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晟将车放在车站暂停区,将早就准备好的手提箱递给洛喑:“需要的都在这里了,箱子里都是些现金,你们拿着先用。”
“二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我真的担心徐永元会对你做出什么来。”对苏墨而言,宋远弛已经离开了,他不能再失去其他任何一个。
王策晟却是拒绝道:“不必了,我还有留下的理由,你们赶快走。有机会我会联系你们。”
“那,我们找到落脚的地方,便想办法给你留讯息。”苏墨劝不动,他二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说一不二,否则也不可能将徐氏的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包括这次的计划,也是王策晟全权负责,三张机票都是诱饵,为的就是支开徐永元的注意力,连作为诱饵的三个地址也是距离相隔最远的。
他们选择的交通工具,其实是动车,要去的地方也并非国外。
洛喑让苏墨先出去排队,准备检票,他还有些事要和王策晟交代。
苏墨担心时间一长会被醉烟那群家伙追上来,也没多想,打开车门便往外走。
在只有两人后,洛喑率先开口:“按照原计划,我和苏墨,你和宋远弛,分两条路逃走,可现在宋远弛走了第三条路,你要怎么办?底牌那个借口,忽悠忽悠苏墨还行,放我这可说不通。”
王策晟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我的事你就别管了,赶紧走,照顾好苏墨就行。”
洛喑和王策晟两个人就像是冰川遇上了汪洋,相顾无言的那种类型,多的话完全没有:“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们三个无论是谁,对苏墨都很重要,宋远弛死的时候,他甘愿弄脏手,你要是再出事,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车门被重重关上,王策晟低垂着头,神情痛苦,半晌,重重敲了一下方向盘。
苏墨从车站取票处往王策晟停车的位置走,一手打伞,一手高举,远远的喊道:“证件!证件!”
王策晟这才反应过来,收敛情绪后,从车里的储物箱取出装有他们伪造身份的文件袋,最终决定自己给苏墨送过去。
......
徐永元在意识到被骗后,重新下达指令派人到车站,只可惜,先前的指令致使大多数人都在往机场这边跑,车站那边的人少之又少,被耽误的时间终究找不回来。
徐永元在房间中焦灼不安的来回走动,良久后,拨通电话:“‘鹰眼’,你的位置可以看见车站,立刻到狙击点。”
代号“鹰眼”这人,最擅长的便是远程狙击,千米之外夺人性命。
电话那头的人无奈的摇摇头:“那可不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出手,人可不一定能完好无损。骨折是小,万一伤到动脉,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徐永元眼中露出一抹狞色:“别开玩笑,你要是连这个都控制不好,鹰眼这个代号,或许该易主了。听好,现在,立刻在高处狙击,你只需要注意一点,苏墨的命一定要保住。”
“对了,还有,有机会的话,替我清理掉王策晟和洛喑。”徐永元冷声道,“只要他们还活着,肯定会想办法带苏墨离开,倒不如就这么解决掉。”
“鹰眼”笑的无奈:“哇,您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三少爷,可不是我能应付的。”
徐永元声音严肃了几分:“你只需要服从命令。”
挂断电话,“鹰眼”把一块葡萄味的口香糖扔进嘴里,提着装有□□的黑箱登上楼顶:“所以,第一个选择谁呢?”
吹起的泡泡在撑到极致后,“啪——”的一声破裂,“鹰眼”心情愉悦的哼着歌,手上则快组将枪支组装完毕。
趴在制高点上,利用枪上的瞄准镜寻找目标人物:“啧,下雨天还要干这事,会折寿的。”
下雨环境下进行狙击,难度无疑会成倍增长,更何况今天的雨还不小,然而“鹰眼”却毫不在意,长期的训练,加上出众的感知力,足够他无视外界环境的干扰。
“不愧是少爷们,无论在哪儿都那么耀眼啊。”“鹰眼”只需要顺着其他的视线的方向找过去,很轻易便锁定了目标。
红色的光点在苏墨身上一闪而过,这是对“鹰眼”而言,最好的选择。
洛喑唯一的弱点就是苏墨,他们是不可能拿苏墨的性命做赌注。
“鹰眼”只需要在确保不会让苏墨一击毙命的情况下,使他受到足够严重的伤势即可。
然而,苏墨虽然没能注意到瞄准自己腹部的红点,在他前方的两人却看的清晰。
洛喑快步奔至苏墨身边大喊道:“趴下。”
对洛喑的身手再清楚不过的“鹰眼”,自然知晓子弹走完全程的3秒钟时间,完全够洛喑把人救下,届时,洛喑的顶级意识,加上混乱的现场,再想狙击,简直难上加难。
“鹰眼”低咒一声,略微调整方向,瞄准的红点只在目标人物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扣动扳机。
......
苏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洛喑推倒在地,黑伞落地,紧接着,血水混着雨喷了他一脸。
就像是一锅滚油中突然滴进清水,周围的人慌乱的朝后退去,并发出惊呼。
“啊!死人了,死人了!”
“警卫!警卫呢?”
“赶紧打电话报警啊!”
苏墨脑中轰鸣一片,周围的声音遥远的像是在另一个国度。
王策晟的身体在雨中倒向苏墨,内脏破损致使鲜血不住的从嘴里涌出,心脏位置的血窟窿狰狞可怖。
苏墨慌乱的接住王策晟,尽管已经用双手捂住伤口,血还是不住的往外渗,手心触及的温度仿佛要连他一起焚烧,手背却在雨水的沁润下,凉的惊人。
苏墨无助的望向洛喑,雨水顺着脸滑落,留下一道泪滑过的痕迹:“哥......二哥中枪了...血...止不住的流......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王策晟无力的手搭在苏墨的手上,却是对洛喑道:“带...苏墨走。”
醉烟的人已经赶到车站,再停留下去,等人到齐,洛喑就是再强,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远处还有狙击手,到时候一个都走不掉。
无论如何,宋远弛最后的愿望,他必须替他实现......
想到这里时,王策晟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心脏中枪,就是送医院也活不了,倒不如让两人趁乱离开。
无数次深陷生死存亡之际的经历,让洛喑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维持理性,找出最优选择。
“走吧,苏墨,不能再待了。”浸湿的头发完全挡住了洛喑的视线。
苏墨却是摇摇头,双手用力堵住王策晟胸前的伤口:“哥,我们先送二哥去医院。”
警卫已经发现了情况,正调集防爆盾,朝事发地点跑来,防止再次狙击。
这些人要是来了,知晓苏墨和洛喑认识被害人,又是当事人,免不了被留下盘问一番。
时间紧急,洛喑没有别的选择,一记手刃打在苏墨脖颈处:“抱歉。”
......
苏墨再次醒来时,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洛喑清理干净,正靠在洛喑的肩上。
“哥,我们怎么会在车上?”苏墨捂着疼的厉害的头,问道。
洛喑将感冒药递给苏墨:“先把药吃了。”
苏墨老实接过,在洛喑的监视下把药吃下。
“徐永元的人已经赶到,这种情况下继续坐动车反而不安全。”洛喑,“再睡一会儿?还有一会儿才会到。”
没有得到苏墨的回答,却感觉到了身边传来的细微颤抖,洛喑侧头看去,只见苏墨的脸上,泪珠正不断坠落。
“哥......二哥也死了。”断片的记忆一瞬间被串起来,因为车上还有人在休息,苏墨在出声前便捂住嘴,无声的落泪,“都是因为我。”
一个为了替他受苦而死,一个为了送他离开而死。
甚至王策晟死后,还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淋着雨。
“哥,你说,会有人替二哥收尸吗?”苏墨靠在洛喑肩头,小声抽泣。
很快,他便因为感冒药的副作用,沉沉睡去。
然而这一觉,苏墨睡的并不安稳,中途洛喑带着他换乘了好一辆客车,车一路停停走走,5天后抵达目的地,一处规模不小的县城。
比起藏在避世的深山老林,藏在人多的地方反而更隐蔽。
洛喑他们又早就在此购买了小公寓,平时外出,只要稍微改动一下外形,便能很好的隐藏身份。
两人在出门买好必备的生活用品,以及新的通讯工具后,便回到家里。
苏墨注册好新账号后,立刻登录博信查询王策晟的消息,却得知对方的尸体现在还留在警局的太平间,虽然找过徐永元,却被对方告知,王策晟早就和徐家断绝了关系,拒绝接收他的尸体。
看到这,苏墨陷入了沉默,吃过饭早早便洗漱上床睡觉了。
深夜,洛喑突然听见细微的啜泣声,他侧头看向蜷缩成一团苏墨,果然眼角有泪流下。
洛喑刚想把苏墨唤醒,苏墨就像溺水之人那样,猛的吸一口气,并睁开双眼。
“哥......怎么了?”苏墨平复过来后,开口道,声音还有些嘶哑。
洛喑:“苏墨,你哭了?”
苏墨疑惑的看着洛喑:“没有啊。”说完,苏墨用手摸了下眼睛,湿润的。
“我...我也不知道。”苏墨有些茫然,“哥......”
洛喑将苏墨搂进怀里,轻轻拍扶后背:“没事的,我在,我在。”
苏墨紧紧抓着洛喑的手臂:“哥,我好像做恶梦了......我梦见我又回到了那个屋子,徐永元变成了怪物想要吃掉我们,大哥被他吃了下去,二哥想去救他,结果被咬成两半,上半身落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我。然而我却转身逃走了......”
洛喑尽可能的放柔语调:“然后呢?”
“然后,怪物又追了上来,我被他抓在手里......你想救我,却被怪物的利爪刺穿,就在我旁边......”苏墨收紧手臂,“哥,你不会丢下我,对吧。”
洛喑在苏墨额头印下一吻:“嗯,我会一直陪着你。”
之后,苏墨过了很久才睡着。
这晚后,洛喑留了个心眼,然而几乎每晚,苏墨都会在熟睡后无意识的哭泣,并且惊醒,他描述给苏墨的那个梦境在。
因为担心苏墨的情况,洛喑在某天特意找到心理医生咨询。
得到的答案却是苏墨受到过太大的刺激,有没有纾缓的渠道,才会有这种现象,建议洛喑多陪陪他,抑或是替他解开心结,切忌不能受到更严重的刺激,否则情况可能会恶化。
说到苏墨的心结,那恐怕就是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了,孤儿院的小孩,宋远弛,以及王策晟,亦或者是梦中的那个怪兽——徐永元。
接下来的几天,洛喑带着苏墨把这座城市转了个遍,一方面是熟悉位置,另一方面就是想带苏墨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