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葚》Chapter.15
时间过了一点半,整个校园都充斥在一种温柔的沉静之中。
陈惑没睡,他等桑葚睡熟就进了洗手间,灯都没开怕她睡不好,按下马桶盖子坐上去,拢火点上烟,嘴唇上被咬破了块,发着刺疼。
长这么大除了桑葚被送孤儿院,以及桑葚开始看心理医生外,他从没这么慌过。
也没这么荒唐、不可理喻过。
跟自己养大的小孩儿接吻,还投入式回应。
怎么想都挺惊悚,陈惑头朝后仰,表情烦,眼神燥的望着天花板。
这事歪了,歪没边了。
你可真畜生啊陈惑。
桑葚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你给人摁床上亲,真是疯了。
陈惑吸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嘴角扯了扯,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外头有了细微的动静,他还没走出他疯了这事儿。
冲水的噪音冒出来,桑葚凝了眼洗手间,收了故意弄出声的手。
陈惑没立刻出去,身上烟味太重了,他抓住黑T一角把它脱下来,手碰到门又缩回把衣服穿好,才把门拉开。
桑葚坐在床上,静静地看他。
陈惑视线在她发红的唇上渡了半秒,脑子一炸,脸上一切如常:“不睡了?”
桑葚往外看了眼,“头疼。”
那点子不适应在这两个字之间戛然而止,陈惑拉开柜子,“先把药吃了,我身上烟味大,洗个澡带你回家。”
桑葚没吭声,双臂环住小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惑的背影。
他是这样的,不管遇见什么事,只要她不舒服就都不是事了。
别人眼中的他,会玩,脾气一般,那张脸是他顽劣的代表。而她眼中的他,服软,脾气挺好,那张脸充满了致命吸引。
只有薄光的房子内,洗手间的门再次关上了,淅沥的水掉在地板上和她的心头。
桑葚慢慢抬手,指腹轻轻揉搓唇肉。
喉咙慢慢吞咽了下,她手指尖一点一点缩进手心紧握,似乎洗手间内蒸腾的热汽都扑在了身上,不知足的贪还在疯长。
·
天蒙蒙亮,桑葚打起精神去宿舍拿了包,另外一部手机要带走,动作很轻,丝毫没有惊动带耳塞睡觉的徐渔人。
她出了宿舍楼,微凉的风吹过脸颊,不远处的车道旁听着一辆黑色越野。
他换了车。
桑葚头泛着疼,身体疲惫,精神亢奋,这感觉并不好受,无处安放的恐慌逼近胸口,她深呼吸,拉开了车门。
陈惑单手撑在方向盘上,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顿了顿:“饿吗?”
桑葚摇头,等车开出学校,行驶在路上。她才打开手机,好多条消息一块蹦出来,粗略看了下,只回了徐渔人:别担心,不严重,休息休息就好了。
天际还朦成一团浓灰色,钢铁楼盘隐在雾霭中,起雾了,可能会下雨,冷淡的霓虹灯在微暗中闪烁着,她沉默地坐在副驾驶。
三四个小时前的事,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提。
“今天去见一下周医生?”快到小区,陈惑才开口问了一嘴。
桑葚迟缓地眨动睫毛,回了他一个“嗯”字。
车停在小区停车场,陈惑从后座捞了件外套搭在她身上。
虽然立秋了,但天仍然很闷,凉气里掺着黏腻。
桑葚很安静地跟在他的后面进入电梯,脚尖踩了踩他的影子。
往边上看,两道影子叠加在一起,显得那么亲密。
撇开那些有的没的想法,陈惑斜睨她一眼,抬起手臂,掌心懒洋洋地落在她的头上。
“没事。”
声线低沉,平稳,让人很有安全感。
桑葚忍不住抬头看他,脸廓上没什么表情,冷淡地点头:“嗯。”
陈惑笑了笑。
刚好电梯停在了十五楼。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桑葚先一步出去,她走到她的那套1502房的门口,低头去输入密码,听见滴答声,门开了。
对面的门没动静,桑葚也没转头,她进屋,也没关门,没开灯。
过道里的感应灯灭了,打火机咔擦一声。
桑葚换好了鞋,偏过头往外看。
光线不好,只有层薄薄的冰似的色调光在蔓延,那道挺拔懒散的身影匿在其中,停在1501门口,侧对她,指间一点火光闪动。
“你今天吸很多了,”她冷声说。
那道影子动了动,陈惑转过身看她,眼睛一弯笑起来:“最后一根。”
桑葚没吭声,垂眸看了看拖鞋,她抬起脚步往对面走。
陈惑迟疑了一下没躲,只把手里的烟拿远点。
“怎么了?”
“你不陪我吗?”
桑葚问得直接,往前一步,陈惑后退一步,他低着头,眸子拢着审视。
他是怕她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吗。
桑葚有点喘不过气,指尖轻微地发抖,陈惑看了个正着。
“亲了而已,不用草木皆兵,”她不紧不慢地说,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当给我治病了,我感觉好多了,不好吗?”
陈惑想推开她,但状态不对,只能让烟尽量远离,笑着说了句:“小崽,你先回去,我一会过去。”
桑葚眼神沉了下去,松开手,“嗯,也不一定非要是你,不那么痛苦谁都行。”
陈惑:“……”
他掐灭了烟,眼神锋利了许多,“小崽,你想要什么?”
他注视着她问这个问题。
是她要求的,他会做,但不代表出自他的自愿。
桑葚眼神透出稀薄的颤动,人都是极度贪心的,想要他,还希望他喜欢。她慢慢地退了一步,极浅地笑了一下:“我开玩笑呢,你歇会儿,下午去见周医生。”
没等陈惑再开口,桑葚直接回了1502,随手关上门。
她看了眼手机。
赌十分钟吧。
陈惑从她走了就没动,拆开烟盒剩两根了,肩抵在门上,烦躁地拢火点上,眼皮低垂,花了两分钟吸完两根烟,三分钟烦,三分钟燥,两分钟后认命似的去了对门,熟练地输入密码。
桑葚刚随便冲了个澡,拉开衣柜,选了一件细吊带的蓝色真丝裙,裙摆花边设计,能垂在她的脚面,将身体的美展露无疑。
她拨开头发,套上裙子。
两条细细的带子掉在削薄的肩头,锁骨平直,骨尖微翘。
背脊上的肩胛骨像一只脆弱的淡色蝴蝶。
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她随意拢了拢头发拉开卧室门出去,与正想躺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四目相对。
他骨子里都犯懒,眉眼挟着笑,看见她出来,微微挑动眉尾。
“不休息会儿?”
他嗓子没什么劲儿。
装。
陈惑这样儿,桑葚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字。
天渐渐大亮了,桑葚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裙子领口微低,泛着光泽的蓝色衬她,冷清孤傲,皮肤细腻凝白,陈惑不着痕迹地收敛了一些坐姿。
桑葚头一歪靠在他身上,垂眸,低声说:“一闭上眼就看见我妈。”
陈惑眼神瞬间软和了,“没事,g…我在。”
ge字音他二十多年来头一次打磕绊,到了嘴边变成了wo字音。
真他妈……操了。
桑葚却起了坏心眼,她憋红了眼睛,忽然起身,俯瞰他几秒。
陈惑拧眉,沉声问:“怎么?哪不舒服了?”
他在担忧她,而她只看得见他的唇,水色的红,很漂亮。
桑葚指尖轻勾了下裙边,扯高一些,方便跨坐在他腿上,裙摆拢到了大腿处,薄薄料子下的臀肉与他的大腿严丝合缝地贴合,明显地感觉到男人发僵的身体,绷紧的手臂。
她神色淡然,眼圈红红的,眸子深处是浓稠的不安和绝望,这样的姿势似乎只是在向他寻求一个保护的办法。
陈惑沉默了两秒,缓和了一下身体的骤然僵硬,语气从容地说:“小崽,裙子不方便这么坐。”
“你先下去,我去弄点早餐。”
“嗯,”桑葚应了一声,人没动,细白修长的腿蜷在沙发上,手抬起来圈住他脖子,整个人都贴过去,下巴压在他的肩上,眼神清明,嗓子发出迷茫的音节,“我不想一个人。”
她在下地狱的路上,还想拽着他一块儿。
不想思考对错和后路,于是就这么跳吧,找个必死的悬崖,抱着他往下跳。
只要她不想,这些就没什么。
陈惑于她,是爱人,家人,亲人,欲望,贪恋,不正常的妄想,应该一起沉沦,这样才对不是吗。
一条来不及回头的路,是他和她的命。
·
陈惑有一会儿没说话,手轻拍着她的背脊,轻易而举碰到了凸起的脊骨。
怎么感觉就这一天一夜瘦了很多。
“不怕,哥在。”
他说。
桑葚懒懒动了动浓密睫毛,压着嗓子嗯了一声,侧脸蹭蹭他的脖子,心里一阵满足,然后是空虚,脸歪过来,凝视着那块白皙的皮肤,想咬。
念头一冒出来,她就慢慢蹭过去,唇轻轻碰了碰,背上的手几乎立马就捏住了她的后颈。
桑葚张开口咬上去,没跟以前一样下狠劲,像小猫似的含着。
陈惑眉头越皱越紧,嗓音稍低的喊了一声:“桑小果。”
颈上的手用了力,桑葚支起头,眼泪啪嗒掉下来。
陈惑手上力道泄了力,挪开给她擦眼泪,缓和了声音:“哭什么,没不让你咬。”
桑葚眼睛水红水红,手腕抬起,指尖轻触了下他露出的虎牙尖。
陈惑蓦地一愣,然后无奈地把头后仰,笑了:“我可不会学小狗咬回去。”
这个时候笑,他疯了。
窗帘拉了薄纱那一层,冷色的光线透过玻璃反射到地板上,打在她的细白肩头,他的含笑眼睛,低头凑近,喃道:“接吻,跟你。”
陈惑:“?”
急切的吻贴在唇上,他脑子嗡一下裂开了,这他妈山路十八弯了操,不得已用手去推。
桑葚按住他的后脑强迫他不许离开,呼吸变得微微缺氧,却放大了更多无法控制的念头。
她眼里的水雾凝成珠子,一颗接一颗漫出眼眶,击打在陈惑心里。
哭太多了,不能这么哭。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没那么强硬了,但手上力道却重了点,把倔劲上来的桑葚强制性拉开,安抚一般轻抚摸她两下背。
桑葚眼神更委屈了,眼仁覆了层水色。
真受不了她一点点难过,陈惑轻叹口气,放弃抵抗一样指腹揩过她的眼尾,皮肤上湿湿凉凉。
“想亲我?”
桑葚没说话,撇开了头,眼泪顺着下巴尖掉在陈惑的指缝。
陈惑手捏住她的下巴转回来,眸子里情绪不多,淡淡地说了句:“小崽,理由。”
桑葚眼皮滚动一下,微微撩起凝他。
小孩儿一如既往地犟脾气啊。
落地窗的帘子微微飘动,窗外晦涩难明的光线打在陈惑的脸廓,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桑葚蹭开脸,低头咬他的手指尖。
湿漉漉的热度,陈惑知道这路正不回来了,慢慢抽出手,把她抱进怀里拍拍,很缓慢也很清晰地问:“小崽,你想跟我接吻的真正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