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悠珵愉悦的欣赏着苏墨此时的表情，他品尝到了绝望的味道。
苏墨觉得有些不正常……他只是昏睡了5天而已，不是五周！作业怎么可能堆成一座小山？还明天交……就是把标准答案放在他面前，现在立刻开始，都不一定抄的完啊……
贺悠珵勾起唇角，笑的欢愉无比：“诶，难道你不知道吗？人类学校的一学期，相当于诡校的两学期。诡校要学的内容又多，老师授课必须得加快速度，作业自然也就多了。”
……他还真不知道……当时那个信息填报表上介绍学校的板块，他可是看都没看过啊……
“我现在，还有的救吗？”苏墨颤着声音问，之前自言自语被听见的顾虑此时全转化为了对自己前途的担忧。
贺悠珵支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或许现在昏过去还能救。”
“为什么啊？”
贺悠珵勾了勾唇，脸庞仍然是那样的俊美，只是带了几分捉弄的笑意，却让整个人更明亮了几分：“当然是因为我告诉老师，你醒来的第二天绝对会上交作业的咯。”
“！！！”这特么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冷面热心肠的宿舍老大吗？？？
贺悠珵竖起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这些天一直照顾你的我吧。我可是好些日子没有享用过阳气了。”
贺悠珵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偏偏他们两还真就是一个敢骗一个敢信。
“……”苏墨抬头望向自己的债主，又回头看了看那堆作业，狠下心道，“这样，咱们做个交易，一周的阳气，你帮我解决作业。”
贺悠珵听后轻笑出声：“你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吧……半天时间让你写，你写的完吗？”
“不行……”开什么玩笑，半天他能写完一半都算厉害的了好吗，“那……一周的阳气，你和我一起解决行吗？”
贺悠珵神情突然变的严肃了起来，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苏墨：“作业先不提，又拿阳气做筹码，你真的清楚阳气对于鬼魂的意义吗？”
苏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摸着脖子说：“还能有什么意义？不就像是人类需要食物那样，鬼魂也需要阳气嘛。”
“……”贺悠珵看着苏墨，想要说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是他太天真了，居然会期待苏墨能给出正确答案……
“如何，这个交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苏墨焦急的催促着贺悠珵给出答案，留给他完成作业的时间可不多啊……
他可不想让作业影响到自己的考试成绩，至少在确定求助天师有用前，他不能留级，面临选择的时候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贺悠珵摇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行，不过，一周阳气就算了，到时候帮我一回忙，至于是什么忙，我说了算。不过，这周的份，你还是得照给不误。”
苏墨见贺悠珵伸出右手，又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爽快的伸手拍了一下贺悠珵的手：“成交！”
贺悠珵在苏墨的手拍到自己的那一刻，反应极快的抓住，伸手一拉，苏墨整个人就朝他扑过来，另一只手快速钳制住苏墨的下巴，控制好距离就开始吸食这周份的阳气。
苏墨很想伸手打人，他现在的动作实在太累人，导致他都没机会控诉贺悠珵的偷袭，加之自己还等着他帮忙，这回更是连挣扎都被他强大的“忍耐力”克制住了。
片刻之后，贺悠珵手掌擦过嘴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吃了什么美食：“多谢款待，这回我想应该能多撑一会儿。”
“别管那些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苏墨此时终于知道火烧眉毛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他现在脑子里只有那堆作业，没完成的作业仿佛在他的心头被一张张点燃，直至燎原，导致他现在怎么也静不下来。
两人的书桌在同一侧，苏墨自觉的将自己作业的“一半”搬到贺悠珵的书桌上，然后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招呼还一动不动的贺悠珵：“快来啊，现在可没时间休息。”
贺悠珵瞟了眼自己桌上那堆明显比“一半”多上一些的书，挑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了一起解决吗？当然是找你帮我分担分担了。”苏墨解释道，同时还双手捧着笔为贺悠珵递过去。
贺悠珵双手插兜里完全没有要伸手接笔的意思：“我帮你的前提是我不会动笔。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这和他想的可不太一样啊，苏墨盯着这堆又被整整齐齐抱回自己书桌的作业，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他之前的暗箱操作，偷偷把简答、案例、论述分析这些工程量巨大的题挑选出来塞给了贺悠珵，全都是白搭？
“快写吧，你时间可不多。”贺悠珵看热闹不嫌事大，坐在苏墨身旁，随手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苏墨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面前的一大堆作业，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后绝望的低下了头，开始奋笔疾书。
大概过了有一小时的样子，苏墨终于被这些题目折腾的彻底放弃了，侧过头去看在一边写笔记的贺悠珵，本子上记录的基本是和课程有关的题型，要是苏墨做到后面，他可能会发现这些题型还基本占了练习题的多半。
苏墨感叹一声，学霸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就的啊。
“怎么？”贺悠珵放下手上的笔，喝了口水。
苏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被突然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去回答，支支吾吾了好一会，飘忽不定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贺悠珵的字迹上，将手指在字上道：“也没……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字居然写的这么好看。”
听到苏墨的夸赞，贺悠珵心情有些愉悦，拿过苏墨正在写的作业看了眼，字体算不上好看，但也能入眼：“也还好，至少比你那字好看。好了，哪里不会，赶快交代，别耽误我时间。”
苏墨“哦”了一声，然后指向好几道卡住自己的题：“喏，这几个都不会。”
贺悠珵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来的及看苏墨指的那些题，单单看了这页苏墨做过的题，正确率居然还不到百分之五十，用铅笔将错的勾了出来，委婉道：“你要不还是看看书再做吧……”
苏墨眨着眼睛：“可我根本没有看书的时间啊……”
“……”贺悠珵沉默了片刻，“就你这正确率，和乱写也没区别。兑换成学分的是作业的分数，和完成度可没关系……”
虽然不知道其他的鬼魂是否也这样，但对于贺悠珵来说，理论课程大多数的内容自他以鬼魂的身份诞生时就会，就像动物的本能是捕猎，鬼魂的本能则是复仇和增长怨气。
正因如此，他才敢翘课。
但是身为人类的苏墨表示这些内容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拿着大学教材教小学生，他连属于鬼魂的基本常识都不太清楚，更别提这些专业的内容了……
“那……要不我抄你的作业？”苏墨问道。
“交了。”贺悠珵挑眉淡然道。
“……”好吧，也对，正常情况应该早都交了，自己是情况特殊才拖到了明天的……
苏墨握笔的手在桌面上敲击了好几下，试探性的问道：“你看这样成不，你干你的事，我把问题念给你听，你给我说答案，反正你都做了一遍了，多少肯定有点印象。”
说到这，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魏源这时候回来了，瞧见苏墨已经醒了，人未至，脑袋先到了，亲切的在苏墨脸上蹭了蹭：“哟，四弟，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嗯，虽然他四弟有5天没洗澡了，但是那股子淡淡的阳气味还是那么好闻。
苏墨梗着脖子推开魏源的脑袋，魏源也不介意，顺势将目光转移到了苏墨的作业本上：“做作业呢？搭个伙呗，我也还没动呢。”
“诶，可我们班都已经收了。”他之前还看见群里的通知了呢。
魏源缩回脖子，笑的有些得意：“我们B班进度没你们那么赶，所以作业也收的迟些，这可能是B班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吧。”
“所以你现在是在干嘛呢？老大的作业我记得早就写完交了。”魏源当时可是在寝室里看着贺悠珵写完的，怪只怪曾经的自己没有珍惜抱大腿的机会。
苏墨给魏源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劝说贺悠珵：“我这不是正在向老大请教问题吗，题太难了，咱们一起劝劝，让老大直接给咱们开个小课如何？我们念题干，老大直接给答案。”
魏源不住的点着头，同时伸出握紧的右手支出大拇指表示赞同：“成啊！”
贺悠珵一开始本打算拒绝，但回头正好瞥见苏墨摊在书桌上的作业，绝大多数的题目都被他画上了圈，他又想到不久后的半期考试，要是作业还不能拉些学分上来，某人是稳进留级名单的节奏啊……
回头看了眼“危在旦夕”却毫无所知的某人，叹了口气，有时候无知就是福：“只这一次。”
见贺悠珵松口，苏墨和魏源就像是过大年似的，就差在门口放鞭炮庆祝了，最后还是在贺悠珵的警告下坐回书桌，一人念一道题，然后一笔一划把正确答案写上去，而在念大题的时候，完全就是小型的汉字听写大会。
苏墨不由就想起了自己念大学时的室友，自己年龄最小，其他的三个人都很关照他，每到期末的时候，成绩最好的室长就会拿出寝室集资买的白板，开始帮他们三个复习，眼前的情况倒和那时有几分相像。
“笑啥呢？”魏源是第一个发现苏墨偷笑的人。
“没什么，忽然想起了我读大学时的事。”嘴上虽然没说过，其实还是很珍惜那三个室友。
魏源有些羡慕道：“真好啊，可惜我死的太早，大学生活还没体会到，就死在了最憋屈的高中。老大呢？”
贺悠珵放下手中的书，沉默了片刻，开口是声音有些喑哑：“没有，小学读了几年，之后都是外面自学。”
苏墨回头一人拍了一巴掌，笑道：“没事儿，咱们现在不也算是在读大学吗？都一样。遇到你们我也挺开心的。”
“啪——”苏墨的脑袋被贺悠珵手中的书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
正想回头，贺悠珵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了：“作业不做了？”
“做做做……”苏墨和魏源瞬间萎了。
不过就像苏墨之前所想的那样，半天的时间完全解决不了这么多的作业，在贺悠珵的帮助下，最终交上去的作业，大概只做完三分之二，不过正确率有保证，但凡是动了笔的地方，选填绝对满分，大题也能对个十之八九，想来最终拿到的学分也不会让他失望。
反观同样刚醒来不久的唐尤侗，日子就没有苏墨那么舒服了。
意识空间受到的重创在她还未醒来之时就已经将伤痕原原本本反馈给了被带回宿舍的身体。
说是宿舍，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矮小狭窄的暗室，更是将她牢牢束缚住的牢笼。
她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却丝毫没感受到寒冷，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张单人床，很窄，连翻身都显得困难，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血液从被利爪穿透的胸口渗出，暗色的校服颜色更加深沉，大量散发出来的阳气和这具身躯所蕴含的怨气交织在一起气味却出奇的难闻。
醒来之后，唐尤侗用勉强还能活动的右手取出一瓶红色的液体，灌进嘴里，涌上来的鲜血和红药混在一起，她只能捂紧嘴，好不让这为数不多的红药浪费掉。
佘施缇站在门外，一直等里面的味道消散一些后才缓缓走进去，一只手挡在鼻子前，一只手不停的扇走残余的气味，表情很是不耐，就连开口的第一句话也只是关心自己交代的任务：“事情办成没有？”
先前喷溅出来的鲜血落在了唐尤侗的眼角，混着从眼眶中的水珠，变为一道红痕划过脸庞，是血泪，却又不是。
唐尤侗开始只是很小声的笑着，一直笑，一直笑，直到放声大笑，喉咙里的水呛进气管，让她又开始不顾伤势的咳嗽，仿佛要将肺咳出来那般用力。
期间佘施缇让她闭嘴，让她停下，然后开始疯狂的咒骂她，却不肯弯腰遮住唐尤侗的嘴，因为她觉得那样会脏了她的手。
这些唐尤侗都不在意了，或许在遇到另一名求生者之前，她还会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佘施缇，我后悔了！”
“你疯了！不过是去了一趟意识空间，脑子就坏了？”没有去过意识空间的人是不会知道那里有多危险的。
“一开始遇见你就是我最后悔的事。”唐尤侗谁也不怪，她只怪自己不长记性，明明已经进入了死灵地域却还是会轻易相信别人。
唐尤侗缓过来之后，放平了语气，像是已经疲惫了：“因为你，系统我没了，死灵地域我回不去了，还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是觉得我不会怨，不会恨是吗？”
先前的唐尤侗让佘施缇感到害怕，平静下来的她却只让她觉得愤怒：“你没资格怨我，别忘了是谁让你能够苟活在诡校的，没有我的庇护，不出一天你就得死在学校里，你有没有想过你被发现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相较而言你只是帮我办些能力范围内的事，你凭什么恨我？”
唐尤侗冷笑一声：“呵，反正你有的是推脱的借口，死在你手里的鬼魂恐怕不比人类少吧，怎么逃脱学校追究的，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佘施缇恼羞成怒，举起的手掌上有大量的怨气聚集。
唐尤侗疲惫的笑了：“你动手吧。”
意识空间的苏墨会因为一颗糖果挺身而出救她一命，但你就是把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佘施缇她也不会有半点心软，那个人的心很狭窄，狭窄到只装的下她自己。她会喜欢上谁，只可能是又一个骗局。
她原本想这次从意识空间出来，佘施缇但凡能对她稍微好上一些，不多，一点就行，那她还是会心甘情愿的帮她，心甘情愿的付出，哪怕她只是在撒谎。
但是佘施缇没有……
她真的累了，拖着这残破腐朽的身躯苟延残喘，终究有一天会倒下，再也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