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孙皇后同李恪交代完,殿门缓缓敞开时,立政殿的殿门外已经站了许多人。
皇帝李世民、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及长孙皇后的诸子诸女,还有长孙无忌并房玄龄和杜如晦为首的三省宰辅,纷纷齐至。
众位皇子和宰相都在殿外等候,长孙皇后偏却独独传见了李恪一人,他们聊了些什么,众人自然很是好奇,殿门一开,在李世民的带领下都安安静静地进了殿中。
大殿之中,李恪正跪在长孙皇后的床前,这一幕,殿中众人都看着有些眼熟,当初李渊驾崩在即,似乎便是如此,长孙无忌还有李承乾、李泰总觉得有些不妥。
殿中除了李恪之外,所有的人都在盯着长孙皇后,等着长孙皇后的交代,终于,片刻之后,长孙皇后终于缓缓开了口。
“陛下,臣妾尚有一事求你。”长孙皇后开口,对李世民道。
李世民道:“你我夫妻多年,还有什么求不求的,你只管开口便是,我必为你做到。”
长孙皇后的眼中没了方才和李恪交易时的那般精明,只是怜爱地摸了摸身前李恪的头顶,对李世民道:“恪儿这个孩子,做事踏实稳重,又能友爱手足,我很是喜欢,我欲收他为嫡子,交托以身后之事,守丧扶灵,还望陛下恩准。”
方才李承乾几人看着长孙皇后的动作已经隐隐觉着有几分不安,当长孙皇后开口后,他们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惊愕。
抛开已经摇摇欲坠的太子李承乾不谈,魏王李泰之所以能和李恪相争,他最大的依仗和优势就是自己的嫡子身份,可如今长孙皇后开口,也要收李恪为嫡子,那他日后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和李恪抗衡?
长孙无忌他们自然想开口反对,但随即又止住了口,不管是长孙一脉还是太子一脉,都是长孙皇后为尊,如今长孙皇后大限将至,他们怎能,又怎敢去反驳长孙皇后的意思。
不过片刻之后,等不及他们想明白,李世民已经开口了。
李世民道:“好,朕答应你,日后恪儿就是你我嫡子,一应内外诸事皆视同魏王。”
皇室宗亲在此,朝中宰相在此,李世民之言一出,李恪立嫡之事就此定论,只留下站在殿中,面面相觑的李承乾、李泰还有长孙无忌等人。
待李世民应下后,长孙皇后才又看向了李恪,对李恪道:“恪儿,你答应我的事情,你切莫忘了。”
长孙皇后之言一出,殿中的众人又纷纷望向了李恪,长孙皇后立李恪为嫡子之事实在来的突然,也不符合常理,他们想知道李恪究竟答应了长孙皇后什么,才使得长孙皇后要立李恪为嫡子。
李恪双眼垂泪,回道:“母后放心,儿臣一点谨记母后教诲,好生看顾着兄妹,不叫父皇分心,不叫母后忧心。”
李恪之言一出,殿中众人都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楚王在朝中素有宠溺弟妹之名,为此还曾受过言官弹劾,而太子的名声却大不如楚王,长孙皇后多半是放心不下诸子诸女,又怕李承乾不上心,故而立李恪为嫡子,要他好生照看着几位兄妹。
一旁的李世民不知就里,也猜不到长孙皇后和李恪之间的交易,但他却也能猜到长孙皇后的心思。多半是太子之行昏聩,叫长孙皇后伤透了心,诸子诸女又年幼,放心不下,故而交托于了行事稳重的李恪。
交代清此事后,长孙皇后一下子也放下了许多,又和诸子还有长孙无忌各自叮嘱了几句,交托后事。
长孙皇后大限将至,宫中内外,尤其是立政殿整个都是乱糟糟地一片,就连李世民的心里也是杂乱无章,但唯独一个人却显得安静非常,这个人也正是刚刚得了长孙皇后恩泽的李恪。
殿中众人都在围着长孙皇后身旁,唯独李恪正在大殿的一旁,抱着年仅五岁的晋阳公主李明达在殿中的一角站着。
小兕子年幼,还不晓事,她看着阿娘躺在床上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会有人残酷到去告诉这个小公主,她即将要永远地失去她的阿娘了。
此时的小兕子正趴在李恪的怀里,粉嫩如褪壳鸡蛋般的脸颊正被李恪贴着脸摩挲着。
李恪年已十九,颌下已经长出了些许的短须,因入宫走的急,都未曾打理,李恪的短须摩挲在小兕子的脸颊上,正痒地小兕子咯咯直笑。
小兕子一直和李恪很亲,甚至比嫡亲兄长还要亲,她的乳名都是李恪给取的,李恪抱着小兕子,原本满是哀伤的脸上也多了些疼爱和温柔。
长孙皇后刚交代完李恪时间不久,李恪就在这边抱着小兕子疼爱,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一幕,既有欣慰,也多了些担忧。
李世民走到李恪的跟前,看着怀抱着小兕子的李恪,道:“楚王妃怀有身孕已久,产子在即,不几日恪儿也要为人父了吧。”
李恪道:“为官不易,为人父更不易,儿臣也不知能不能公私两顾,做地如阿爹这般好。”
李世民拍了拍李恪的肩膀道:“看你的模样,日后做的想必是不差的。”
李恪道:“待媚娘产子后,想必一人待在府中也枯乏,可否让小兕子常去王府玩耍,也给媚娘身边添些热闹。”
李世民看着李恪疼惜小兕子的模样,道:“你若想图个热闹,高阳活泼顽皮,一个便能顶别人几个,身边哪还会缺了人,你是担心小兕子的身体吧。”
李恪道:“小兕子年幼体弱,又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若是以往还好,但今日自母后之事后儿臣便有些怕了。宫中虽好,但毕竟都是母后旧用之物,儿臣怕小兕子懂事后触景伤情,这立政殿还是不宜久待的。”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道:“你心思细腻,考虑周全,比起太子和青雀都要好上许多,皇后将身后事托付于你,也是所托得人。此事便依你所言,待晋阳稍稍再长大些你便可常命人来宫中接她出去王府玩耍,御史台那边你不必顾忌,此事没人敢说是非。”
“诺。”李恪闻言,当即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