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苏礼也不知道程懿到底跟苏见景说了什么。
男人回来后才把这事儿告诉她,她一开始没上心,直到那个周末回家, 苏见景居然主动问她,下周和程懿有什么活动。
她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发现苏见景的眼神稍有缓和,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锋利。
苏礼:“活动都是看情况,哪儿有安排好的……不过下周第二家SL的分店快装修完了,应该会去看看。”
家里对她一直都是很支持的态度,苏见景也知道她的性格,只要她不开口, 他便不会干涉。
苏礼也以为他们都很佛系,结果前阵子进了衣帽间才知道,原来她的每款新品,他们都会偷偷买回家,用袋子装好挂起来。
看到两个大男人把袖子上的蝴蝶结贴在衣服胸口, 她又感动又好笑。
苏见景问:“分店?就是那个带花园的?”
“嗯。”
这次的分店刚好开在一楼, 背后就是草坪, 她便尝试了新鲜一些的设计, 将时装与下午茶融合在一起。
届时,背后的草坪将会改造成一个下午茶花园,还有吧台可供点单。
整个设计浑然一体, 不仅可以购物试衣, 更能用来拍照放松,不仅仅能逛街, 还适合闺蜜聚会,彻底地将这件事变成了享受。
周三的时候, 后花园装修完毕,苏礼跟程懿一起去了一趟。
完成度超出她的预期。
如同爱丽丝坠入仙境,大片流云漂浮在天幕之中,背景是纯净的浅蓝色,镂空的桌椅错落有致,雕花被光镀上烁金的勾边,枝叶间透出光照的呼吸感。
昨天晚上下了场雪,纯白覆盖,平添几分静谧雅致,踩上没有融化的地方,有细细的雪响。
苏礼取下手套,拍了几张照片,这才大跨步走到秋千上坐下。
秋千晃得缓慢,她轻轻荡着腿,看自己来时踩过的脚印。
弧形的轨迹线,每一步都清晰可见,就像她的人生。
不期然,旁边忽然又出现一串神秘脚印。
是程懿拿着暖手袋朝她走了过来。
苏礼刚刚拂了雪,这会儿手正僵,于是笑嘻嘻地接过:“你怎么这么体贴。”
程懿挑眉,在她旁边坐下,又帮她绕了绕围巾。
融雪时最冷。
她觉得冷,但又很矛盾地觉得暖和,大概是气氛温馨,才能驱走那些寒意。
“能荡高一点儿吗?”
她的嘴唇被盖在围巾下,讲话时气息湿漉漉的,微红的鼻尖也钻了出来。
程懿起身想帮她推,被她诶诶地制止:“不用那么麻烦,你就用腿随便晃晃就行。”
男人懂了她的意思,慢慢地帮她摇了起来。
就像是躺在婴儿床里,困意一波波袭来,苏礼抵抗不住,头一歪就睡着了。
她枕在程懿肩上,直到热水袋变冷才醒了过来。
她先是打了个很小的喷嚏,男人低问:“醒了?”
随后将面前的水果茶倒出来一小杯,吹了会儿,等恢复意识她坐起来时,水也正好不烫了。
程懿将果茶递到她唇边:“喝不喝水?”
苏礼就捧着杯子小口啜着,喝完又把杯子递给他。
程懿:“还想喝吗?”
肩上的小绒球随着她点头一颤一颤。
看着程懿将水吹凉,袅袅雾气弥漫,苏礼忽然笑了。
程懿问她笑什么,她却只是抿唇,摇头忍笑不说。
喝了几杯之后,苏礼搓了搓手掌:“好像还是有点儿冷。”
程懿打开自己的口袋,她很有默契地,立刻伸了只手进去。
果然很暖和。
苏礼又伸出无所归依的左手:“那这只呢?”
男人长臂一展,将她牵住。
他手掌宽大,包裹她的手绰绰有余。
苏礼忍了半天的笑再度绽开。
她眼尾微弯:“你觉不觉得你像在照顾幼儿园小朋友?”
程懿也笑:“那小朋友开不开心?”
苏礼启唇,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音,被不远处的身影吓了一跳。
苏见景就站在吧台处,不知站了多久,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甜品师。
苏礼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苏见景投入地看了好一阵,直到苏礼出声,他这才掩了掩唇,走上前去。
“没带钥匙,找你来拿钥匙。”
苏礼:“……”
她实在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扯淡的理由。
且不说家里的锁怎么着都能开,就算有什么意外,苏见景随时都能找管家和安保,犯得着找她拿钥匙?
终于,她忍不住小声问:“你计划了一个星期,就想出个这么蹩脚的理由?你怎么不说你来找我借橡皮筋呢?”
苏见景:“……”
“少说两句,你带钥匙没有?”
“没。”
“哦,那我走了。”
苏礼:???
她说:“这就走了?”
“不然呢,”苏见景睨她,“我还能把你杀了?”
他当然不是来拿钥匙的,他只是趁二人都不知道,来看看情况的。
当时程懿找到他,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给他看了一份合同,是将自己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了苏礼。她是大股东,虽不用做什么,男人仍是CEO,在名义上却是为她打理公司。
苏见景很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是无声但最有力的证明。
程懿捧上了自己所有的、最好的东西,拱手送给了她。
但在最后,程懿却说不要告诉她,因为不想她太过有压力。
他想,或许苏礼之前说得对,程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程懿,没再抱有目的性,只是纯粹想要对她好、想给她最好的。
他到了有一会儿了,看见程懿让人泡了水果茶,怕她醒来口渴,又看到男人帮她整理围巾,还目睹了后面一系列的互动。
心终于又放回肚子里了一些。
……好像是变了不少。
苏见景转身欲走,过了会儿,又转头回来,面向程懿:
“怎么不给我倒水果茶?”
苏礼:……??
末了,她逼着苏见景灌了三杯滚烫的果茶,这才放人离开。
她猜苏见景应该短期内都不想看见她了,挺好。
苏见景离开后,苏礼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程懿:“之前你是不是让我签了份合同?我那时候正在忙没具体看,是什么?”
“没什么,”程懿道,“一些小事。”
……
一个月后,SL的后花园分店开始营业,中午就上了同城热搜。
吃喝玩乐找阿詹:【苏礼的个人设计师品牌SL第二家分店开业了!这次采用了崭新的布局,不仅能shopping还能下午茶,有好多姐妹直接在店里买了衣服换上,然后去花园拍照,效果奇好无比!导购还会根据你想要的风格给出建议,居居女孩们冲鸭!】
底下还附有一堆图片,评论区纷纷表示种草:
【好漂亮啊,像个景点!】
【本来还以为最低消费几千才能进,后来才知道只要在SL有消费就可以!哪怕只是一个发带!栗栗也太好了叭!】
【就这个花园造价都不低于百万,第一波能打卡到的真是赚了。】
【还是女人最懂女人,看完这组图我立刻买了过去的机票。】
由于那几天客流量太多,花园能服务的客人有限,所以能体验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那小部分人更是被誉为天选之子,受尽了羡慕。
超出苏礼预料的是,SL就在这样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自主完成了一次“饥饿营销”,一时间红得风头无两。
只要在《种草簿》App上发了图片的,每个都过万赞,足可见想去的人数有多么壮观。
SL的口碑和商业价值持续走高:
【上周试营业了俩小时,我朋友去尝了,说水果茶和曲奇饼干简直是人间美味啊啊啊啊我馋了!!!】
【那可不,栗栗说产品都是她亲自尝过,并且喜欢的才会上。】
【冷知识:聘用的是国宝级甜品师,有钱都不一定能请到的那种。】
【第一次离有钱人的生活这么近,感谢苏礼。】
【栗栗家到底啥条件啊,感觉是个深藏不露的白富美。】
【我也很好奇,看气质不像普通富二代,但对她的家庭从来没报导啊?】
【有没有媒体能曝光一波!不说家庭了,不靠家庭她也是白富美啊,她现在赚超多的吧!】
……
…………
幸好,网友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关于家庭的话题一带而过,大家关注的还是SL本身。
热度又持续了一个多月,转眼就到了要过年的时候。
过年前的仪式感当然是买衣服,苏礼拉着程懿去了商场。
逛了几家之后,男人才意识到不对:“……是给我买?”
“对呀,不然呢,”她说,“每次出来都是给我买,你是要为爱放弃自我吗?”
男人略作思忖:“也可以。”
“……”
他以前的衣服大多是正装,不难看出全是定制的性冷淡款,大多都是为工作准备,私服少之又少。
苏礼打算改变这种景况:“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风格,我帮你选选。”
男人没什么原则:“你选的都好。”
过了会儿,像是灵感突至,他又道,“不过有一个。”
苏礼:“嗯?”
“想买情侣装。”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苏礼轻咳一声,转头四望:“不过这边都是男装诶。”
程懿:“那换个地方?”
身为设计师,怎么能为这种小困难低头。
苏礼忽然灵机一动,缓缓挑出一个笑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一边帮程懿选款,一边问着码数,如同有所计划。
程懿看她似有所思,侧眸道:“怎么还问最小码?我穿不下。”
“我穿呀,很多男装基础款都是可以做女装的,”苏礼说,“我回去再自己改良一下,走街上也不怕撞款。”
想着想着苏礼就开始笑:
“我跟你说,之前我有个朋友,她很喜欢穿情侣装,而且都是买设计好的成衣,在路上靠衣服认男友。”
“结果有一天,她以为男朋友走得太快,就追上去抱着男友的胳膊,等那个人回头她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她男朋友在后边儿。”
“这时候男生的女朋友也走出来了,四个人都穿着情侣装,场面一度很尴尬,差点解释不清。”
她说完,才发现程懿一直笑着看她。
“看我干嘛,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男人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收回目光,道:“听了,情侣装撞款所以认错人了。”
苏礼嗤了声,这才勉强放过他,想起他之前一边搽药一边开会的事。
又想到他说,自己从小就习惯了同时进行两件不同的事。
她觉得这个应该是上天注定,忍不住小声吐槽:“你真是拥有一心二用的天赋。”
结果话音刚落,身后就路过一对闺蜜。
“我还给他买衣服?我图什么啊!”
“他就是天生的一心二用,早就把开小差刻进生命里了!”
“和我聊天的时候还在撩骚别人,我怀疑他在床上都在想别的女人的名字!!!”
……
程懿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我不会。”
苏礼:?!?!
谁让你解释这种东西了啊!!!
她将衣服一把塞到程懿怀里:“去试试。”
这才终结了这个让人头昏脑热的话题。
――这些人也真是的,没事在公共场合聊什么多人运动啊。
很快,苏礼给他选出了五套衣服,自己也买了五套小码的。
导购很热情地推着一个新款:“先生,这个不顺便带走吗?这个也有加小码的,你跟女朋友这么般配,穿这个颜色一定好看的!”
苏礼正想说不用,程懿却已经点了头:“好。”
出了店铺之后,苏礼才问他:“你买这个干嘛,感觉版型一般。”
程懿:“导购嘴甜。”
苏礼:???
“他说什么了?”
“说我们般配。”
苏礼无语了一会儿,感觉男人以前耳根子没有这么软啊?
她捏着包咕哝:“照这么算的话,我嘴也挺甜的。”
突然,程懿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
冷不丁,程懿凑过来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她一愣。
男人垂眼稍顿,这才低声回复:
“是挺甜的。”
……
买完衣服之后,苏礼一到家,公寓里又很热闹。
陶竹照例是倾听者,对面坐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吕怡然。
多么相似的画面,她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前些天。
吕怡然:“他居然送我一瓶绿茶?!说我懂他的意思?!?!”
“他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说这种话啊,我干什么了他就送瓶绿茶给我?他自己不也跟妹子打游戏吗?我就是随机排到的男队友,他就骂我是绿茶?我可是他女朋友啊!!”
苏礼算明白了。
上次吕怡然的男朋友追来,二人秒和好,男友住了几天才走,苏礼和陶竹才得以重新搬回来。
结果还没过几个月呢,又吵架了。
陶竹当然也生气,但她现在已经彻底心死了,又不能火上浇油,于是只能敷衍地应付着。
“就是,怎么能送绿茶。”
陶竹一边冒火一边对苏礼竖中指,眼神中无不透露着“这要是我直接一拳给他揍瘫痪了”。
吕怡然:“我当时就站在酒店门口,真的是崩溃大哭,他怎么能这样,这话说得也太伤人了吧!”
“什么恋爱啊,我不想谈了!”
陶竹:“嗯,是的。”
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打开了电视。
吕怡然:“你觉得我也不该在垃圾桶里找男朋友对吧!”
陶竹:“……随便你吧,你开心就好。”
吕怡然:“渣男!老子要和他分手!这种社会败类有什么好谈的!我今天就跟他分手吧?!”
陶竹:“可以,你自己决定吧。”
“他话都说成这样了,你还有必要委曲求全吗?”
吕怡然噔噔走上楼:“就是!垃圾东西我骂死他!!”
语毕就骂骂咧咧去了楼上,很快,电话的争执声传了下来。
陶竹摇摇头,跟苏礼说:“想吃汤圆了,出去买汤圆吧?”
苏礼笑:“过春节吃汤圆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陶竹道,“再说了,你不也挺爱吃的吗。”
二人出去买了几袋汤圆,又吃了晚餐,等再回家的时候,客厅已经灯火通明了。
苏礼换鞋,看着玄关处黑色的男人箱子,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一转身,吕怡然已经和男朋友在阳台你侬我侬了。
苏礼:“……”
这剧情还能有点新颖的发展吗?
她本以为陶竹不发火就是最大的仁慈,结果没想到,那边的男人却径直走了过来,像要找二人算账。
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站定:“你们俩谁是陶竹?”
陶竹也是刚的:“我,怎么了?!”
“就是你在怡怡面前诋毁我,说我是渣滓垃圾,还骂我渣男?!”
苏礼:“她什么时候说过了?”
那些话不都是吕怡然自己说的?
陶竹不过是不想打击她,所以附和几句而已。
那络腮胡看起来凶极了,瞪着苏礼:“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凑什么热闹?!”
苏礼:“垃圾分类人人有责啊,环保部门没教你?”
陶竹已经无语得说不出话了,看着一旁的吕怡然:“吕怡然你神经病吧,你自己把你男朋友骂得像狗屎一样,反过来跟他告状说我骂他?你这女的有脑子吗,你不恋爱活不了,离开男人你原地暴毙啊!”
吕怡然:“你自己骂了还不准我说了?要不是你掺和我们俩至于闹分手吗!”
苏礼万万没想到,昔日在吐槽bot才会见到的反咬一口戏码,竟会真实出现在自己身边。
一听吕怡然这话,陶竹气乐了:
“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谁稀罕掺和你那跟下水道烂泥一样的傻逼感情啊!要不是看你是我室友,我犯得着跟你站一边吗?”
“你倒好,转头就跟男友把我出卖得干干净净,一下柔弱小百花一下为爱走天下,你可真是江湖侠士还有两幅面孔呢啊?!这么牛逼要不要我给你颁个奖?!”
“我要早知道你是个恋爱脑,当时你就是哭死我也不会管你一下,你俩锁死就是为民除害了,你就在这棵树上吊死一辈子吧!”
络腮胡:“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啊。你们俩可真恩爱,背地里不知道把对方骂成什么样了,见面还能不膈应,”陶竹冷笑,“要不是手被占用了,我还真想给你俩鼓鼓掌呢。”
络腮胡上前就想打人,被苏礼隔空一个抛掷,拿汤圆袋子打得后退了几步。
络腮胡更恼怒,上前手掌一挥就要来打苏礼。
结果他手腕忽然被扼住,膝盖也被一脚踹去,整个人直接跪到了地上。
“谁啊?!”
络腮胡还在挣扎,往苏礼脚边又凑进几步,想撞她。
程懿:“你再动试试?”
……
吕怡然看向苏礼:“你还带外援?”
“她今天煮汤圆,所以叫男朋友来而已,”陶竹嘲讽,“你带你男朋友过夜也没征求我们意见啊?”
那络腮胡还在满口粗话,挣扎得青筋暴起,结果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愣住。
“程……程总?”
男人淡淡垂眼:“认识我?”
吕怡然错愕地看向苏礼。
络腮胡瞬间完成变脸,躁郁仿佛也不复存在,听话得就像一只小鹌鹑。
“那个我……我不知道这是您认识的……不、不好意思啊,您别生气……”
程懿很快意识到:“川程的?叫什么?”
“路、路关。”
男人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扔出门外:“滚。”
楼道内立刻传来落荒而逃的声音,路关甚至等不及电梯就光速逃跑。
陶竹给了吕怡然一个白眼,而后和苏礼旁若无人地坐在桌边,开始分汤圆。
程懿则垂眼打开手机,像是在吩咐什么事情。
吕怡然像是石化般站在原地。
方才的画面信息量太多,她没消化过来。
没一会,吕怡然的电话响起,虽然她没有开外放,但听筒那端声音之大,还是让整个客厅都获知了通话内容。
“你知不知道你室友是我公司总裁啊?就这样你还让我去教训她们,你这女人脑子有病吧?!”
“你怎么跟个天煞孤星似的,遇见你我就没一件好事!什么都不会,整天就知道挑拨两边关系,作不作啊你?”
“现在我被公司辞退了,你满意了?真是谁跟你在一起谁倒霉,那瓶绿茶真该浇你头上!你是长舌妇吧,贱不贱呐?!”
那通电话像是男方单方面的发泄辱骂,四十多分钟还没消停。
吕怡然早已经哭得不成样:“你什么意思啊,路关,你敢跟我提分手?”
“还分手?我不回你老家揍你爹妈都算轻的!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否则非得把你那多事的嘴给扇肿!”
苏礼和陶竹从房间里出来时,吕怡然已经哭得像个疯子一样了,满脸都是花了的眼线和睫毛膏。
这会儿她居然又看向陶竹:“你们听到没,他居然那样跟我说话……”
她太痛苦了,太想寻求安慰感了,陶竹知道。
所以陶竹对她温柔地笑笑,然后亲切地说――
“活该。”
吕怡然僵住。
苏礼走至门口,程懿在外面等候,帮她拿箱子。
她按了电梯,陶竹关门。
很快,吕怡然从房间里冲出来:“什么意思,丁兰走了,你们也搬走?房租呢?!”
陶竹抬眼。
“自己交咯,看你挺能的,留着你那张颠倒黑白的叭叭小嘴去挑拨中介和房东吧,搞不好鹬蚌相争,最后房子还送你了呢。”
……
吕怡然赤着脚追出来,刚想说些什么,电梯门就无情合拢了。
出电梯之后,陶竹无语:“这人可真能造,好好一个郭丁兰,被她和男朋友没日没夜的战斗给逼走,她居然还作天作地。”
“本来就没钱,还把室友作没,看她怎么付房租。”
苏礼指着她的箱子:“你去哪?”
陶竹:“回家啊,大年三十本来就应该回家,这个傻逼加快了我的步伐而已。”
“噢,那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你们也注意安全。”陶竹回头,狎昵地挑了挑眉。
苏礼:??
直觉告诉她,这两个安全讲的并不是同一个安全,程懿的眉尖也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她慌忙按住陶竹的肩膀,将陶竹转了个身:“快走吧,拜拜。”
陶竹:“……”
///
把所有的行李搬进别墅的时候,苏礼恍惚了几秒。
她到底是为什么就住在这儿了来着?
但没等她想明白,程懿已经关上了门,自然地询问道:“饿了吗?”
苏礼倏然回过神来,拿出汤圆闪进厨房:“饿了,我先煮点汤圆。”
经他提醒,肚子的饥饿感霎时突出,苏礼煮完后又分神想到了别的事,最后端出去了一个大碗。
直到她拿出勺子舀了一个,也没感觉到不对。
程懿抬眉:“我没有?”
她这才回神,“不是,煮了两人份,刚刚走神忘记分碗了。”
程懿:“走什么神?”
她耳郭瞬间一热,赶紧将舀好的那个递到他唇边,妄图封住他的口。
男人瞧了她一会儿,张嘴吞下。
苏礼自从进来后,思绪简直就一团糟,连汤圆都忘了吹,男人被烫得咳嗽了两下,她赶紧凑过去:“……啊我忘记吹冷了,很烫吗!?”
用了几秒,程懿将汤圆咽下,这才面不改色道:“还好。”
“……”
他唇边还有汤圆馅儿,苏礼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饿魔怔了,居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擦掉,然后舔了舔指尖。
其实她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咬着指尖吮了下,抬眼就对上男人深不可测的眸光。
苏礼偏了偏眼珠子,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
她赶紧跑进厨房拿了个小碗,给自己倒了一些,然后蹭蹭跑去沙发:“看春晚吧!”
电视打开,一首又红又专的《我爱你中国》响彻室内,驱散了所有的暧昧氛围。
程懿喉结滚了滚,也去拿出了勺子,坐在她身侧。
看了会儿春晚,苏礼笑饿了,正在搜寻食材时听到程懿说:“厨房有新运来的鹅肝,想不想吃?”
她这才想起来,这儿没人是因为程懿喜静,侧厅里可是有厨师随时候命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还要果酒和面包片!”
“嗯。”
吃鹅肝需要配上少量的酒,这样口感会更好。
苏礼的酒量虽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差,而且她就算喝醉了,睡一觉便能醒酒,所以她边看着节目边细饮着,不知不觉就喝了三杯。
最后还是程懿制止了她,“再多你就真要醉得不省人事了。”
她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那就醉嘛……一年一次,醉一醉也没事。”
“你确定?”男人望向她酡红脸颊,“敢在我旁边喝醉,你就这么相信我?”
她舌头打结,好半晌才将话说完。
“……信,啊。”
他舌尖抵住齿关,长睫覆下,在眼尾投下暗影。
“我自己都不太信,怎么办?”
但她已经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还保留着非常难得的执念:“……十二点,记得,叫我,洗澡。”
十二一到,没等程懿开口,电视的声音已经将她唤醒。
她醒了点儿,但仍有醉意,摇摇晃晃地拿了睡衣进浴室。
程懿不放心:“能洗吗?洗不了就算了。”
“不会,摔的。”她说。
男人叮嘱:“别泡澡,有事随时喊我。”
她答应得挺好,结果男人不过是接了通电话的功夫,浴室里就没了声音。
“苏礼?苏礼?”他敲了两下门,没得到回应,手指搭在把手上,“苏礼?”
眼见她没回复,程懿径自将门打开,却没想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蒸汽。
他侧头,看见她房间的被子隆起一块,这才放了心,替她关上了门。
接下来,男人自己洗过澡,换好衣服,看了会儿文件,这才上床。
结果刚躺下不过两秒,忽然有只手横在了他的腰间。
……
男人骤然一僵。
此刻,她房间中的柴柴在被子里玩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打开门出去,又到卧室里巡逻了一圈。
程懿:“……”
所以说,她一直睡在这里?刚刚那个是狗?!
成精的柴柴巡逻了几圈,如同视察,最后晃着尾巴离开,还把他们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黑暗无声蔓延。
她的气息里混着沐浴露的味道,湿漉漉地扑在他后颈。
半晌后,男人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旋即侧身,端详黑暗中她的脸颊。
不知看了多久,他低声笑了笑,而后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低头落了个晚安吻。
他原本真的只是想简简单单接个晚安吻,结果嘴唇相贴的那一刻,她的小舌头带着葡萄酒的香气递进来,忽然打乱了他所有的神思。
他开始无意识地含吮噬咬,用舌尖回应她软绵绵的频率,接吻时有水渍交换的声音,伴随逐渐粗重的呼吸。
渐渐地,她感觉到难受,无意识地喊他名字:“程懿……”
“嗯,是不是难受?”男人低声问,“帮你弄弄好不好,一会儿就舒服了。”
“嗯……”
替代的手指被抽出,取而代之的是唇瓣,她骤然一僵。
她想喊停,但已经来不及。
有眼泪在眼眶中汇聚,直到一阵电流通过,眼泪也在那一刹那涌出。
她呜呜哭出声来。
她听见男人吞咽的声音,啜泣着说:“你别……”
“已经来不及了,”他舌尖舔去唇边最后一点,哑声笑,“怎么办。”
这个人真的好恶劣。
她吸着鼻子,感觉到温度变化,迷迷糊糊想扯下他的什么,却被人握住手腕。
男人低声说:“你喝醉了,不行。”
喝醉时的意识并不清醒,他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她的第一次,酒精总是容易麻痹人的神经,万一她不愿意呢,醒来会后悔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醉没醉,只是小声问:“……那你怎么办。”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但还是说,“一会儿就好了。”
事实证明一会儿并没有就自己好,他还是下床冲了个凉。
男人起身时,苏礼正好又睡过一觉,醒来了。
她悄悄将手探出被窝,即使开了地暖,也能感觉到外面很冷。
这时候还洗冷水澡的话……
苏礼往上蹭了蹭,按了按床头的铃。
男人很快围着浴巾出来:“怎么了?”
她做了会儿心里建设,然后才抬头说:“我醒了。”
程懿顿了顿:“是不是想喝水?”
“我说我醒酒了!”
男人努力分析着她的潜台词:“……想喝橙汁?”
“不是!!我说我醒了,我醒酒了!!我喝醉之后睡醒了!!”
“你怎么没反应的,你是不是男人啊!!”
……
男人大概反应了三秒。
这才笑着欺身上来。
他笑声混着喉结震动,有沉哑的磁性:“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小腿被人折起,踩在他的肩膀上,苏礼后知后觉往床头缩,男人垂眼:“后悔了?”
“不是,你,我,这什么姿势啊……”
她羞耻得近乎崩溃,想合拢,却无法完成。
他仿佛哪里都是滚烫的,低着声道:“没后悔就行。”
……
她天真地以为一次就够,但开了荤的男人,一次不过堪堪够打个牙祭。
三次打底,五次也不嫌少――
最后时间直逼清晨,她困得一丝力气也无。
男人终于收场。
最后她什么也不想管了,任凭男人在一旁开灯检查,最后听到他说:“好像肿了……买点药帮你敷一下好不好?”
她连打呵欠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像滩液体:“大晚上哪有药啊,你准备了吗……”
“可以叫人去买。”
“不许叫人买!!!!”
她还要脸啊!!!
“嗯,那等我一下,我自己去买。”
十分钟后男人回来,认真严肃地开了个小灯,认真严肃地仔细观看。
苏礼忍了一会儿这种无异于杀人的羞耻感,等了半天他什么动作都没有,终于,她忍不住抬头:“你开包装这么慢吗――唔――”
他眸色一暗,喉结滚了滚,又贴了上去。
十五分钟后,苏礼决定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比杀了她羞耻多了!!干脆杀了她吧!!!
男人的唇终于离开,她平复着呼吸,又听到他问:“要上药了,上药之前要不再来一次?”
……
很显然,苏礼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的机会。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提议:)
最后也记不清到底来了几次,结束后,程懿又带着她的手再度经历一遍,弄得她原本冰冷的指尖也开始灼烫。
这双手,明天就不要了吧。她想。
终于彻底结束后,上完药,苏礼觉得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甚至不知该怎么使用它。
她糯声糯气:“我算知道了,爱情都是骗人的,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充气娃娃。”
程懿的气息就洒在她脖颈,餮足地轻笑:“我可不会给出充气娃娃口。”
?!?!?!
她双颊涨红,猛地爆发出一句:“你别说了!!!!”
但男人仿佛不放过她似的,引诱道:“舒服的话下次还给你弄。”
她崩溃了:“你睡觉行不行!!!!”
他非常执着于这个话题,就像执着于某个案子:“舒服吗。”
为什么男人在床上话会这么多啊。
她欲哭无泪,将羞耻心打包扔进垃圾桶并say goodbye。
“舒服,舒服行了吧!!!”
终于,男人的事后碎碎念迎来了大结局。
苏礼发了五分钟的呆,困意卷土重来。
正当她即将陷入睡梦时,听见男人喊她的名字:“栗栗。”
她没精神:“嗯?”
“栗栗。”
“嗯……”
“我爱你。”他说。
她觉得自己应该发出个音节回应一下,但实在太困了,没有力气攒出一个回复,就这么半只脚踏入了梦乡。
没睡三分钟,又听到他说,“栗栗。”
清梦被扰,苏礼嘶了一声,火速翻过身和他面面相对。
“我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说这个,你是不是知道我现在没力气不能打你?”
“我可以――”她抬起手,又闭了闭眼,哼哼唧唧两声,又转回了身子,“但我今天心情好,算了。”
没等酝酿第二次睡意,这个男人又开始了。
他低声,靠得很近,声音在暗夜里像是开了混响,好听得过分。
“栗栗。”
“栗栗。”
“栗栗。”
……
“干嘛呀,”苏礼气哭了,“我真的困得要死啊。”
他说,“我真的很爱你。”
苏礼在男人第二次开口前打断:“已阅,已阅,已阅。”
又气鼓鼓地踢了踢被子,“闭嘴,闭嘴,闭嘴。”
男人被骂了还挺高兴似的,胸腔的震动甚至传到她这边。
她的确挺生气,可或许是今晚天气太好了吧――
唇角也忍不住,一点一点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