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盖地虎……………”
二皮坐在钩机对面的倒骑驴上，一边扒着毛豆，一边喝着二锅头，面前还摆了一堆烧鸡火腿肠。
“天王盖地虎…………….”
二皮歪着脑袋，用余光瞄着河南人，往嘴里扔着毛豆，继续叨咕道。
“老表………还有吃的嘛？”
快饿了一天的河南人，看着二皮吃东西直吧唧嘴的样子，嘴里直咽唾沫，问身边的秃头道。
“咩有………俺只有一个泡泡糖，还给哪个低血糖的老太太了，你不是说不让大家吃东西，怕上厕所误事嘛，俺就啥作毋卖…………”
秃头双手一摊，搭拉着脸说道。
“靠死…………”
河南人白了秃头一眼，从兜里掏出了大前门。
“哎，兄弟，你咋不说话呢？咋俩再聊聊呗…………”
二皮掰下一只大鸡腿，一边满嘴流油的啃着，一边嬉皮笑脸地看着对面的河南人。
“该说的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嘛，还说啥嘞………….”
河南人猛吸了一口烟，仿佛想用空气填满整个肚皮一样。
“按画本里说的，道上人相遇，不是应该对个暗号嘛？我说天王盖地虎，你应该答宝塔镇河妖啊，完了咋俩要么比划一下，要么坐下来喝两口，你说我酒都准备半天了，这暗号你怎么就对不上来了呢？你到底是不是道上的啊？你不会是在这跟我俩装呢吧？”
二皮一边没正溜的跟河南人逗着贫，一边话里话外的试探着河南人。
“咩装………俺们河南人实在的很，今天没有500万就不走！”
看着一个个被晒的黑黢黢，嘴皮子干巴巴的老头老太太们，河南人佯装有底气的说道。
“我听说十个河南九个骗，你不会也是骗子吧？这些人是不是你在养老院找的群众演员呀？多少钱一天？”
二皮一口鸡肉一口酒的，挑衅地说道。
“你不用激我，激我也没用，我告诉你，今天，要么见钱，要么见血！”
河南人把烟屁用手捏灭，搭拉着眼皮，咬着大黄牙说道。
“真吓人，你都把流氓吓尿裤子了。我刚也不跟你说了嘛，我得向上级汇报，上级还得向上级汇报，然后上级的上级还得向上级汇报…………”
二皮把鸡屁股揪下来扔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无奈的说道。
“你们到底有多少个上级？”
河南人坐得屁股有点麻，便站起身来，扭了扭腰，不耐烦地问道。
“我上面是组长，组长上面是工头，工头上面是队长，队长上面是项目经理，项目经理上面还有…………哎，反正算下来怎么也有十七八层吧，如果层层打汇报上去，怎么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到董事长那。”
二皮掰着手指头，帮河南人分析道。
“别在这跟我玩绕口令，你就不怕我把记者叫来，到时候没办法跟董事长交代？”
河南人感觉到二皮在拖延时间，便反过来吓唬二皮道。
“不怕………我一个小工人，工地开工不开工我都有钱拿，有劳动法保护我呢，我怕啥？倒是你们，这工地上让你们吓得一个人都没有了，接下来你管谁要钱去？”
二皮咬了一口糖蒜，又嘬了一口二锅头，笑着问河南人道。
“没人？哼………你们就不怕我把铲车开走几辆？”
河南人扫视了一圈，继续威胁二皮道。
“那更不怕了，钥匙就在车上呢，随便开。但凡这里丢任何一样东西，就算盗窃，到时候你们非但拿不到钱，还得进监狱，没准还得赔工地点钱呢，你有那么傻吗？”
二皮拉长了声音，字字诛心地给河南人分析道。
“你们这是在耍臭无赖……………”
看着空荡荡的工地，河南人双手叉腰，气得牙痒痒的说道。
“哎兄弟，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可都是照章办事的，而且也按你的要求打报告上去了，但大公司想必你也知道，想批钱必须要走流程，必须董事长签字才行，不然年底工商局、税务局都来找你麻烦，所以你一定要有耐心………上火的话，要不下来喝两口？”
二皮笑着举起了二锅头，冲河南人挤眉弄眼的说道。
“……………..”
听到二皮的话，河南人直翻白眼，气得又掏出了大前门。
“行………体力真好，服了，但你不吃饭行，你这些老瓷娃娃们能受得了？你看他们那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儿，别钱没要到呢，人先没几个，到时候你还得送他们去医院，自己垫医药费不说，最后还得再搭口棺材，太不划算了，哈哈哈………….”
看着几个捂着脑袋直栽歪的老头老太太们，二皮一边把二锅头嘬得吱吱响，一边坏笑地说道。
“别跟我说些没用的，今天见不到钱，明天就见报…………..”
话音刚落，一个钩机上的老太太就躺下了，二皮赶忙拿起手机拍照。
“哎呀………你说这秋天的太阳咋这么毒呢？一天水米没打牙，啥人都受不了啊？本来500块一天的事，照这么搞下去，不得翻十倍都不止啊？”
二皮伸着脖子，看着俩壮汉，顾不上艾滋不艾滋的就把老太太给扶了起来，眯缝着眼睛，坏笑着说道。
扑通……………..
铲车上的俩老头也坐不住了，躺在了车板上。
“哎呀………这一会，躺下仨了，晚上你们是不是要在这住啊？用不用给你挖个坑，再填点土，数个12345啊？这秋天的夜风可凉啊………….”
二皮掰下一根精肉火腿肠，咬了一大口，笑着说道。
“牙哥，不行了，一天没吃饭，老头老太太们身体吃不消，再这么下去，真得进医院。”
秃头担心地看着一群无精打采的老头老太太们，小声提醒河南人道。
“去买几个棒棒糖给他们………现在5点10分，挺到7点再撤，遭点罪就遭点罪吧，到时候还能在东家哪卖个惨，多要点辛苦费。”
看了下手腕上发黄的旧手表，河南人一脸焦躁的说道。
“那行吧…………..”
秃头无奈的转身走了。
“明天记得多带点吃的，不然我吃你们看着，多不好意思………….”
二皮一边啃着火腿肠，一边嘬着二锅头，气人地说道。
“放心……见不到钱，我天天来……..”
河南人把空了的大前门烟盒攥成一个团，踩在脚下碾了碾，一脸蛮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