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月——乔的病情时好时坏，肯可以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乔发烧难过时，肯整晚没睡地帮他换额头上的毛巾，即使下大雪也跑出去买解热药，尽心尽力地照顾乔。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辞掉兼差。他当然会担心病情恶化的乔，但是他知道，乔不喜欢他为照顾自己而不去工作。
肯今天也去格林威治村的奇尼洛餐厅洗盘子。一个个地将小山般的盘子细心地洗好，再用抹布擦干，肯分成三次好不容易才将今天的工作完。
“肯，这个月的薪水。”下班的时候，奇尼洛跟平常一样将几张发皱的钞票递给他。但是张数显然比上个月多。
“老爹，你算错了。”肯立刻将多出的部分还给奇尼洛。
“给你加薪，笨蛋！”奇尼洛红着脸粗声说，眼角看着讶异的肯，粗鲁地踏着脚步消失在店里面。
“太好了，肯。”黑人克雷克走近，咧开他的大嘴笑了。“你最近做得很好，一定是老爹给你的奖赏。你情人在等你吧，赶快回去。”肯高兴地点头，将钱放进外套口袋，急忙踏上归途。吹在脸颊的寒风跟随纷纷飘落的雪对今天的肯而言，刚好都成为降低他滚烫体温的好东西。
在地下铁第72街下车，爬上漫长的楼梯，着急地等红绿灯转换后，肯直奔公寓里。连路上有人叫他都没察觉。
“乔！”肯打开门，叫着他的名字，气喘吁吁地奔入卧室。上半身斜躺在床上看书的乔讶异地看着肯。
“你听我说，乔！”肯兴奋得连乔说“你回来了”跟吻自己的时间都不给他。
“老爹今天帮我加薪呢！”肯充满喜悦地急忙抱着乔的脖子，吻着他脸颊。
“那…那很好啊！”看着肯那么高兴，乔也笑了起来。
肯急忙换好湿掉的衣服，然后在乔躺着的床边，将今天拿到的发皱钞票，一张张排列开来。一百元美金2张，十元美金2张。比以前多了五十美金，他激动地说着。因为一星期只工作3天，金额还是不多，但是一点点的加薪还是让肯高兴莫名。
异于平常兴奋的肯在乔眼里是那么闪亮动人。
最近肯更加美丽。乔心想。不管做什么都那么地拼命，以前的傲慢跟架子已经消失无踪。现在的他可以毫不在乎地坐在地上，流着汗、沾满尘土地过日子。外表的美丽依旧，但是他的内在跟乔想的一样，像颗雕琢过后的宝石般散发耀眼的光芒。
“肯，那本书给你。”乔突然说出的话，让兴奋中的肯瞬间冻结起来，肩膀微微发抖。
“为什么要给我…？乔不是很喜欢那本书？”肯表情僵硬地问。乔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那本童话书，交给坐在床边的肯。
“…我讨厌这故事。因为结局太悲哀了。”肯将脸转过去，看到这本书会让他想起可怜的东尼。
“谁说的。”乔翻阅那本书，静静地朗读最后一段。“小褐兔死了，但是，它种的苹果树每年结的红果实救了那些森林的动物。”
“不…不要念，乔！”肯突然抱住乔，像撒赖的孩子般激烈摇头。乔困扰地看着肯摇晃的黑发。
“…呜。”乔突然发出呻吟。肯倏地抬起脸，乔额头冒汗，难过地压着胸口，整个人蹲下去。
“乔！”肯的脸色瞬间惨白，乔为了支撑身体扶住床上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单，表情相当痛苦，不断地冒冷汗。从这景象就可以判断乔一定忍着强烈的痛苦。
“乔！”
“别急…马上…就好了。”乔忍着痛苦勉强挤出声音说。肯无助地颤抖。他没办法阻止乔的发作，只能等病状缓和。这时候，肯都好恨自己的无能。
没多久，发作终于平静。乔仰躺在床上，让全身放松，慢慢地深呼吸调整气息，肯担心地旁守候。
“给…给我一杯水。”乔喘着气地说，肯立刻飞也似地跑龙套进厨房，端一杯水回来。自己喝了一口，将水含进嘴里，弯下身子把水慢慢注入乔的嘴里，乔的喉咙上下移动着。
“我没事了，抱歉让你担心了。”乔露出微笑，拿着杯子的肯才展开愁眉。
“抱歉，麻烦你顺便把药拿给我。”头靠在羽毛枕的乔疲倦地看着肯，肯点点头转身出去。这时候突然有东西掉在地上，注意一看，是那本童话童话书。
“…”肯无言地捡起那本书，视线落在打开的那页。
“即使知道明天会死，我还是要不断种苹果树。”深夜，乔觉得胸口很不舒服，伴着轻微咯血的咳嗽让他醒过来。幸好只是轻微的发作。他小心不吵醒肯，慢慢地下床。口内的血腥味让他十分难受。
走到走廊，刺骨的冷空气包围着乔。外面还在下雪，四周一片寂静。
打开灯，扭开洗脸台的水龙头，温水一出，温水立刻让镜子起雾。乔刷牙漱口除去口中的腥味，一抬起脸，自己的脸映在起雾的镜中。
用手擦掉镜面的雾气，另一个憔悴的自己正看着他。乔伸出手想触摸那张脸。镜里的人也同样伸出手。
苍白的脸，瘦弱的身体，颜色难看的指甲，这身体已成为病魔的巢穴。一眼就可以看出自己不久人世。
第一次发觉身体异样，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了，是前年的秋天。肯生日那天，到约克郊外领地猎狐的时候。
解放的猎犬追逐着狐狸，乔在马上瞄准一只即将成为肯外套上围领的狐狸。就在要扣下扳机那瞬间，突然一阵晕眩，让他失去瞄准中的目标。上在他背后生气的模样，现在还记忆犹新。
当时，乔还以为是自己太累所致。
几个月后，肯被绑架未遂，自己因此受伤…
乔深吸一口气。
肯因加薪而高兴，好久没看到肯笑得那么开心。看到那笑脸，乔沉闷的心情缓和不少。凝聚在心中的阴影，也逐渐净化。
今天肯又稍微成长。老爹的评价是对的。乔也这么认为。
镜面上下班的雾气逐渐消失。
映上上面的男人在哭泣。
乔回卧室一看，肯正背对着自己睡觉。
“肯…”乔低喃着他的名字。波浪状的黑发、珍珠般的肌肤、火一般的嫣红的唇纤瘦柔软的身体清澄的双眸、长翘的睫毛——我的天使。
“…！”乔伸手轻拂肯的长发，就在此时，肯的又肩微微地颤抖。
“肯…”乔再度轻唤他的名字。
房内静得连呼吸都嫌多余。肯的肩抖的更加厉害，然后开始啜泣起来。
“乔！”肯一转身紧抱着乔。
“乔，我不要！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走掉。”哇啊…肯放声哭泣。乔紧所以然着如孩子般哭泣的肯，将脸埋在他发里。任何安慰的话对他都没有意义。乔只有紧所以然着肯直到他自己冷静下来。
“乔…，你死时我也要跟你走，我没办法一个活着！”蓝色的眼眸哀求着。乔无言地将唇贴近，轻吻他紧闭的眼。
“乔！乔！乔！”肯再度紧抱着乔。乔这次用满怀爱意的深吻复盖他的唇。
双唇发出湿润的声音，乔的舌滑进肯嘴里，肯也回应地用舌缠绕着。结合的双唇间流出滑暖的唾液，顺着下巴滑下去。
“嗯！”肯的的身体瞬间一震。乔强力地吸吮他的舌尖。甜美的痛感像电流般全身流窜，肯在乔的唇稍微离开的时候发出“啊…”甜美呻吟。
“啊…”乔离开肯的唇后，来到肯的脖子，顺着锁骨滑到胸前，然后在胸前徘徊，碰触二个小小的突起，轻啄般地含在嘴里。
“哈…哈…啊啊…”湿暖的知尖舔着敏感的乳头，肯的呼吸逐渐混乱。乔的脸上浮现笑容，再度将唇移到肯的唇上。舌尖激烈地缠绕着。这时候乔的手滑向肯的腹部，再往下滑到下腹部。
乔的身体压在肯上，不断地吻着他。肯的脸、睑、颈、喉都感受乔急促的气息。知道肯所有性感带的乔手握着他敏感的分身，开始抚揉。难以承受的快感麻痹了肯的知觉。
“哈…啊…”发出娇吟的双唇不停地颤抖。秘所升起难以形容的欲望像电流般沿着肯的脊椎扩散，肯下意识地抓住乔的背。另一只不知道摆放何处的手只能兴奋地抓着被单。被撑开的乔双侧的膝盖剧烈地哆嗦。
“乔…住…住手。不要…！”肯边喘气边断断续续地说。再接受乔浓烈的爱抚，肯害怕自己会涌起更深的欲望，害怕自己会沉浸在快乐中无法控制。肯很明白，乔现在的身体不能再从事激烈的性行为。
“拜托你…够了…我已经够了…乔的身体会撑不住。”肯边含着泪哽咽地说边摇头。
乔没有回答，也没放开肯。肯抬起头一看，乔的双眼正看着自己，眼里散发坚决的意志。乔慢慢地退出停放在肯秘所里的手指。
“乔…”肯低喊他的名字的时——“啊呜…！”一阵激痛让肯发出痛苦的哀鸣。
“乔…乔！”乔的分身从下面贯穿肯，小巧的窄门扩大到极限。
“不可以…不可…以，乔！”肯哭着阻止，乔根本没听进去。
“啊…啊啊…啊…”乔抓着肯的拗腰开始剧烈地摇动，被往上顶的柔软身体不由得往后仰。肯发出痛苦的悲鸣，长发也随之飘荡。弹簧跳动，床不停地摇晃。
混杂在痛苦里的快感从贯穿的部分逐渐窜升，深入体内的乔的分身从内部压迫前列腺，肯的媾开始高昂起来。
“呜…啊…”张开的唇发出的痛苦声中带着甜美的娇喘，刺激官能的的声音萦绕在乔的耳际。
“你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终于开口的乔笑了笑。
“呜…！”肯的身体往后倒在垫子上，微微地呻吟。
“肯…”乔伸出右手抚摸着肯的脸颊，肯微微一震双眸微张，乔的脸就在气息可到的近处。
“…这是最后一次。”乔露出寂寞的微笑。这是他的希望，想忘记侵蚀身体的病魔，想慢慢地享受泡沫般的快乐，想一整晚拥抱着心爱的肯的身体…
“乔…”肯的声音难过地颤抖。乔露出跟刚刚不一样的沉稳笑容，用手指拭去肯脸上的泪。可是泪还是不断涌现，顺着脸颊滑落，无法遏抑地流着。
“乔！”肯唤着他的名字，双手抱着乔的身体。这是乔最后一次冲动，他不能阻止。
二人激烈地吻着对方。
手臂感受的体温、令人酥麻的娇吟、痛苦的喘气、甜美的气息，陶醉、恍惚，毫无隐瞒地沉醉在极乐中。淫荡又美丽的你，让我再看你一眼，让我们再一次缠绵…
我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忘记美丽的你。你已经深深印在克的记忆里，网膜上，我的手指整个身体。
我的…肯…
双手抱住肯的纤腰，乔慢慢地移动腰部，速度逐渐加快。
“哈…啊…啊…”肯发出欢愉的声音，配合乔的动作扭动身体。为了回应肯的反应，乔更加剧烈移动腰部。随着急促的喘气，身体感受着乔的生命脉动，二人的身心合而为一。
乔呼吸急促地继续激烈的律动。虽然痛苦，也要完成这最后的欲望之夜。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肯。
下雪的夜一片寂静，不过这房间不同。
肯张开唇不断发出的娇声混杂在急促的喘息里，乔有时会停止律动，改用深吻或爱抚转移感觉，以便带给肯更长的快感。如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只要不断地冲刺即可。肯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乔对他的爱情。
“啊…嗯，呜…哈…”下半身几乎要融化的快乐，高昂的快感跟陶醉随着乔的分身一起高涨。
眼前突然一片朦胧，甜美的感觉涌上心头，从身体内部不断涌现，肯扔着仰起的头，几根发丝黏在汗湿的脸跟脖子上。
晕眩的快感支配二人的身体，在乔温暖的爱情羽翼下，肯不断攀上绝顶。
“我…我不行了…乔！”肯拼命地摇头，用力紧缩衔在体内的乔的分身。
“啊…啊…，乔…乔…？”解放的瞬间，眼睑里闪过一道激光，肯叫着爱人的名字，乔也叫着他。
时间在那瞬间停止。
脸颊感觉一阵冰凉，想举起手去摸，身体却沉重的让乔不得不放弃。全身疲倦得连眼睛都张不开，意识仍然一片朦胧。
这次换唇感受到柔软的肤触。无味无臭的液体流入口中，乔慢慢喝下。喘口气后，张开沉重的眼睑。
眼前的肯是那么地朦胧不清，摇摇晃晃的。乔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一点后，终于看到肯担心的蓝眸。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死掉，担心死了，因为动都不动。”肯拿起放在乔额头的毛巾，放进摆在矮柜上的脸盆，然后用力扭紧。
“刚刚…真的好棒…身体几乎融化。”肯脸颊泛红，边扭毛巾边对乔露出羞涩的笑容。
“这是有史以来最棒的一次，尤其是乔那时候的表情，如果你能看到…”肯的话让乔露出一抹苦笑。
“啊…”当肯要将毛巾放回乔的额上时，乔突然握住他的手，拉向自己。肯的上半身靠在乔胸上，两人目光纠缠。
乔欲言又止，接着将视线转移到别处，然后放开肯的手。
“我去换水。”肯爬起来转身背对乔，但仍感觉到乔正转身看着自己。肯端起脸盆慢慢地扭转门把，轻轻地拉开门。
“肯…”乔以极低的声音呼唤他。肯回头一看，乔正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雪下到半夜就停了，堆积在中央公园树海中的雪在久违地阳光照射下闪耀着银白色的亮光。对面的东区高级公寓群已清晰可见。
晨光透过玻璃进入室内，窗帘的影子沿着躺在床上的乔的身体爬上壁柜，房内充满阳光。
“春天…马上就到了。”乔在阳光中自言自语地说，背后响起水声代替回答。
“…”房内一片寂静。肯咬着下唇，低垂着头。握着门把的手微微颤抖。
“…春天最好永远不要来！”说完，肯忍住泪水，转身走出卧室。
“肯！”乔再度轻唤肯的名字，肯一停下脚步大颗大颗的泪立刻从眼眶滑落。
“…你不要死。”乔淡淡地说。
肯张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乔。
“为…为什么？”乔紧闭双唇，没有回答。
明亮的阳光中落入一道阴影，肯茫然地站在原地。
“我要去上班了。”肯绑好新买的休闲鞋的鞋带，从椅子上站起来。
“嗯…路上小心。帮我跟老爹问好。”乔在床上说。肯点点头穿上牛仔外套走出房间。
轻快地走出楼梯，一到外面，看到水果店老板正用大铁铲将残雪推路边。堆积的残雪混杂着泥土跟垃圾的颜色显得好脏。纯白的冬之妖精变成这种下场，不禁令人同情。
“嗨！肯，你今天这么早就要出门？买东西吗？”他一看到肯，立刻跟平常一样向肯打招呼。“不是，今天中午就要工作。老板打电话来说人手不够。”肯叹气地回答。他拉拉牛仔外套的领子，拂过脸颊的风仍然带着寒意。
“哦，这样啊！辛苦了。对了，你最近精神不太好。”
“没有啊！跟平常一样。”
“跟乔吵架了吗？”
“真的没什么，只是睡眠不足而已。”老板意外的问题，让肯苦笑地缩起肩。
“那就好，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乔？他好吗？”老板轻敲结成硬块的雪。
“他…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肯无力地笑着。
“哦…这样啊！感冒吗？今年冬天很冷，给医生看了吗？还没有的话，我帮你介绍个好医生。”
“不用了，谢谢。他非常讨厌医生，一看白衣就逃之夭夭。”
“跟我家小鬼一样。”老板受不了地说，肯也勉强挤出笑容。
肯看起来没有精神，乔的情况恶化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并不只是那样。那天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
乔的身体急速恶化，比以前更加沉默。受到影响，肯也会突然陷入沉默，偶尔还会赌气地说些无聊的抱怨跟批评。
不过，二人的感情并没有变质。乔还是关心肯，仍然爱着他。肯不但用心地照顾乔，而且继续工作。二人每天都在床上接吻拥着对方入眠。虽然表面上跟平常一样，但决定性的变化正逐渐接近中。
“帮我留两颗苹果，我回来的时候拿。”肯对水果店老板笑着说完后立刻快步走开。
“啊！那二颗苹果我免费送给你，当作探望乔的礼物。”老板在背后叫着，肯轻轻挥一挥手，就步走向平常搭车的地下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