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崇安侯府的路和去魏家的路是同一条,但外面的景元真却看不够,与她坐同一辆马车的是李明蕙,见元真和郑采不停地捏着窗帘往外看,李明蕙不是很能理解,“外面有这么好看?”
元真收回目光,笑眯眯道:“觉得新奇而已。”
她这样回答,倒让李明蕙不好接话,她叹口气道:“好吧。”
没过多久就到了崇安侯府,元真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却没见到元昭,李明蕙紧跟着她下马车,见元真张望,她道:“进去就能见到了,他们这时候应该是在姑父那里,过一会儿他们总要去园子里的。”
元真是第一次来崇安侯府,正好李明蕙在身边,便十分自然地跟上了李明蕙的脚步,李明蕙也没说什么,带着她沿着石子路慢悠悠地走向崇安侯府的正院。
正院门口有一个小姑娘帮忙招待,见李明蕙来了,抿着笑迎上来,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怎么走得这般慢?”
元真就站在李明蕙身边,小姑娘说完话就看向了她,李明蕙两个人都认识,却没打算介绍,元真冲着那小姑娘笑了一下,李明蕙就回头瞪她一眼,这一眼瞪得元真有些莫名其妙,李明蕙却又转过头对那姑娘道:“不是我慢,是她们太快了。”
那小姑娘似是很了解李明蕙的脾气,只笑着道:“嫂嫂在屋中等着呢,你们快进去吧。”
李明蕙“嗯”了一声,伸手去拉元真,“别笑了,走了。”
元真被李明蕙一路拉了进去,身后很快又来了位夫人,那姑娘立刻迎了上去,李明蕙回头看一眼,然后对元真道:“那是□□爷的女儿,姑父的堂妹,陆绮。”
崇安侯府今日客多,安阳郡主一个人招待不来,便将陆绮请了过来,让她帮忙招待客人。
院中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夫人姑娘们有的在屋中交谈,也有人就在院中嬉戏打闹。元真一进门就看见了颖姐儿,她抱着一个皮球,被几个丫鬟簇拥着站在院中,丫头们不许她走远了,她正不开心,看到李明蕙和元真进门脸上才有了笑意。
李明蕙原本走得好好的,见到颖姐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刚在心中喊了一句大事不妙,颖姐儿就已经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腿,李明璨正好端了一碗牛乳要出来喂颖姐儿,看见这场景呆呆道:“颖姐儿依旧这般喜欢二姐姐呢。”
明蕙有些僵硬,可又不好伸手把颖姐儿拉开,只好仍由她抱着,明璨看过热闹就来救场,颖姐儿乖巧,明璨喊她,她就松开了手,她张口喝了一口牛乳,依然眼巴巴地盯着明蕙,十分模糊地喊了一声:“二姐姐。”
她声音不大,却惊到了院中伺候颖姐儿的人,明璨端着牛乳张大了嘴,乳娘忙让小丫头进屋去喊安阳郡主,明蕙微微一怔之后也收起了自己的不耐烦,她蹲下看着颖姐儿,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颖姐儿见明蕙蹲下,立刻扑进她怀里,十分大声地又喊了一声,“二姐姐!”
安阳郡主出门,正好听到这一句,她看着抱着颖姐儿缓缓起身的明蕙,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明蕙把颖姐儿抱到安阳郡主面前,颖姐儿见众人笑,想了想冲着安阳郡主也喊了一声“二姐姐”,明蕙冲她摇摇头,纠正她道:“娘。”
颖姐儿有样学样,立刻喊道:“娘!”
安阳郡主伸手去接女儿,颖姐儿便乖乖冲安阳郡主张开手,她看看明蕙,又看看安阳郡主,奶声奶气地又叫了一声,“娘。”
“好颖姐儿。”安阳郡主摸摸颖姐儿的头,眼眶有些湿润,颖姐儿长到如今四岁了,这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她和崇安侯问过许多太医,太医脉也诊了针也扎了,可颖姐儿就是不肯开口。
身边嬷嬷们立刻恭喜,又道:“这好消息要告诉侯爷去。”
旁边一起出来的夫人们也点头,羽林卫段指挥使的夫人还道:“我昔日听人说,开口晚的孩子都聪明,我家丫头恨不得一出生就说话,所以现在行事总是毛毛躁躁的。”
段夫人的女儿就陪在她身边,见母亲这么说,她噘噘嘴佯装生气:“好啊,母亲日日说夸我,竟都是在骗我,我再不依的。”
众人听了都笑,安阳郡主摸一摸颖姐儿笑道:“瞧我,激动过头了,竟让你们都陪我站着,快进屋去坐。”
她冲明蕙点点头,又对元真道:“真姐儿快来。”
京中姑娘们大多都熟识,见来了个生面孔,倒也不难猜,她们这些武官家眷,又有哪个不知穆国公府?元真刚跟着明蕙坐下,便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可是穆家五妹妹?”
元真笑着道:“正是。”
大人们交友总要权衡利弊,少年人却又不同,越是年少便更洒脱,见元真大方应了,她们也不扭捏,都告诉了元真自己的名字,元真见人就笑,十分讨人喜欢,也就是明蕙还坐在她身边,不然这群姑娘都要上来挽着她说话了。
也有人受不了旁边坐着一座冰山,小声嘟囔道:“康成县主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怎么今日倒愿意来和我们一处坐着了?”
明蕙抬抬眼皮看她,“别的地方更聒噪。”
那少女一噎,往好友的身后一躲,不再说话了。
有听见明蕙说这话的夫人咂舌,这位县主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招人待见。
安阳郡主见屋中人都不自觉的往元真那处瞄,便笑着把元真召到身边,拉着她道:“姐姐们还没见过吧,这就是我表妹家的女儿。真姐儿,快见过几位夫人。”
元真依言向几位夫人行礼,她们忙喊元真不必见外,又有人拿了钗环来给元真见礼,元真不伸手接,只笑着看安阳郡主,安阳郡主忙道:“你们来我这儿做客,怎么能让你们破费。”
众人这便知道穆五姑娘这是不欲收礼的意思了,虽然悻悻,但也只能把东西先收了起来。座中有人见过贾悠,也有人的夫君兄长曾在穆长栒手下做过事,便问起清平郡主和永安侯是否安好,元真俱以笑脸迎接,然后都说很好。
安阳郡主也笑着对众人道:“你们不知我这个外甥女儿平日里有多忙,今日的宴会,我一连下了几道帖子才把她请过来,清平之前还写信来说拜托我多帮衬着些,却哪里需要我帮衬。”
座中夫人们多是家中掌中馈的,自然知道管家多忙多累,男人们觉得他们在外辛苦,可打理后宅又哪里算得上轻松了?几位夫人们嘴上不说,心中却都高看了元真一眼。也是,清平郡主的女儿哪里会是个弱的,这位郡主殿下当年手里是有实权的,便是如今也依然积有余威,连先帝的儿子们都比不上她。
如今围在安阳郡主身边的都是武家,便是不与穆家同道,也不是那轻易肯与穆家交恶的,皇上近日来对穆家的态度如何,众人都看在眼里,文官和御史们越是闹着要参穆家,他们便更是要与穆家交好。
今日既是中秋宴,自然是要赏桂花的,京中人人都知道安阳郡主喜欢桂花。为着妻子喜欢,崇安侯还单独辟出一个园子,里面是各色的桂木。
夫人们还能在屋中坐着聊天,姑娘们却都耐不住性子了,安阳郡主往姑娘们这边看一眼,笑着道:“花厅里茶点都备好了,桂花也开了满园,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这群小丫头们也自在。”
安阳郡主拍拍元真的手,“去吧,难得出来玩,你也松快松快。”
难得出来玩是真的,松快却不一定,元真嘴边带笑,十分得体地退出去,然后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走到了李明蕙身边。
这些姑娘们眼神里的狂热让元真险些招架不住,还是康成县主好,不仅不会一直盯着她看,还会让别人不敢再盯过来看。
元真得意自己找了个极好的同行者,再有人喊她,她便先问过李明蕙,李明蕙多数时候都是不耐烦的,几次下来,那些人也就不问了,都老老实实跟着李明璨往园子里去。
这园子正是与隔壁魏府连在一起的大花园,花树是只有桂树,却又有许多小花丛,景色十分怡人。崇安侯还花了大价钱请了京中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戏台子正在搭,陆绮便招呼众人先去花厅里坐坐,里面各色点心备得齐全,元真摸了一块马蹄糕,嚼了一会儿见李明蕙在看她,十分上道地把点心推过去,“县主也想尝尝吗?”
李明蕙只是好奇什么东西都能被元真吃得香甜,她收回视线,挥了挥扇子看向花厅外。
县主并不想尝。
近来京中又兴起了诗画之风,今日来的虽多是武家,但文家儿女也不少,而且家中有父兄为官的,谁还不能摸几回书卷凑两句短诗了?所以安阳郡主让人在花厅外备下了纸笔墨砚,可供人写诗作画。
既是庆中秋,自然是要赏桂的。
院中桂花极多,几个想作诗的人凑在一起嘀咕半天,便有人提议以花为题,等写完了之后贴出来大家一起评比,谁赢了谁就是今日的魁首。
元真没有那等几步成诗的才情,便打定了主意要赖在李明蕙身边吃点心,她刚打算去尝尝远处那盘看起来晶莹剔透甚是好看的糕点,对面突然来了个人,她笑一笑对着元真开口:“穆五姑娘不来一起吗?”
能当着李明蕙的面儿来与元真交谈的人不少,但盯着李明蕙要吃人的目光还能如此镇定的,元真就只见到了这一个。
元真有些遗憾没能吃到那块漂亮点心,她擦净了手,笑吟吟地看向面前的清妍少女,“敢问这位姐姐是?”
“我叫黄梓瑕。”少女柔柔一笑,“家父是国子监祭酒。”
元真依然在笑,“我不大擅长作诗,黄姐姐去便是,我就不嫌丑了。”
“怎会是献丑?”黄梓瑕却不依不饶,“穆姑娘乍来京中,估计与旁人并不熟悉,我有一个诗社,若穆五姑娘不嫌弃,我可以邀请穆五姑娘一起去作诗。”
元真当真对作诗不感兴趣,她正在心中想如何拒绝方能不算失礼,忽得听到李明璨在花厅外喊道:“二姐姐,五表姐,我们要去游园,你们去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元真:好明璨,以后我帮你揍成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