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边微微泛红,郑府里静悄悄的,只有洒扫的婆子们在忙着,郑微悄悄出了她的小院想去马鹏牵马准备从后门离开,在院门口碰上了母亲身边的何嫂,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日回来太晚,没给祖母和母亲那里问安。
“何嫂,可是母亲寻我有事儿?”
郑微讪讪笑道。
何嫂笑着给郑微心里,见郑微脸色不好猜到她熬了夜,关切道:“郡主别嫌奴婢唠叨,您就是再忙也得好好歇息,您要是病了,夫人得多担心!”
“我知道了,”郑微耐心听着,“今日有急事出趟城,等回来我好好歇息。”
“您自己去,多带些人,若觉得带着阿罗不顺手,就带几个护卫,夫人和大爷也能放心啊!”
何嫂见郑微独自一人,急忙道。
“阿罗去帮我备马了,今儿办的是公差,会有人同我一起,让阿娘不必忧心。”
郑微忙解释了一句,躲在门后的阿罗听见急忙从院墙翻出去,高兴的去马厩准备马匹。
何嫂闻言似乎放心了不少,这才恍然记起所来何事,忙提醒郑微,“郡主,夫人让奴婢提醒您,还有三日便是昭阳郡主的及笄礼了,您可别忘了!”
“忘不了,我今日去趟鸡鸣寺,晚些就回府,不出远门!”
郑微笑着承诺,然后告辞,“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便不必走后门了,她径直去了郑府门外,果然阿罗已经备好快马再等着她了。
何嫂得了郑微的保证,高高兴兴的给长公主回话去了。
自家郡主是有章程的,自从答应长公主后,这三年多来除了每年去一趟丹阳,从不远行,这回定是长公主多心了。
郑微转头看了看身后,神情有些奇怪,阿罗好奇的回头看了眼,问道:“郡主,还要等人吗?”
“不用,已经来了。”然后郑微翻身上马,叮嘱了阿罗一声,“跟上。”
她们一路疾驰往北,到了鸡笼山下已经是巳时,她们在山脚下绑好马,扔了几个铜钱给旁边的摊贩请他照看着,然后步行上山。
鸡鸣寺在鸡笼山东麓山阜上,她们徒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了鸡鸣寺门前,有知客僧迎上来行礼,“两位施主是游玩还是还愿。”
“小师傅,我们寻人。”郑微回礼开门见山,“国师张濡可是在此作客?”
知客僧闻言一愣,然后轻声道:“两位施主,随小僧来。”
郑微带着阿罗随知客僧来到鸡鸣寺住持院外,知客僧回头对郑微一礼,“施主,请稍等,小僧去通报。”
不过一刻钟,郑微在住持后院的草堂见到了张濡,依旧是那身白衣广袖长袍,手持浮尘仙风道骨的模样,站在住持宗善法师旁白更像个要羽化登仙的神仙。
郑微先向住持行佛礼,歉意道:“不请自来,打扰了!”
“施主客气!”
宗善住持自是知道这位建康闻名的丹阳郡主,见她周身气息还算稳定,一双眼却盯着张濡,显然有话要说,主动把草堂让给他们。
宗善住持离开后,郑微吩咐阿罗出去候着,这才面带笑容的开口道:“没想到国师身为一教之首竟然还喜佛理。”
张濡淡淡笑着回:“佛理,道法皆为解世人疾苦,自然有相通之处。宗善禅师佛法高深,某自是受益良多。”
“解世人疾苦,真是大慈大悲。观国师愈发通身仙气,想必飞升之日不远了,成仙之前是不是可以先帮忙解一个凡人的苦痛。”
“丹阳郡主竟有求老朽的一日,真是令人意外”张濡脸上确实露出意外之色。
自从四年前那件事之后,郑微见到他不时剑拔弩张,就是横眉冷对,哪怕今日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却是最和善的一次了。
张濡有些好奇,是谁竟能令她低下高贵的头颅。
“看来,国师近日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道法,昨日建康城发生的事情竟一点不知?”
郑微在张濡对面坐下,淡淡与他解释,“昨日宫里有个小内侍偷了宫里的器物偷偷卖到了西市的一个小院里,被本郡主恰巧撞破,那些人不知是怕被治罪,还是与本郡主有仇竟要劫杀与我。幸好萧将军相救,本郡主才得以脱险。但是萧将军受了重伤,洛神医又不在京,宫里的太医们束手无策......”
张濡听明白了郑微的话,也猜到了昨日那个院里之人的身份,心里虽然气怒,面上却依旧淡然。
“郡主,老朽随略懂医道,但学艺不精。陛下之疾治了三年之久都无进益,恐怕无法帮你。”
对于张濡的话,郑微并不意外,她知道要从张濡手里要出东西,本就不容易。
她看见一旁小泥炉上的陶锅里的茶汤开始咕噜咕噜的冒热气,拿起旁边的木调羹舀起来倒进张濡的碗。
张濡眼神微闪,淡淡一笑,“可惜了,住持煮了许久竟没喝上这好茶。”
“今秋丹阳的茶好了,我亲自给宗善法师送来,若国师在建康,可来一尝。”郑微说完并未等张濡反应,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国师可还记得荀及?”
“不认识。”张濡神色未变。
“自然,国师有那么多人,怎还会记得他。”郑微回忆道:“只是这个名字此生我都不会忘记,本以为这么多年没找到,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或许被国师您灭口了。没想到前些日子我竟然看到他了......”
“虽然他母亲被人救了下来,但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却是被你们毫不留情的杀了。他可是对你恨之入骨,你说他藏起来这么多年都在做什么?”
郑微的声音很轻,却足以张濡听得清清楚楚。
“我这几年人太少了,找了你那些人那么久都没找到,最近才听说,这两年有不少据点都被端了?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郑微突然身子倾向张濡,一脸委屈,“我说我怎么就找不到那些人呢,原来是被人打怕了蛰伏起来,唉,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荀及竟有这本事。”
“一个人藏再久,也总能露出痕迹。”张濡语气终于没了之前的淡然。
“国师这话说得对,一个人都藏不住,更何况一群阴沟里的老鼠呢?总得出来扒食儿吧!你这这不让我逮了几个活的,就是不知道他们骨头硬不硬。”
“老朽医道确实不精,郡主但凡有用直接说便是!”
张濡想了片刻竟是松了口,郑微心里还有些惊讶,还以为她得拿出点什么真证据才能让这老狐狸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