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日暮,韩道远的大军安营扎寨,搭灶生火。
大将军帐内韩道远正一脸欣慰的看着刚刚投奔而来的两个儿子,拍了拍他们肩膀道:“连日赶路是不是好几日都没吃过饱饭了?你们先歇息会儿,待会儿吃食好了,你们兄弟俩吃个饱饭,好好歇一晚。”
韩世瑛和三弟韩世宸对视一眼,才开口道:“父亲,此次来长兄有话让儿子带与父亲......”
这时有个身穿铠甲的小将在帐外求见,韩道远挥了挥手,他的副将赶紧走出去询问何事,那小将有些吞吞吐吐的道:“今日有士兵禀报,有可疑之人一直坠在大军后面......”
“这点小事儿你竟敢扰到大将军这里?查探清楚那人身份,若有妨碍就抓起来审问,若无妨碍,驱赶走便是!”副将蹙眉不满道。
“就是那人身份有些好处置......”那小将低声解释一句,然后上前在副将耳边低语道:“那人是九江城将军府邸后面清水巷那个小宅子里的女郎君。”
满九江城谁不知道他们大将军对那家的女郎不一般,若不是有他们大将军在后面护着,就凭那女郎君那副花容月貌,每日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儿呢。
若不是他们大将军明理暗里上下打点处置,她哪里能女扮男装潇潇洒洒的出门做生意。
这小将就曾被将军派去收拾过那不长眼招惹那女郎的混混,自然认得廖文南。
小兵把事情报上来以后,这小将远远一看就认出了她,但更不敢随意处置这人了。
无奈之下只能来请大将军亲自定夺。
“二公子和三公子来了,大将军哪有时间去处置?”副将自然也知道廖文南,一听便头疼起来,若让二公子和三公子见到这女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呢!
“走走,带我去看看!”
副将无奈只能亲自去会会那位。
路上那小将好奇的试探着问副将,“石副将,您说那女郎君到底是咱们将军的什么人?要说是红颜知己吧,却从不见咱们将军私下里去见那女郎君,要论年纪吧,女郎君与咱们家三公子差不多大,难不成是将军流落在外的私生......”
石副将扭头盯着他,危险的警告他:“你有几个脑袋,敢在这里私下议论大将军?”
小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忙领着石副将去了营地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就见到了也正在生火的廖文南和三平。
营帐里,韩道远问韩世瑛,“二郎,你长兄让你带什么话给为父?”
韩世瑛犹豫了一瞬才道:“长兄说南征结束后,让您想办法把儿子和三弟留在九江,还说会想办法送母亲和四弟去老家。”
“这是为何?”韩道远有些不明白。
韩世宸忍不住插话:“还能为何,陛下担心您功高震主,要不然为何把我们四兄弟一直留在建康!”
“三郎,莫要胡说!”
韩道远连忙斥责他,好在大帐里并无其他人,否则这话传出去就是招祸的引子。
韩世宸知道自己失言,悻悻的闭了嘴,但依旧一脸的不服气。
“父亲,三弟说话虽直,却也是实话。大兄这也是未雨绸缪,而且周帝把母亲和我们兄弟四个留在建康不就是防着您呢吗?”韩世瑛叹了口气,有些沉闷道。
“大郎把你们送来,费了不少心力吧?”韩道远身在其中,自然明白这局中之意,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能为他分忧了,心里既高兴又心疼。
他家大郎从小就懂事儿,作为父亲他常年征战在外,小小年纪的他就帮着母亲照看弟弟们,后来他立了些军功,家里日子也好过起来,大郎十三岁便进了军营,从普通小兵开始摸爬滚打。
若论谋略,论领兵,他家大郎的天赋远在自己之上,假以时日定能成大气。
可是为了让自己无后顾之忧,让周帝安心,大郎他甘愿留在建康城做一个教书匠,孝敬母亲照看弟弟们,这怎能不让他心疼!
看着有半年没见的两个儿子,他也不舍得再说什么,让人收拾了营帐给他们住下。
待韩世瑛和韩世宸离开,石副将才回来,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怎么出去一趟倒成了一副女郎样!”
韩道远回过神来,看到一向爽利的副将竟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他。
“大将军,那位廖女郎跟来了!”石副将看了看帐外,凑到韩道远身旁,低声说了一句。
韩道远闻言挑眉,眼里露出惊讶,低声问:“她在哪儿呢?”
“在我们大军后面跟了一整日了,那小将正好见过廖女郎,不知如何处置,便报给了属下,属下暂时把他们安置在属下的帐篷里了,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石副将一边打量他家大将军,一边小心翼翼道。
韩道远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住了脚,嘱咐石副将:“你弄些吃食给他们送去,我晚些时候再过去!”
石副将领命出去了,只留下帐内韩道远一脸的沉思。
入夜,营帐里安静下来,只偶尔能听到巡视的士兵的走路声。
韩道远出了营帐往西边走去,遇到巡视的士兵肃声嘱咐几句,然后慢慢进了石副将的帐篷。
帐篷内廖文南正在油灯地下看书,听到动静连忙转过头来。
本靠在一旁睡过去的三平也惊醒的站了起来,看到来人低头行礼,韩道远摆了摆手沉声道:“你先去门外守着,我与你家郎君说几句话!”
三平看了眼自家郎君,见郎君没有反对,便识趣的守在帐篷外。
“你怎么来了?”韩道远看着眼前人略显憔悴的神情,眼里的宠溺不自觉的溢出,声音也稍有的温和柔软。
廖文南在他这温柔的眼神里略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去背着他,轻哼了一声:“九江住腻了,打算去南边转转。”
“那为何跟在大军后面,不怕他们把你当奸细抓起来?”
韩道远眼里含了笑意,故意拆她的台。
廖文南此时却如小女郎般羞恼回头瞪了他一眼,强撑道:“不是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吗!跟在韩大将军的军队后面,总没有不长眼的盗贼敢打我们的主意!”
“哈哈”韩道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丫头还是这般狡诈!”
笑了许久,韩道远身上的那丝沉闷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人也慢慢安静下来,叹了口气温和道:“你若想跟便跟着吧,我会让石副将关照你。不过,我还是劝你莫去南越,那里很快便不安宁了,你去了有危险!”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廖文南忍了忍最终没忍住喊住他:“那你呢?”
韩道远不解的回头看她,廖文南又问,“你可想过,若此战结束,你会是何处境?”
她的话说完,韩道远的神情慢慢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