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前脚出了李记布庄,后脚便被人跟上了,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查个底掉,”赵明之见郑微仍旧有些不以为然,便知道她并未听到心里,语气便逐渐严厉,“为了这屈屈百金置自己于危险境地,这是愚蠢!若你行事一直如此鲁莽冲动不计后果,连自己都安危都不顾,日后又如何护得住那些信任你的人?”
“今日你身旁只有我们寥寥数人,但日后呢?你想想你想做之事,仅仅习得一身高绝的武艺能护住他们吗?”
郑微想到那日拜师之时,赵明之问她为何如此执着的想要习武。
她起初她以为只是自己喜欢,回想一路以来的这些经历,又觉得只要武艺超绝便不会被人欺侮。
但当那日眼睁睁看着贵为一国郡主竟然被公然拍卖,她又觉得即便自己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无法与一国之力对抗。
那怎样才能再也无法让别人欺辱自己,还能为那些如浮萍般被人肆意买卖的可怜孩子做些什么。
像小丫和丰生姊弟,像囡囡和丽娘,还有芝萱,豆娘,还有那些无数已经死在饥饿和战乱中的稚子。
她并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反而是觉得太过无力。
见多了这些悲惨,并没有让她变得麻木,而是在深思,这一年年的战争,一次次的攻城掠地,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将军的那些宏图霸业里有没有一点是为了这些水深火热的百姓。
不知为何,她的记忆深处总觉得冥冥之中,有无数的人为了这些最底层的民众而前仆后继的战斗,但她似乎又理所当然的知道往前数百年,往后数百年都没有人做到,但她相信历史长河里,未来岁月里总有人愿意为了这些最普通也最坚强的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而努力。
她并无雄心壮志,却也想付出自己的一份心力。
郑微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第一次告知于人,便是拜师之前对赵明之说的。
赵明之听后沉默许久,有些感慨的道:“你这番言论我是第一次听说,但我知道有人确实如你所言有这番抱负。”
“是谁?”
郑微眼睛晶亮的看着他,她知道若要走上这条路势必千难万险,若有同行人必会温暖许多。
“我认识的第一人便是你的外祖先帝,但这是当他坐拥天下,成为大周之主后对子民的怜悯。更是为了越氏皇朝的国祚绵延。陛下承继先帝遗志,对天下百姓而言算得上是为仁义之君。”
郑微闻言试探着问,“所以,你即便与舅父反目,却并不恨他是吗?”
赵明之惊讶的看她,“你如何知道我与陛下反目?又如何觉得我不恨他?”
“起初落霞寺见到你,我以为你便是仲秋夜行刺舅父的刺客,后来从阿木叔那里得知你竟原是舅父的护卫,不知当年因何离开,但从你对我的态度,还有你提及陛下时的神态里我能看出来,你心里并不恨他。”
赵明之半晌点点头似是认同了郑微的说词,但郑微的好奇心已被点燃,见赵明之心情似乎不错,试探问了句,“我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儿吗?”
赵明之摇头,“我觉得即便你是陛下最疼爱的孩子,有些事儿也还是不知道为好。”
虽然没谈听到秘密,郑微却如愿成了赵明之的徒弟,赵明之也并未藏私,虽然严厉却尽心尽力的教她。
赵明之武艺乃家学,比阿木摸爬滚打习得的要正宗的多。
这些日子她身手精进许多,甚至觉得即便遇到拓跋宇,她也能半个时辰内不落下风。
赵明之对这个徒弟甚是满意,今日还是第一次如此正言厉色的训斥她。
见郑微露出沉思的神情,赵明之才缓和了语气,心里也在思量以这孩子的心智,自己怕不足以为师。比起武艺,她更需要一个能指引她的智者。自己与阿木一样只能做个看顾她的长辈。
“今日你虽机灵的摆脱了李氏布庄派去的人,却未曾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明之收起心思给她们解惑,“你可知那黄雀是谁?”
赵明之见郑微和廖文南都露出好奇之色,他坦然坐在郑微搬来的胡床上,也有了心思与她们细说今日之事。
郑微摇头,“我本以为那些人都是李记布庄派来的。对了师父,你今日怎么出现的如此及时?”
赵明之坐下皱眉喝了一口酪浆,才道:“昨日三平说有人来寻洛衍,但洛衍不在那几人只说今日再来,今日是洛衍进宫的日子,那些人自然又扑了个空。但三平说那些人看着不像一般人。”
最后几个字赵明之压低了嗓子道,“我担心洛衍那里被人察觉到端倪,又听三平说你们二人去了商街,便打算去寻你们。没想到刚到那里便看到洛衍从一家布行里出来,后面还跟着个尾巴!”
“没过多久你们又从那家布庄里出来了,身后也跟着尾巴,而且竟往相同的方向而去。”
赵明之又道:“跟踪洛衍的人竟留了人在那家旅舍附近,而且从你们一进旅舍便被盯上了,即便你们甩掉李记布庄的人,也甩不掉那些人。”
“到底是谁要跟踪洛衍呢?”郑微皱眉,廖文南补充道,“关键这人是从旅舍顺藤摸瓜察觉到我们,还是一开始目标便是我们。”
“不论那人是谁,必定非一般人,而且别忘了还有个贺拔氏,我觉得上元节的夜宴你们还是想办法推了吧!”
“就是怕得罪了贺拔氏以后很难在平城立足。”郑微有些担忧。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你的伤势已经大好,待阿木伤势有所好转你就得离开了,为何要在此立足,要想查清楚撸你之人,回去也一样可以查。”
赵明之提醒她。
“是洛衍他”
“那家伙身份更加敏感,早早离开平城才是正理!而且之前他自己住在晋阳,那些人却安置在平城外的山里,这里面必然有他的秘密,咱们离他远些为好!”
赵明之始终对洛衍心存疑虑。
“师父,今日那三人看着像是南边的人。”洛衍房里,童儿也正与洛衍说今日之事。
“他们可有说为谁来求医?可有说其他?”洛衍思量的问道。
“他们问师父近来可有为一位女郎诊病?”
姝绽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