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野草被踩秃的小道上。
笔砚生坐在树根,背靠树干,慢条斯理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他把馒头递过去。
“吃点?”
鬓角有白发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布衣,他慢慢抬起头,容貌露出,虽然憔悴潦草了些,但还是能辨认出是刚传出死讯不久的都乌。
都乌双手接过笔砚生的馒头,嗓子沙哑道:“多谢少侠。”
笔砚生看着他这样有些好笑,“你有必要上火成这样?才多久,嘴上燎了几颗泡了都。”
“少侠不懂。”
笔砚生扬了扬眉,说道:“我确实不懂你们当官的,我还以为朝廷派来个能管事的,没想到这么……”
笔砚生后面的话也不好说出口,毕竟人家也是刚经历过生死。
也算是都乌运气好,他派出去的那帮人几乎全军覆没,笔砚生出现得及时,知道了都乌的这个情况,以江州的特殊,都乌怕是还没到江州就会遇险,为了能够更好解决江州的问题,都乌这个人不能死。
于是笔砚生下决心救人后,在全力赶赴下,人算是被他救下来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如今来了个金蝉脱壳,由明转暗,就看这个都乌大人到了江州后有什么打算。
都乌嚼着馒头,这两天上火,让他进食也是食之无味。
都乌听着笔砚生未尽之言,叹了口气,“少侠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江州的情况怕是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此次多谢少侠,少侠可否帮我一个忙,待此事有了结果,我定奉上令少侠满意的酬劳。”都乌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碎屑,随后拱手微微躬身,一点也没有当朝高官的官架子。
笔砚生点头:“好说好说,毕竟我也是仗剑江湖的义士,顺便帮把手还是可以的。”
都乌得到了回复直起身,心中松了口气。
他侥幸得了这位江湖义士的援手从那黑衣人中留下性命,若是孤身一人进入江州,他也不过是晚几天死的结局,要是能得到这位武功高强的少侠护送,他定能安全到达江州,到了江州后他也能有法子了。
休息片刻后,两人又继续赶路。
因为都乌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笔砚生也不欲多说什么。
笔砚生是个颜控,对方好看,他看着舒心,话也就多了。
这都乌,虽然从他的样貌看出年轻时候长得也不差,但现在的他满脸褶子,再加上经过之前那一劫,整个人心态还有些没有恢复,对外表也有那么“一点”潦草,这让他有些看不下去,更别说说话的欲望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无言地走了一路。
两个时辰后
“天色不早了,我看这里挺适合歇息一晚的,你先拾柴烧火,我去看看有没有野鸡野兔之类的。”笔砚生想改善改善伙食,这几天光吃馒头饼子快把他给噎死了。
都乌连忙应了一声。
笔砚生见都乌老老实实去旁边捡拾干柴,还不忘叮嘱道:“记住这个位置,可别走远迷了路,迷路我可不去找你啊!”
都乌后背一僵,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后直接说道:“少侠放心,我就在这附近捡。”
都乌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这辈子也没触过,这柴他会捡,点燃柴堆的技能他还没点亮过。
终于,天黑之前,也是没点上。
两只黑溜溜地眼睛就这么干看着手里的两个打火石,两个如此普通的东西愣是让他一个堂堂正二品官员给难住了。
“快点!磨磨唧唧地想喂狼是吧!”凶狠的声音从都乌和笔砚生之前来的方向传过来。
都乌第一反应就是躲,他左右徘徊,这里没什么巨型的遮挡物,甚至大石头也没有,他咬咬牙,直接跑到半人高的草从后趴着,一动也不敢动。
都乌刚趴好,那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有鞭笞喝骂的声音、有求饶吃痛声、还有多而杂乱的步伐声。
都乌确认不是来追杀自己的人,紧绷的神情一松,心下舒了口气。
“老大,天这么晚了,要不在这儿歇一晚?”
被唤做老大的男人没说话。
另外一个人也出声道:“老大,这距离江州还有三日的脚程,我们歇一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啊,就是啊,老大。”
一个声音惊喜道:“老大,这还有干柴,都不用我们去捡了。”
老大原本想要松口了,听了这话又警戒道:“搜一搜,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
都乌:“!!!”
都乌正愁恼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耳边传来了一声“嘘”。
而原本都乌躲避的地方也没了人影。
被笔砚生及时救了的都乌被挂在了树上,借着那些人的火光,他终于看清楚了地上的情况。
几个魁梧大汉,一只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上不是佩刀就是鞭子,他刚刚听到的鞭笞声应该就是拿着鞭子的那个人抽打的声音。
而几个魁梧大汉守着的则是十几个少年,看着也就十来岁,正是能干活经得起磋磨的好年纪。
他们一个个排好,一根绳子从为首的少年开始,一个个双手合十放肚子前被绑住手,直至最后一个。
都乌蹙眉,他刚刚听到江州,莫非那几个汉子是要将这些孩子贩去江州?
他只知道贩卖普遍都是女人孩子,还没见过直接贩卖少年的,而且一次性就是十几个。
下方
查看了一遍周围的情况,一个人跑到老大的跟前说道:“老大,那些柴可能是之前路过的人留下来的。”
被唤做老大的人那一颗心还是不能放下,他沉吟不语,半晌后说道:“我知道兄弟们都辛苦了,可这差事不容有失。等明天到了镇上大家伙再好好休息,喝酒吃肉,定让大家休息足了再启程,今晚我们大家伙继续赶路,兄弟们呢,再忍忍。”
老大话一出,另外几个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们跟着老大也不是一日两日,对老大的担心也清楚。
老大谨慎多疑,原本可以休息的,就是因为那对莫名其妙的柴,偏偏好好儿的休息被它给搅乱了。
他们不能休息也只能心里暗骂那个捡柴的人,谁也不敢对老大心有怨言。
最后一行人又同刚才来时的模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