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误我,王宣误我!”
“孙祖寿部为何没有阻拦,他标下的兵马都是泥做的不成!”
“那个满桂我早就知道不可靠,当初我就不应该听杨镐的提拔于他!”
“……”
密云蓟辽总督衙门,总督汪可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是团团转。
各处消息不断向密云汇聚而来,先是皇帝亲军入关之后便派兵控制了重镇永平,使得京师门户就此洞开。
其后,皇帝亲军入关的兵马又以各种借口分别控制了抚定卫、昌黎、滦州、开平等城,这些地方要么没有驻军,要么就是不堪用的卫所兵,根本无法和亲军对抗,因此在得到亲军绝不扰民的保证后,这些地方的官员几乎都做出了同一选择,那就是开城欢迎亲军入驻。
蓟州、遵化等地也相继出现了皇帝亲军的兵马,他们或数百人,或千余人,以山海关为基地向整个京畿范围辐射,初步看来,入关的皇帝亲军总兵力在三万人左右。
而其主力一万余在入关之后便直扑京师,沿途不与任何地方接触,也不与任何驻军发生冲突,目标很明确。
各种迹像表明,统帅亲军的那个魏阉就在这支兵马之中。
天津那边传来的消息更让汪可受坐不住,同样打着皇帝亲军旗号的联合舰队出现了在天津海域,并以登陆演习为借口控制了天津卫周边通往京师的要地,同时接管了运河。
这些水师甚至还派兵包围了天津的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衙门,指称锦衣卫大都督是朝中奸贼,也是背后欲陷害提督太监魏公的凶手之一。
原先调集往山海关的诸路兵马相继出现问题,先是保定总兵王宣擅自做主开关放亲军进入,其后又是石塘路游击满桂拒不奉命,都司刘遇节部更是在半道听说前方永平已被亲军控制后掉头回返。其余各部也或因兵力薄弱,或因胆怯不敢近前,甚至有部分兵马竟然和亲军狼狈为奸,一同往京师进行所谓的“尊皇讨奸”运动。
最让人不耻的是那开平中屯卫指挥使丰正义,此人在亲军尚未抵达开平前就主动派人接触,然后摇身一变接受亲军的某联队编制,此后公然打着亲军旗号派人向周边府县勒索,要这些地方的士绅官员为伟大的“尊皇讨奸”运动捐输。
并按级别勒索,有举人功名的索银五百,进士功名的索银千两,在任官员则最低两千两起步。
遇有不从的,便说对方是奸贼,要以正道之名将对方法办。结果吓得那些人赶紧拿钱消灾。
丰某人由此从中大捞特捞,倒成了大富了。
唯一一支蓟辽总督还能指挥得动的就是标营游击孙祖寿,但孙部兵马虽精,可只有三千余人,难以对抗兵力众多的亲军。
并且,京畿一带一马平川,无险可据,故就算孙祖寿敢率部阻止亲军西逼京师,他也没法占据有力地形加以阻击。
西进的亲军也发现了孙祖寿部,但除了派人告亲军此去京师乃是尊皇讨奸外,亲军也没有对孙部发起攻击,甚至都没有加以驱赶。
不知是亲军过于自大不将孙部这点人马放在眼里,还是他们真不愿与孙部交战。
最早出现在密云城外的亲军是12日下午出现的,是一支约摸千余人的骑兵。
这支亲军骑兵围着密云城绕了一圈,就打马而去奔向了怀柔。蓟辽总督汪可受判断这支骑兵是想夺取怀柔,因为怀柔是蓟镇和宣府的交接要道,控制怀柔一来能监视居庸关方向的宣府兵马,二来是能夺取南边的昌平。而一旦昌平为亲军控制,则京师左近就再无险可据了。
永平兵备周一清和蓟州兵备汪东来建议总督大人立即派人和亲军方面会谈,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如果可能的情况下可由蓟镇拼凑一些钱饷劳师,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也要稳住亲军,争取为京师应对拖延时间。
可是蓟辽总督衙门连派去几拨人,亲军方面却都不肯接见,摆明了不和蓟辽总督打交道。
而直到现在为止,汪可受也没弄明白那个亲军提督太监魏良臣是否就在军中,率军往京师而去的亲军将领又是哪个。
密云这里,就好像被遗忘般,根本没人答理他们。
而最叫汪可受焦虑不安的是他这个总督大人没人答理不要紧,可他现在已经不能有效指挥蓟镇兵马了,甚至他的总督令都出不了密云城。
所有的讯道都叫亲军切断了。
京师那边的情况密云这里也是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京师现在肯定是慌成一团。
……
北京城,的确乱了。
14日,当一支数千人的亲军官兵出现在南海子时,朝野就不是一般的震动,而是彻底大乱。
方从哲以首辅名义下令京师戒严,东林党开始大造舆论,甚至连第二次京师保卫战都叫嚷出口了。
内廷方面,司礼监派兼任御马监监督太监的梁栋出城督率勇士营和腾骧三卫准备“御敌”。
可梁栋刚到南海子就被武骧右卫监军、提督南海子太监汪永寿给软禁起来了。
与此同时,御马监另一重要人物勇士营监军太监宋钦也突然指使手下将司礼监安插在御马监的其他几人也给控制起来,随后宋钦便去拜访了被罢提督太监的刘吉祥,得到刘吉祥的示意之后宋钦率领勇士营赶到南海子,但却不是和亲军为敌,而是同汪永寿的武骧右卫一起欢迎亲军“回家”。
勇士营和武骧右卫的“叛变”再一次震动了内外朝廷,这一事件不仅导致京师保卫战失去了重要战力,也引发了十三监衙门表态,认为内廷对辽东镇守、监督亲军太监魏良臣处置偏颇。重要罪状就是司礼监私派文书房太监刘时敏出关“夺权”。
十三监的“叛变”令司礼监作为内廷最高衙门的权威性一夜之间丧失得无影无存,秉笔马堂气的想动用厂卫力量整肃十三衙门,可是东厂那边却也分生了分裂。
愿意听从司礼监调遣的大档金良辅遭到了另一大档李永贞的反对,双方人马在东厂内险些发生火拼。
锦衣卫方面,都督骆思恭也惊讶的发现自已似乎调动不了在京锦衣卫,北镇抚使刘侨,也就是骆思恭的亲表弟在部下田尔耕的重金劝说下,委婉向表哥表示北镇抚司不愿参与现在的混水。
不知道是谁私下组织,私下串连,一些京营将领得到了神秘人的邀请,请他们到南苑一观亲军,此后这些京营将领也开始对英国公的命令阳奉阴违,并且在京营之中散布亲军是友非敌的论调。
虽然朝堂仍就是强硬,但首辅方从哲面对这种局面已经有心无力,东宫那边在听说勇士营和武骧四卫“投敌”后,吓的让大伴王安找到方从哲,让这位阁臣赶紧以朝廷名义派人去安抚亲军,千万不能让事态再恶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