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星瀚离开了之后不久,凌云鹏便接到了赵锦文的电话。
“云鹏,我刚才接到了老杜的电话,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按你的指示,将情报一组的人员全都撤到了安全屋,他派去码头的人给他打电话说,已经接到了庞泽钦,正送往他那儿的安全屋呢!他让我转达他对你的感谢!说是将备一份厚礼相送。”
“老杜还真是客气。”凌云鹏呵呵一笑。
“他当然得好好谢谢你啦,他的手下差点捅出大篓子来,要不是伱给他擦屁股,这会儿说不定正满世界转悠,找那个兔崽子呢!”
“大家都是上海站的兄弟,都在一个船上,就不用分什么彼此了,我替他解困也是应当的,老师,你就别再怪老杜了。”
“你倒是宽宏大量,行,这个好人就让你来做,恶人就让我来做,现在这个老杜肯定对你是服服帖帖,言听计从。”赵锦文早就从李志航那儿得知杜惟祯对凌云鹏轻慢之事,一直想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这个倚老卖老的部下,这次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他要让老杜对凌云鹏俯首帖耳,心服口服。
对于老师的这番好意,凌云鹏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说实话,赵锦文在他的仕途上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要不是赵锦文在局座面前保举他,拿出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他也不可能坐上上海站副站长的位子,而且赵锦文并不忌讳别人说他护犊子,相反,他总以自己的学生为荣,他们之间的情分早已超越了师生之间的情谊,而是一种父子之间的亲情,但凌云鹏心里清楚,他和赵锦文之间立场和信仰的不同会造成他们之间感情上最大的障碍。
“云鹏啊,你是怎么找到庞泽钦的?”赵锦文好奇地问道。
于是凌云鹏便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简单扼要地向赵锦文汇报了一遍。
“云鹏,还真有你的,这次阿辉也表现不俗,你的这支别动队还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好好好,这件事总算是圆满地解决了,我也可以去睡个安稳觉了。”
“老师,那你快去休息吧,你把老杜安全屋的电话告诉我,待会儿我会跟老杜交代一下的。”
“行,现在由你替我管理这支队伍了,我也能吃得下,睡得着了。”电话里传来赵锦文爽朗的笑声,随即将老杜安全屋的电话告知凌云鹏。
挂了电话之后,凌云鹏便拨通了杜惟祯的安全屋的电话:“老杜,我是云鹏,你见到庞泽钦了吗?”
“两分钟前我刚刚见到他,他现在就跪在我面前,自扇耳光,自请处分。”杜惟祯拿着电话机,望着跪在地上,不停扇自己耳光的庞泽钦,一脸的怒气。
“老杜,庞泽钦的问题必须严肃处理,当然我们还是本着挽救他的初衷,对他的问题要一分为二来看待,他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将日本宪兵队吸引去机场了,达到了我们的目的,至于被人发现了,看见了样貌,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他的功劳不应被抹去,但同时,要对他的这种沉迷于赌钱的恶习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罚俸禄三个月,并在情报一组内做出深刻检查,以观后效。另外,你们情报组要进行自查,加强纪律教育,对那些有嫖赌恶习的人要严加管教,不得再犯,军统的家规可不是摆设。”
“凌副站长,我一定会按你的指示去做的,请您放心。”
“老杜,目前看来,庞泽钦并没有落到日本人的手里,他的身份目前还未暴露,所以你的那个德立贸易行还是很安全的,可以继续使用。”
“好的,我知道了,凌副站长,我非常感激你能将庞泽钦解救出来,我杜惟祯欠你一个人情。”
“老杜,你言重了,我刚才还跟站长说过,我们都是上海站的兄弟,大家都在一条船上,都在一口锅里吃饭,不要分什么彼此,我替你解困,也是理所应当的,别说什么欠不欠的,好了,就这样吧,我不影响你整顿队伍了。”凌云鹏说完,挂了电话,舒了口气,一场危机总算是渡过了。
此时的杜惟祯对凌云鹏真的是由衷佩服,从他处理庞泽钦的这件事来看,还真能做到恩威并重,宽严相济,不仅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就把庞泽钦找到了,并且把他从黑老大的手里解救了出来,而且刚才的这通电话真是有水平,既表现出了他的宽仁,又彰显出了他的威严,不似赵锦文,刚才在电话里对他又是一顿责骂,这个凌副站长还真是个人物,不容小觑。
傅星瀚挑着担子下了楼,走出了博仁诊所,可是一想到要挑着这半箩筐的生米,走上七八里路才能到达特高课总部前的那条小街摆摊,傅星瀚不由得想要打退堂鼓,可是怕老大对他失望,阿辉笑话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挑着担往前走。
一辆黄包车从傅星瀚身旁经过,他赶紧叫住黄包车夫,随即将那只箩筐搬上了黄包车,告诉黄包车夫目的地的具体地址后,便坐上了黄包车,这下可轻松多了,傅星瀚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副自在的模样,居然还悠哉悠哉地吹起了口哨。惹得黄包车夫回头望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一个卖生米的居然还坐黄包车出摊,还这么神兜兜的,真是少有少见。
黄包车夫将傅星瀚拉到了目的地,傅星瀚付了车钱,随即挑着担子来到了阿辉告诉他的摆摊位置,此时才刚过七点,马路上还比较冷清,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所以也就没什么人关注到傅星瀚那不堪重负的挑担模样。
傅星瀚将那些包好的五香生米堆放在竹扁上,分成两堆,一堆是半斤重的,另一堆是一斤重的,随即坐在小马扎上,关注着四周的情况。
没过多久,福根背着擦鞋箱来到了他的设摊位置,见身旁卖五香生米的不是阿辉哥,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觉得有些纳闷,虽然这个人也是卖生米,而且穿着同阿辉哥一模一样的粗布衣衫,戴着同阿辉哥一模一样的毡帽,但却长相秀气,细皮嫩肉的,只不过觉得这身打扮与小贩的身份有点格格不入,看上去不像是干这活的。
“你好,大哥,请问你是阿辉哥的什么人啊?”福根对身旁的这个陌生人很是好奇,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因为你身上的衣服和帽子跟阿辉哥一模一样。”
“哦,你是福根吧,阿辉常向我提起你。阿辉是我兄弟,阿辉昨晚生病了,所以今天我替他出摊。”傅星瀚听阿辉提起过福根,还跟他说了福根的身世,对福根很是同情,所以傅星瀚马上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擦鞋童是福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