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灵道:“无赖!”
她骤然听到那番话,极度的恼怒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要挣扎。
“你分明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唇湿漉润泽,慢慢缱绻深入,舌头深深裹着她,时而炽烈急切,时而温柔轻缓,羲灵已经全然被那唇瓣左右,被吻得语不成声。
她道:“你,你明明之前,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谢玄玉抬手,扣住她乱拍他肩膀的手,压在腰肢一旁,哑着声音道:“我之前怎么说的?”
他在呢喃话语时,吐出的热息,全都拍打在她的蝴蝶印记上。
秋雨绵绵,夜晚已无暖意,可羲灵宛如置身于热雾之中,双颊不断升温。
受不住,真的受不住,她后悔了,不应该相信他送她到客栈就离开的话。
少女左右轻摇脸颊,仿佛在受着什么极刑,可如若真的是酷刑,又怎会觉得欢愉?
灯笼摇曳,世界浸在一片氤氲水雾中,墙壁湿得也仿佛都渗出水来。
羲灵手穿插进他的乌发间,反复摸索着,红唇轻咬,喉咙中溢出的声音细碎不堪,好不容易他唇瓣稍微松开一点,羲灵得了一点机会,大口大口喘息着。
“谢玄玉……”
她眼角堆满红晕,眸子透过鬓边散乱的青丝看来。
羲灵本是要斥她,可这一声,在谢玄玉听来,却是尾音黏腻,软绵无比,毫无一点气势。她的脚踝靠在一起,相互磨蹭着,面带春色,蹙眉难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他加重了吻,引得少女长吁轻呼。
“感觉舒爽吗?”他问。
羲灵闭口不言,颤颤着眼睫,望着帐顶流苏,指尖攥着床榻边缘。
他便再吻,舌间撬开她的唇瓣,羲灵呼吸急促,仰起了头,脖颈紧绷成一线,窒息不已,至此溃不成军。
……
雨一直下着,到了下半夜,屋内方才安静下去,万籁俱寂。
清晨时分,谢玄玉醒来,看着身边的人。云枕之上,黑发与黑发纠缠在一起,已分不清是谁的。
日光照在少女白瓷般的肌肤上,两颊侧还残留着的红晕,让她看上去仿佛肺热一般。
少女眼帘轻轻颤了颤,谢玄玉知道她已经醒了,唤了一声,她却不愿回答。
他的手探入了被中,搭上她的腰肢,她一下睁开眼睛,握住他手腕,不许他动作。
四目相对,日光将二人面上的神情,照得清晰可见。
羲灵卧在那里,指尖攥着云枕,无蔽体之衣。
清寒的空气包围着她,整个人终于冷静下来。
昨夜的裙摆到后来已经泥泞得不成样子,最后被他扯了去,后来实在没有力气,倒在他的臂弯上睡去。
此刻,她想要下床,可他在外面,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不想当着他的面翻身,一直卧着也不是,便与他僵持着。
这时推门声响起,羲灵一下警觉,抬起头,视线却被床幔遮蔽,看不真切。
“是我,老大,你们醒了吗?”
猫公的声音传来。
羲灵大惊失色,还是慢了一拍,那猫矫健敏锐极了,一个跃身就跳上了床榻。
谢玄玉捞过被褥挡在她头上,顺势环抱住她,将她挡在身下,这才遮住猫公好奇的目光。
猫公循声看去,见那被褥下隆起了一团,再看一眼二人。
羲灵闷在被窝里,身前贴着他的胸膛,道:“谢玄玉,让你的猫走开。”
谢玄玉不悦道:“她有些害羞,你不该直接闯进来的。”
猫公对上主人暗含警告的眼神,连忙跳下了床,跑到墙角面壁。
羲灵下床更衣,面前的梳妆镜子呈现出镜外人身段,身上男子的指痕清晰可见,尤其是身前,大腿膝盖两处,可见手主人用了多大的力。
羲灵穿好里衣,昨夜纷乱的画面,又纷纷浮现在眼前。
她继续穿衣,看身后人已然整理好了衣着,玉冠琳琅,束起马尾,端是一派明丽风流姿态,被天光勾勒着身影,靠在柜边等着她,哪里有一点昨夜迷乱样子?
四目在镜子中交汇,他那薄唇微抿,又引起了羲灵不好的回忆,她低下头,给自己编头发,听到了他靠近的脚步声。
羲灵在他开口前,道:“昨夜的事,我一概记不清了,你不许提一个字。就算你做了那种事,我也不会原谅你。”
猫公闻言,偷偷转过脸颊来,见谢玄玉抬手去替她拢发,她并不愿意,一番拉扯,到底还是他拿到了她手中的梳子。
他一言不发,为她编好发,又装饰好花钿金箔,羲灵满意看了镜子中的自己。
二人一同出门去,羲灵走下楼梯,他却靠近,一下拉过她的手腕,在她耳畔开口,酥麻的嗓音刮过她的耳垂。
“王女不记得无事,我记得便行。”
“你昨夜答应了,要对我负责。”
羲灵又羞又怒:“我没说过!”
**
天色已亮,二人在城中待了一夜,清晨出了客栈,后蚀的人便迎了上来,要送二人去麒麟族的军营。
一路无言,羲灵盯着谢玄玉的背影,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回过头来,羲灵转过眸去。
他巧舌如簧,口技非凡,羲灵昨夜彻底领教了一番,不是她可以应付得了的,索性不再与他多费口舌。
虽有了昨夜的插曲,但羲灵并未忘记正事,她需要尽快见到全知神。
二人到了军营,被灵卫引入,却觉今日营中气氛胶凝,往主帐走了几步,便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鞭笞声。
羲灵停下,见前方围了一圈的灵卫,长官正在动用军刑,后蚀的声音传了出来。
年轻的主帅手持着长鞭,面目扭曲,“你有没有听我的命令?我反复提醒过,按照我给的计划行事,如今不仅任务失败,还害人被被俘虏!”
“我是听殿下的指示办事,可情形特殊,也是不得已……”
后蚀叱骂了一句,又是重重的一鞭下去,肉血飞溅,在场之人莫不噤若寒蝉。
那被抽打之人匍匐在地,低声求饶,身后众将士拉着后蚀,请他不要再用刑罚。
“殿下,此事的确不能怪罪于他,是那敌军狡猾,望您念在他过往的功劳上,先网开一面。”
有人附和:“是,我们的人虽被捉拿,皆训练有素,必不会将军营里的事泄露出去。”
后蚀道:“难说!神主近来发布了调集令,加派人手,如今四洲法力深厚的修士,只怕都已经在西洲集合!”
后蚀又抽了那人一鞭,狠狠丢掷下鞭子,被簇拥着朝王帐走去,抬眼就看到了羲灵谢玄玉,没有停留,大步流星,进入主帐。
不久,有人来安置羲灵和谢玄玉,引二人进入一只帐篷。
羲灵让灵卫帮忙递话,想见后蚀一面,对方却以殿下正忙,给委婉拒绝。
羲灵再要求他们将收去的传音玉简还回来,对方也是摇头不答应。
显然,这是要切断二人与外界的联系了。
谢玄玉道:“我先去交涉,你在这里等我。”
谢玄玉一走,猫公跳上桌,道:“方才外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羲灵道:“后蚀下属办事不利,有手下被捉走了,这里的位置很可能会暴露。”
“暴露?那岂不是危险了。”
所以后蚀才会那般恼怒。
羲灵点点头,虽没听到太多,但从依稀间捕捉的话语中,也推算了一个大概,后蚀此人处事急躁,刚愎自负,分明是他统筹布局出了问题,致使计划失败,下属遵命办事,他却抽打手下泄愤。
那被抽打之人,看穿着的盔甲,比周围灵卫等级要高上许多,应当是高阶的长官,却被后蚀当众训斥,看似的确立威,可这般做,必然让军心动摇,绝不是一个统帅该有的做法。
这人到底怎么坐上统领位置的?
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还有全赖背后的全知神帮助?
猫公见羲灵拢眉,似再思忖什么,开口询问,羲灵却不再回话。
猫公默默趴下,也不知她这次的生气还持续多久。
谢玄玉已经从外回来。
他手中抱着行囊,指尖攥着的,便正是二人的玉简。
羲灵接过玉简,轻轻摸索了一下,矜傲着神色,看向猫公。
猫公明白,看向谢玄玉道:“羲灵问你,你是怎么让他们答应还玉简的?”
谢玄玉将行囊放下,轻轻开口:“前段时间,我派手下暗中联络麒麟族,提出愿助麒麟对抗神主,希望麒麟可以加入黑鳞军。”
近来四洲频频有叛军起义,打着便是这“黑鳞军”的名义。外头早有传言,黑鳞军已遍布四洲。神主也在派军剿灭黑鳞军。
他在这时,将他的底细全盘托住。
羲灵的目光微动。
谢玄玉道:“方才我去,便是和后蚀表明了身份,麒麟族人当即就将东西还给了我们,等会后蚀会来找我细谈,但……”
羲灵看着掌中的玉简,道:“后蚀此人性情暴躁,狡愤狷戾,未必是合适的盟友。”
谢玄玉走到她面前,道:“那么你呢,你对凤鸟族有什么打算,如何想?”
他问的是,凤鸟族有没有加入盟军的计划。
羲灵轻屏一口气,她来到这里,亲眼目睹麒麟族沦为奴隶的惨状,只觉压抑不堪,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谢玄玉道:“一旦麒麟族的骚乱被彻底平息,神主便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其他的灵族,首当其冲便是凤鸟族。”
“以及还有一事。”
猫公见羲灵默不作声,得到她的眼色,替她道:“怎么了?”
谢玄玉微微眯了下眼:“我的人刚刚联系上我说,昨夜神主派人将月满从学宫带走了。”
羲灵:“什么?”
这话犹如一道闷雷,在羲灵的耳边响起。
谢玄玉:“神主的眼线布满了仙宫,朝晔这些天与一个女子往来过甚,关系密切,早就引起他们的注意。神主极其看重朝晔,不会叫一个没有底细的女子接近自己的幺儿,他在昨夜亲自来了仙宫一趟,将朝晔和月满都带离了学宫,此事牵扯过大,我有些担心。”
岂止是事态不妙?
神主既然将月满带走,便不会轻而易举将此事揭过,定然要查清楚这个女子的底细。
西海鲛人出逃一事,至今还是神主眼中的一根刺,神主以儆效尤,处死许多包庇出逃鲛人的修士,而今,月满这个真正出逃的女奴出现,神主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正是因为羲灵去过神主牢狱,才知被关押的人会遭受怎么样的酷刑,会被折磨痛不欲生。
她分明反复提醒过月满。
届时,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只怕都要被清算一番。
月珩、羲灵、东海鲛人、凤鸟族……这给了神主发难他们的一个绝佳借口。
神主施以苛政,打压灵族,与四洲的矛盾已经积压了太久,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恐怕月满便是那个引火索,到时不用多久,四洲就会陷入战乱。
羲灵抬头看他一眼,随即撩开帘子,走出帐篷。
猫公道:“你去哪里!”
“去见后蚀。”
事态紧急,她不能拖,得立马回凤鸟族,但这次来西洲的目的还未达成——
要见到全知神,拿到天渊的下半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