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又一个深夜,寝殿里的小内侍们都被赶到了殿外,高寒一如既往的守在显阳宫寝殿里,他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一刻钟内连打了三个哈欠,伸手轻轻拍了拍脸颊,使劲儿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看了看一旁的漏壶,已经马上丑末了,算着陛下马上该到了,他连忙整理衣衫,站直了身子。
可是又过了一刻钟,寝殿后那个暗门竟一直没有动静,他想了想不放心的走过去,侧耳听了听动静。
这一听似乎还真听到后面有隐隐的声音,很微弱......
高寒一琢磨,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找到暗门的机关,打开暗门。暗门后面有一条暗沉的通道,一时间看不清楚,高寒试探着抬腿迈进去,没想到脚下碰到了一个人,吓了一跳之后低头细细打量竟是周帝。
他心里大骇,又不敢喊人,自己费力的把周帝拖着往寝殿走。一路拖到榻上,给他盖好锦被才急匆匆起身准备喊人,但走到门口之时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佯装镇定的朝外面垂头站的一个小内侍摆了摆手道:“你过来!”
几个小内侍都抬起头来看向高寒,那个小个子的小内侍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小心地问,“大内监可是叫小的?”
“就是你,有差事给你!”高寒略带不耐的催促着,小内侍连忙弯腰跑了过来,躬身在高寒身前站定。
高寒打量他一眼才吩咐道:“陛下的丸药吃完了,你腿脚快,拿着本官的牌子出宫去绣丽庄请洛神医的徒儿送些来,陛下的丸药十分要紧,切莫让那徒儿亲手送进来,不可假他人之手!”
说着把自己的牌子递给了小内侍。
小内侍恭恭敬敬的接过牌子,郑重的道:“奴定然把差事办好!”
高寒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忧心忡忡的回了内室,突然他记起来上次陛下昏睡被丹阳郡主和童儿查出丸药被调换,虽然那事儿在童儿又送了一盒丸药进宫后不了了之,但丹阳郡主和他都有所猜测,只是丹阳郡主急着离京来不及细究,他身为奴才,更不能置喙陛下之事,丹阳郡主离宫前就提醒他多留个心眼,那会儿他就偷偷把几个丸药藏了起来。
高寒慌忙从身上解下一直佩戴的锦囊,拿出几颗用油纸细细包好的丸药,取了一颗碾碎化到水里,然后一点点的给周帝喂下,万幸周帝还能吞咽,他微微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摔坐在地上等着。
他知道此时应该派人请皇后来坐镇,奈何这位皇后到底是年轻,遇事定性比长公主差远了,而且上次太子就是在皇后宫里出了事儿,他不敢大意!
好在周帝吃过丸药后气息平稳了许多,如今也只能等着童儿进宫了。
若童儿都没有办法,他该怎么办啊!
高寒一想到如今的局面,眉头紧紧蹙起,愁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那已经重新关上的暗道大门,就是里面那东西害的陛下变成如今这模样!
如果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不管里面是什么怪物,他都得把它大卸八块!
而出宫送信的小内侍带着两个禁军出宫之后直奔绣丽庄所在的大街,走到中途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禁军侧头问马车里的小内侍,“你特意让我们兄弟陪你走一趟,可是有什么消息?”
小内侍撩开车帘,点了点头对他们道:“这段时日,陛下很奇怪...他总是把我们这些伺候的小内侍赶出来,只留大内监在里面,有几次早上我进去伺候的时候发现陛下布履上沾了土.....今日我听到寝殿内有动静,大内监神情很不对劲,我觉得陛下身子出大问题了!主公曾吩咐小的,如果皇帝有异常,定要想办法把消息送出来!”
禁军两兄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二弟,你随他去绣丽庄,我去给主公送信!若可以在绣丽庄拖延一刻钟,我尽量在你们走到此地是赶回来!”
三人商量定之后便那人便快马拐进了前面的杨柳巷,小内侍与另一位禁军则放缓了脚程往绣丽庄赶,小内侍坐在马车里低低的问:“你说如果把那个叫什么童儿的大夫杀了,是不是就能解了陛下的烦扰?”
那位禁军蹙眉,眼里闪过不屑,沉声道:“主公曾有明令,不得他的令,不可擅动!我劝你还是莫要自作主张!”
小内侍闻言才悻悻的闭了嘴,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直到拐进街口,他们挥动马鞭加快速度赶到绣丽庄门前,小内侍一边让人喊醒童儿,一边支使绣丽庄的人给马喂些上好的草料,这样才能跑的快。
接上童儿之后,小内侍故意在门前摔了一跤,勉强爬起来后腿一瘸一拐的焦急道:“你们莫等我,先带童儿大夫回去吧!”
童儿见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走过去搀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他们一行赶到杨柳巷外的时候,送信的禁军早一步回来等在那里,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加入的队伍里往皇宫敢。
卯初,蔡良早早命马夫备了马车,随身的奴仆诧异地问:“主公,时辰尚早,何不多歇息会儿。”
“这两日,陛下那儿一直没有信儿,我哪里睡得着,还不如早早去太华殿外守着,兴许能碰上大内监......”蔡良说着急匆匆的上了马车,一路疾行到了宫门外。
他是第一个来到太华殿外的,此时的皇宫里还静悄悄的,除了几个洒扫的内侍,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渐渐的晨辉初起,其他的大人们也陆陆续续的来早朝了,见到早早等在这里的蔡良都过来寒暄,惊讶的问:“蔡大人今日怎如此早?”
蔡良摇头笑笑,“年纪大了,眠浅觉少,便早了一步过来!”
众臣都知他这几日在为何烦心,其实不止是他,众臣心中也都是忐忑难安,各有心思。
但如此敏感之时,众臣都不敢说破,但都觉得此时这几日就应该有定论了!
一直到日头高升,都没有人宣他们进殿,众臣不由凑在一起议论纷纷,“陛下前几日身子不看着挺好啊,难道旧疾复发了?”
“不对,前些日子听说有一次特别严重……”
“这可怎么办?”众臣虽不敢说的太过露骨,但隐藏在心底的担忧却藏不住。
这时,高寒匆匆走了出来,只唱了一句,今日休朝便又匆匆离开,蔡良急忙追过去却没有追上,心里的不安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