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没有急着离开，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刚才因为过于紧张损失的精神力虽然不多，却让他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在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个暗红色的纹印，莹白的皮肤将那个状似火焰的图案衬的很显眼。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症状出现。稍微让苏墨松了口气。
在精神力恢复至30％后，苏墨就离开了咖啡厅，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人是贺悠珵联系的，这件事和他肯定脱不了关系，毁掉信件的人多半也是他，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真相，苏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诡校的时候，贺悠珵知晓自己人类的身份还帮他隐瞒，实践课的时候也帮了他不少，虽然经常和他签订不平等条约，压榨劳动力……说贺悠珵是他最信任的人都不为过。
现在看来，贺悠珵这样做说不定是在谋划什么，而自己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想到这，苏墨突然感伤起来：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利用我。
现在贺悠珵也不能信了，要是还没联系上可靠的天师，他回了诡校该怎么办呢……
“真可怜，你也被鬼魂欺骗了。”声音很熟悉，或者说印象很深。
苏墨环视了周围一圈，最终在他身后发现了那名麻花辫的戴眼镜少女，只是此时的她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很多，眼底带着嘲讽的笑意。
“唐尤侗？你怎么在这里。”苏墨戒备的看着他，锁链的一端出现在他的手中。
唐尤侗连忙道：“别，我没有恶意，虽然你现在很难相信别人，但希望你看在曾经同为求生者的份上，再信我一次。你身上鬼差的气息我很讨厌。”
会厌恶鬼差的只有鬼魂：“你死了？”
“对啊。”唐尤侗无所谓道，“死了有一阵子了。”
苏墨：“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唐尤侗伸手理了下头发，“没错，死灵地域我是回不去了。”
“真是嘲讽啊，我们两个进入诡校的求生者，都相信了鬼魂的谎话，到头来一个死了，一个被下了咒。”变为鬼魂的唐尤侗轻松了不少，“不过，你还有救。”
苏墨站在路灯下，看着正踩着自己影子的唐尤侗问道：“那你就这么以鬼魂的形式活在这个世界了？”
“只是暂时的。”唐尤侗说，“死后我被这个世界的法则吸了过去，它似乎能够吸纳求生者从而得到强化，但是我身上没有系统，判定出了问题，法则又将我丢了出来，虽然时间很短，但我还是看见了很多。”
唐尤侗突然转过身面向苏墨，弯腰道歉：“我为之前对你做的事感到抱歉，所以作为补偿，我可以将我看见的全部告诉你。”
“之前我也告诉过你，十位鬼王在通过诡校找人，他们找的其实是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子，世界之子是这个世界的第十一位鬼王，成为鬼王后，世界法则也会加注在他身上，直至成为鬼帝，控制这个世界。”
苏墨点点头：“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正义的伙伴’吗？天师那头应该会阻止吧。”
“世界之子就是这个世界的正义。所以，某种意义来说，阻止他的天师一方才是邪恶。”唐尤侗笑道，正义什么的，从来不是他们这些棋子来定义。
“鬼域覆盖世界，世间不见日光。”唐尤侗缓缓道，“这是我最后看到的画面。到那时候，这里就是一个鬼魂的世界，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完成任务吗？”
苏墨皱眉问道：“那时间大概还有多少？”
“不知道，想来不会太久。”
“谢谢，我知道了。”苏墨跟在唐尤侗身边，“问个题外话，你觉得贺悠珵我还能信吗？”
唐尤侗背手走在苏墨前方，听了这话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在还没彻底脱离诡校之前，有人帮你打掩护会好很多。再说了，他利用了你，你就不想报复回去？”
别说，还真想……一想到贺悠珵跪地求饶的画面他心里就爽的不行。
“那你就真的不打算活了？”苏墨在唐尤侗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时，突然觉得措辞不太对，“我是说，或许你可以暂时寄存在□□里，等回到死灵地域，肯定有办法复活你。”
唐尤侗想起了意识空间的那个“女孩”，笑着摇摇头：“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不过还是算了，任务世界和死灵地域恐怕还藏着更深的秘密，像我这样没什么能力，勉强苟活在死灵地域的人，之后的结局说不定比现在更惨，早点结束也好。”
“……”
“好了，就说这么多，趁着世界之子还未苏醒，我想好好逛逛这个世界，自从来到这里，我还没认真看过呢。”唐尤侗摆摆手，“再见！”
“再见！”虽然苏墨知道，这可能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唐尤侗了。
情况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不过死灵地域和任务世界的阴谋论还轮不到他来操心，再怎么着上头还有六盟的六位大佬顶着，当务之急是从诡校脱身……
然而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已经算是个难题了。
苏墨一个人也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久到贺悠珵都打来了电话：“怎么还没回来？”
“……”你丫的还有脸说，“嗯，马上回去。”
“……”贺悠珵听出了苏墨的低落。
“挂了。”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苏墨干脆道。
苏墨长叹了口气，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子，烦闷的到路边拦了辆车往回走。
门前，苏墨做了好一会心里建设才刷卡进去。
贺悠珵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上面放着一部近期热播的电影，至于看没有看进去，这就不知道了。
“回来了就去休息。”贺悠珵看向苏墨，安抚的话语出口却变成了指示，“明天赵啸钦那边你还得继续跟进。”
咖啡厅的事不解释就算了，毕竟是您的私事，他苏墨就当倒霉撞上刀口了，但能不能别把他当工具人，这边用完，那边接着用啊：“……”
“……”贺悠珵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成为厉鬼杀人时都没有犹豫过，退缩过，此时苏墨的态度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先把手给我，我看看被下了什么符咒。”
苏墨没有理会他，虽说之后还少不了他的帮助，但被欺骗过一次后，他还是有些难以释怀：“不用了，我会想办法处理。”
“……”贺悠珵默然收回了伸出的手。
“我仔细想过，其实就算我没有接近赵啸钦，你也有办法顺利完成任务吧。”现在的贺悠珵是实体状态，杀掉赵啸钦的办法多的是，什么杀人动机，这些交给那些警察自己去猜就好了，“我不想干了。”
“利用我的事就算了，是我自己不长心。”苏墨想了很久，与其怪贺悠珵利用自己，倒不如怪自己轻信了他人，“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说说你的目的吗？”
这回贺悠珵沉默了很久，苏墨等了一会也没见对方出声，以为是不想透露，也不想再说什么，转身就回房间。
“顾茗湫你还记得吧。”贺悠珵突然开口道，“她就是你对面那人的真实身份。”
苏墨有些不解：“我记得，顾茗湫是个女人吧，我对面那个怎么看也不会是女人啊。”
“就和这杯白水一样。”贺悠珵举起水杯解释道，“杯子只是容器，里面可以是白水，也可以是可乐。那名鬼魂，当时是顾茗湫在控制。”
苏墨接着问道：“那交易的目的呢？内容我想你应该不会告诉我吧。”否则一开始就不会毁掉那张信纸。
贺悠珵：“我想杀她，但我做不到，所以我通过你把怨灵恨引入她的意识，以及身体中，那般庞大的怨气灌身，我想就是她也活不下来。”
“如果我没猜错，苏墨你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贺悠珵缓缓道，“只有你，不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束缚。”
知晓缘由后苏墨也不想再停在此处：“你错了，我并非不受规则束缚，只是有比世界规则优先度更高的规则作用在我身上。”
苏墨没有否定贺悠珵的前半句话，无声的肯定了他的猜想，贺悠珵轻笑一声：“你不该遇见我，尤其不该让我知道你身为人类却能操控怨气。”
一切计划都是在遇见苏墨后才想出的，否则，他要么会在诡校躲着，直至顾茗湫死去，要么运气好些花个几十年成为鬼王，摆脱控制后，亲自杀死顾茗湫。
“你说的没错，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进入诡校。”苏墨说完，径直回了房间。
贺悠珵喝了口杯中的酒，含在口中没有咽下，味道有些苦涩，顾茗湫按照他的计划摄入了怨灵恨，他本该高兴才对啊，不知为何，他始终笑不出来。
回到房间后，苏墨坐在床边拿手机私聊李成恩：喂！明天能帮我安排个住处吗？
李成恩：怎么了？
苏墨：和人吵架了，不想和他住一块儿，见了面尴尬。
李成恩：你哥？
苏墨：别，他可不是我哥，他就是个人渣……哦，不对，他连人都算不上！
李成恩看着苏墨发来的话，笑了：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放宽心，明天起来就没脾气了。
苏墨：我记得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就直说帮不帮这个忙？
李成恩：哎，我在A市没房没车的，哪给你找地方啊。
苏墨冷哼一声：那行，我问问赵啸钦去，他一个公司的董事，房子总得有几套吧。
李成恩恨的牙痒痒：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寝室还有个空床位，明天你只管来，我帮你收拾好。
赵啸钦洗了澡刚从浴室出来见李成恩好像不太开心，从后面将人搂住，亲昵道：“宝贝，怎么了？不开心啊。”
李成恩心想，这事就算不告诉赵啸钦，他迟早也会知道：“没什么，苏墨和他哥哥吵架了，明天会搬来我寝室住几天。”
赵啸钦挑眉：“倒还真是任性，明天我派人去收拾。不过，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和他毕竟一个专业的嘛，他又刚回学校，我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李成恩亲吻了一下赵啸钦的下巴。
赵啸钦直接将唇覆在李成恩唇上：“宝贝可真善良。”
第二天一大早苏墨就起来了，把李成恩买的衣服带上后，站在贺悠珵买的衣服前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带走了大多数衣物，是贺悠珵对不起他，他不过是拿点衣服，连补偿都算不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暂时搬出去住，一方面为了避免两人尴尬，虽然他还需要贺悠珵帮自己打掩护，但现在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面对这个陷自己于不义中的人，另一方面是为了方便他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尤其是自己想报复贺悠珵的事不能被他知道。
贺悠珵听着房间外的动静，眼眸暗沉了几分，他昨晚一宿没睡，想了很多，却也没得出答案。
一直等关门的声音响起，贺悠珵才走出房间，路过苏墨的房间时，停下脚步抬头望过去，昨天早上还乱糟糟的床，今天被打理的整整齐齐，好像从未有人用过。
李成恩在学校门口接到苏墨后，发现他已经换上了昨天挑的衣服，由于买的时候也没有试过，码子合适就直接拿了，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苏墨穿。
宽松的黑色外套将苏墨纤瘦的身躯遮挡住，黑色粗框眼镜戴在鼻梁上，配合他一头特意弄得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给人一种颓丧的感觉。
“赵啸钦现在在宿舍？”苏墨瞧李成恩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大致猜到了缘由。
李成恩点点头，语气有些气恼：“对，在和舍管交谈床位的事，所以让我来接你。”
要不是他拦着，恐怕他们宿舍里的上下铺就会换成单人床了，这些事，赵啸钦都没有为他做过，却甘愿为这个只见过一面人做……李成恩突然庆幸自己和苏墨提前达成了共识。
苏墨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抚，顺手把东西全交给李成恩：“那正好，我就不去寝室了，如果来找我的话，直接去那儿就成。”
李成恩顺着苏墨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家网咖：“网瘾少年？”
“对啊，这个角色定位不错吧。”苏墨耸耸肩，“对了，费用一会儿找你报销哈！”
走出去两步，苏墨突然停了下来，退回到李成恩身边：“差点忘了，我的任务取消了。”
“什么？”李成恩没理解到苏墨的意思。
苏墨解释道：“就是接近赵啸钦的任务，这下你安心了吧。”
李成恩听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那你干脆离我们远远的好了。”
苏墨表情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包食宿我就干，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钱，也不用多久，就几天的事。”
李成恩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苏墨：“你不是来骗吃骗喝的吧？”
苏墨嘿嘿笑两声：“某种意义来说，还真是。”
“行吧，那你以后别主动出现在赵啸钦面前了，就住在宿舍吧，钱我会转给你的。说好了几天啊。”李成恩人其实不错，如果可以苏墨还挺想把他拉出赵啸钦这个火坑，只可惜他现在自身难保。
苏墨去网咖禁烟区挑了个人比较多的位置，周围氛围不错。
刚把耳机戴上，“博信”就弹来了好几个聊天窗口。
第一个是贺悠珵发来了，内容很简单，一个转账5000元的信息，苏墨看了后，直接收下了，收的理所当然。
后面跟了一句话：放心，回诡校后，我会继续帮你隐瞒身份。
陷害他一次要是就5000元就打发了，那他也太好欺负了。
第二个是赵啸钦发来的：怎么不回寝室？
：听成恩说你去网咖了？你身体不好，那些地方还是少去比较好。
苏墨本按照和李成恩的约定，没有理会。
苏墨把手机放在桌面，也没开游戏，反而打开了浏览器，在社交软件“微浪”的搜索栏中输入了天师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