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满门抄斩

其实姜雅的计划一点也不难猜,一个人最渴望什么,势必会成为她的软肋。

马夫人最想要的就是属于自己的孩子,而姜雅偏偏又是位大夫,她想让马夫人“有孕”,可比马不为容易多了。

希望越大,失望的时候就会更加痛不欲生。

时春分已经能够想象到马夫人希望落空的样子了。

“好,我答应你。”

既然不是杀人放火,那时春分便没什么可犹豫的,她跟马夫人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自然不会在乎对方的痛苦。

难得她这么爽快,姜雅弯起了唇角,“那便合作愉快。”

一切如时春分所料,姜雅刚走出她的院子没多久,便被褚贵的人请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在褚贵那边说了些什么,但第二天早上,褚贵就火急火燎地带着人去李家把李开妍“抢”了回来,李家自李德广被抓之后,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李开妍是褚贵的姨娘,褚贵要将她抢回褚家,李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开妍刚被抢回来的那两天,天天以泪洗面,没想到第三天的时候,褚贵突然告诉她,李家被马不为满门抄斩了,她成了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她的心中后怕之余,却没有一点庆幸,因为褚贵的折磨让她生不如死,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褚贵抢回来绝非巧合那么简单,对方很有可能早就收到了消息,故意不让她死得那么轻易。

李开妍的心中又怕又恼,更多地却是绝望,她在褚家生不如死,可出了褚家,马不为也绝不会留活口,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甚至产生过自戕的念头,最后没有一死了之,无非是因为不甘,她因为马不为才落到如此境地,结果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从小到大她都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可不代表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爹娘,李德广再无能都好,至少在她被褚贵当猪一样吊起来的时候,会不顾一切闯进褚家救她,那一刻在她眼里这个父亲宛如天神降临,她头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听从爹娘的安排,去走一条全天下女子都会走的路。

李家满门抄斩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时春分的耳朵里,按理说她的病装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但三房和宗族长老蠢蠢欲动的消息让她决定把这个病无限期延长。

马不为要对付,自己家的毒瘤也不能不收拾。

蛀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会在你势微的时候长出獠牙。

“绿桃,你去收买三房的下人,找一天晚上把李开妍放了。”

绿桃瞪大了双眼,“可是褚家外面全是马不为派来的杀手,只怕李姨娘一踏出府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吓吓她也好。”时春分一脸平静,“真的遇到危险,狼毫会派人营救她的。”

绿桃这才了然,心头大石也彻底放下,“奴婢这就去办。”

见她走了,离燕无奈地摇头,“这小妮子的话是越来越多了。”她的嘴上虽在埋怨,可眼角却偷偷瞥向时春分,显然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时春分被她给逗笑了,“怎么,都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的脾性?”

以她的脾性是绝对不会责怪绿桃的,可因为她现在做人做事都雷厉风行了许多,离燕也有些拿不准她的脾气。

“说来好笑。”离燕感慨道:“以前我总嫌奶奶您心慈手软,可如今您不那么心慈手软了,我又觉得害怕。”

人心就是这样,有个好说话的主子固然不错,可好说话却不能保护他们,也是够让他们头疼的。

如今能保护他们了,他们又反过来担心时春分会像其他主子那样,计较他们的言语得失。

时春分好笑地摇头,“你放心吧,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会失去自己的本性。”

好人变成坏人,往往是情非得已;

坏人变成好人,往往是为势所逼。

她的每一次进步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姜雅却恰恰相反,她的每一次改变都是为了算计别人。

绿桃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当天晚上,被褚贵虐待的半死不活的李开妍就迎来了生的希望,一个被绿桃收买了的丫头溜进她的房间,给她松开了绳子,“李姨娘,李县丞生前对我家人有恩,你赶紧走吧。”

李开妍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救自己,双眼微微一亮,却很快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走,马不为要对李家赶尽杀绝,我出去之后必死无疑。”

绿桃早就教了这丫头说辞,所以她被拒绝后并不慌张,“可姨娘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难道就能活下去吗?”

“这……”李开妍犹豫起来,现在她已经被褚贵折磨的半死不活了,她不敢想象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褚贵那个废物自出事以来觉得丢人,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唯一的乐趣就是折磨她来泄愤,她现在过得生不如死,倒还不如直接被马不为杀了来的痛快。

见她的表情有所松动,那丫头又继续劝道:“留在这里必死无疑,逃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我带您从后门离开,说不定那马大人派来的杀手不会发现呢?”

李开妍有些心动,但仍然犹豫不决,“我若就这么走了,那你该怎么办?”

她当然不是担心这个丫头的死活,只不过对方出现的太过突然,她的心里难免有所怀疑。

“姨娘不必为我担心。”那丫头直言道:“我与姨娘素无瓜葛,短期内三老爷应该查不到我身上,等风头没那么紧了,我自会找一天逃回乡下。”

见她连后路都想好了,倒不像有什么阴谋,李开妍咬了咬牙,答应道:“那好吧,我就赌这一把。”

她很清楚自己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错过这次救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不是她选择相信这个丫头,而是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丫头。

在这个丫头的带领下,李开妍顺利离开三房的院子,来到褚家的后门处,但后门不知为何被人上了锁,要想离开只能钻狗洞出去,李开妍从小到大清高惯了,看见这个情形竟然有些犹豫。

“姨娘,别犹豫了。”虽然她们一路上畅通无阻,但那丫头却一脸恐惧,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紧张的情绪感染了李开妍,就算再不甘心都好,也还是把膝盖一弯,趴在地上爬了出去。

她跪下的瞬间,远处的绿桃笑得前仰后翻,“可惜奶奶不能出门,没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狼毫在旁边连连摇头,“都说最毒妇人心,今天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绿桃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钻个狗洞而已,你心疼了?”

“别别别……我可不敢!”狼毫投降道。

一个红杏出墙的姨娘,他疯了才会去心疼她。

绿桃冷哼一声,追问道:“营救的人都准备好了没有?可别在她出去之后才掉链子!”

“这你就放心吧!”狼毫拍着胸脯保证道:“大爷留给我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绝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骗过马不为。”之所以要用骗的,是因为时春分在跟狼毫商量过后,决定营造出一副李开妍被杀的假象。

只有李开妍“死”了,马不为才能彻底放心,从而露出更多地马脚。

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第二天早上时春分醒来的时候,便接到了他们传回来的好消息,李开妍被顺利救下藏了起来,而假的李开妍则被毁去容貌、坠入山崖,这个替身也是狼毫找来的,据说身患绝症、命不久矣,时春分答应了会照顾她一家老小,她才心甘情愿地来做李开妍的替身。

原本这种事情都是由死囚做的,可如今整个柳州城的死囚都掌握在马不为手里,从其他城镇调死囚过来又太引人注目,狼毫才会出此下策,找了个命不久矣的绝症病人来做此事,好在效果都是一样的,这个病人并没有临阵脱逃。

时春分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便有下人火急火燎地过来禀报,“奶奶,不好了,绿桃姑娘被三老爷抓走了!”

“什么?!”时春分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离燕的脸色也变得凝重,“狼毫呢?他不是跟绿桃待在一起的吗?”

“他拦不住三老爷便跟着去了,找人传话回来,说让奶奶赶紧过去救人!”

时春分来不及多想便要出去,离燕急忙拦住了她,“奶奶可想清楚了,你这一去装病的事情便不攻自破。”

时春分脚步未停,“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绿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跟绿桃相处了这么久,离燕也不希望她出事,刚才的提醒不过是尽忠职守,难得时春分坚持,她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连忙跟上了时春分的脚步。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去三房的院子,走到一半却得知褚贵并未将绿桃押去三房,而是直接带到了褚家的祠堂,再联想到这些日子宗族长老的异动,时春分用脚想都能猜到他们想做些什么。

“呵,还真是狼子野心啊!”

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之后,时春分反而不急了,她停下脚步迅速部署了一番,才匆匆忙忙地向祠堂赶去。

祠堂内,绿桃被吊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狼毫被打板子。

原本这应该是她所受的刑罚,却因为狼毫拼死挡在她的面前,反而成了他的苦难。

听见狼毫惨叫连连,她不得不开口求饶,“三老爷,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不知道李姨娘是怎么跑出去的!”

褚贵和曹迎春端坐在祠堂的正中间,冷眼看着他们受刑,“不知道?多挨几个板子就知道了!”

板子一下接一下地落下,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狼毫便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从衣裤里渗了出来,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流。

绿桃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住手!”时春分赶到祠堂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一瞬间目眦欲裂,双眼变得猩红,她手底下的人这些年连她自己都不舍得打,褚贵简直迷了心窍,竟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真是岂有此理!

事实上时春分一走出院子,褚贵就收到了消息,见她终于到了,不由挑了挑眉。

“哟,这不是我们褚家的当家主母吗?”不用褚贵开口,曹迎春就阴阳怪气起来,她跟褚贵虽然没有以前恩爱,但利益上却是一体的,难得褚贵要出手对付时春分,他们夫妻俩自然站在了同一阵线,“你的病终于好了?”

见对方明知故问,时春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带着一大群下人冲进祠堂,阻止了狼毫继续被打。

眼看狼毫伤得不轻,时春分的脸色难看极了,“三叔这是何意,有什么事情不能冲着我来,要拿下人出气?”

见她一进门就给自己扣了帽子,褚贵拧了拧眉,淡淡道:“侄媳妇你误会了。”他站起身子,慢悠悠地踱到时春分面前,认真道:“你刚刚病愈可能还不知道,昨晚李开妍被人放了,经过我的调查,确认了是这两个奴才做的好事。”

虽然猜到了对方很有可能借此发难,但他大咧咧地说出来的时候,时春分的眉心还是跳了跳。

绿桃做事一向隐蔽,狼毫更不用说,这次竟然会被褚贵抓个正着。

到底是褚贵查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他一早就画好了圈套,等着这两个人去跳?

如果是后者的话,马不为和李德广之间的事情,褚贵到底知道多少?

时春分的心里百转千思,面上却是不显,“三叔在说什么,李姨娘不是一直被关在你的院子里吗?如今她被人放了,关他们两个什么事,难不成三叔的院子是这两个奴才想进就能进的?”

见她三言两语便撇清了关系,褚贵有些好笑,“我既然抓了他们,自然是有证据。”

说着,他拍了拍手,很快有下人将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丫头押到了他们面前,正是绿桃花钱收买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