爱卿,你是第一个跟朕这样提的人,那依你看,现在应该如何补救,才不至于出现你所说的情况呢?”
王世充正色道:“这个出发的命令不能再改了,各军的主将也不能再改,不然军令一变再变,会让各军无所适从的,但是陛下可以再追加一道命令,就说大军的粮草需要时间转运,怀远镇的唐国公李渊,现在是整个大军的后勤总管,他那里的粮草堆积如山,但从怀远到辽河,相隔千里,各军得保证粮草充足,方可进军辽东。”
“为了保证后勤的补给,前军四十多万将士,先在辽水西侧集结,等到粮草全部到位,御营也到达辽水之后,再按原计划分道进军不迟!还有,到时候可以让突厥的仆从军队紧跟着麦将军的先锋,战利品多分给他们就是,有骑兵的掩护,即使陷入重围,也能很快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