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的脸色一下子大变,沉声道:“王行满,你把话说清楚,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的,玄邃怎么就背叛你了!”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前一阵子,李密和封伦出使突厥,还抓到了企图跟突厥做生意的高句丽商人,此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杨玄感点了点头:“此事尽人皆知,这几天的朝议上,大家都在骂高句丽人背信弃义,一边派使节图窥探我大隋的虚实,一边暗中想要勾结突厥,幸亏李密和封伦当机立断,擒获了这个高句丽使者,这才把他们的阴谋公之于世,现在朝堂上下群情激愤,都在请命与高句丽一战呢。行满,这几天上朝你跑哪去了?说是生病,可我看你现在气色好得很嘛。莫非此事与你有关?”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我确实是装病,但不是为了此事,而是不想和薛道衡的案子扯上什么关系,明明是冤案,却要我去当这个主审官,我才不想为了讨好杨广而遭到全天下士人才子的唾骂,所以就干脆称病,这个拍马屁的任务,就留给我的上司,大理卿杨汪好了。”
杨玄感叹了口气:“可惜我救得了孔颖达,却救不了薛道衡,这些先皇时期的老臣重臣,都被杨广一个个诛杀,这也许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王世充摆了摆手:“先皇时期的老家伙剩不下几个了,没死的也是手无权力,不用指望了,你我想要起事,还是得按预定的计划来,挑动天下造反,然后再想办法掌握兵权,割据一方,等到杨广发现他除了东都无处可去时,那就是他的末日到了。不过我现在不和你说这事,咱们先来谈谈李密,你的好密弟,从突厥回来以后,有没有找过你?”
杨玄感摇了摇头:“没有,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世充冷笑道:“因为这回出使突厥,李密和咄必大特勤,还有你的好亲戚封伦又成了朋友了。本来这次乙支文德的高句丽之行,是我安排的,我想让封伦扑个空,抓不到人,但听说到有高句丽人在突厥的消息,这样杨广找了一个对高句丽开战的借口,我也没得罪突厥人和高句丽人。”
“可是李密却和咄必大特勤暗中勾结,不仅没有把高句丽使者转移,反而设了个局,让封伦抓到了人,若不是咄必大特勤现在还不想和我彻底翻脸,只怕他这回交的就不是那个高句丽商人,而是国相乙支文德本人了。”
杨玄感笑着摇了摇头:“王行满,你这是自作自受,谁叫你布这局想要黑高句丽人,那咄必大特勤不是省油的灯,上次在西域的时候给你坏了好事,早就有怨气了,这回你又让他的谋士高宝义带着乙支文德回突厥,却又故意把消息泄露给封伦,这不就是摆明了坑高句丽人和咄必大特勤么,李密和封伦都是个顶个的人精,你别指望他们会给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王世充叹了口气:“老实说,这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其实高句丽不管是不是会给抓个国相,都会遭到大隋的攻击,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本来只是想挑起始毕可汗和咄必大特勤之间的相互猜忌,让突厥在我们反隋的时候也陷入内乱,无暇顾及中原之事,可没想到,李密好像却化解了这件事,这才是我不能接受的一点。”
杨玄感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是怕玄邃跟突厥建立盟友关系,以后引突厥兵入中原?我觉得不太可能,李密饱读诗书,知道华夷之辨,不会这么傻,去当个让人唾骂的汉奸的。”他看着王世充,笑道,“倒是你王行满,若是引突厥人入关,我却是一点也不奇怪,反正你也不是汉人,哈哈哈哈。”
王世充叹了口气:“我家在中原已经有了三代人了,哪还能算胡人,我这张脸是爹娘给的,我也改不了啊。杨玄感,你应该知道我的态度,我对四周的蛮夷没什么好感,最多是利用一下,绝对不可能引他们入关,那对我的大事没有任何好处。”
杨玄感点了点头:“玄邃也应该和你有同样的见识,他又何必要勾结突厥呢?”
王世充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缓缓地说道:“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李密去勾结突厥人,而是通过封伦和长孙无宪,跟李渊扯上关系,若是如此,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杨玄感本能地想要矢口否认,但看到王世充的神情严肃异常,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他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王世充,我和密弟相交十几年,对他的脾气个性非常清楚,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你说的事情,没有可能。”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醒醒吧,杨玄感,在和我成为盟友以前,你的密弟确实是你的好兄弟,而且我也相信,他不会背叛你,但是李密跟我,始终也不会一条心,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现在他的手里没有任何势力,甚至他这样的文弱书生,以后也不太可能象你我这样有掌兵平叛的机会,你觉得他就以后甘心在你的军中做个文书或者军师?”
杨玄感的神情变得越发地凝重,这几年来,李密找他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少,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李密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之间,也渐渐地象隔了一层纱,若即若离。
王世充看到杨玄感的神情,知道他已经多少听进去了一些,继续说道:“李密不象我,多年来一直经营着势力,有钱有人,时机一到,就能拉出几万人起事,他和你一样,只不过有着几百家丁部曲罢了,根本不够造反的条件,又没有你杨玄感天下无敌的名头,有领兵作战的可能,所以他一定是想要依附一个势力,或者是引突厥兵入中原,只有这样,他才有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