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手里拽着那张二十元的法币,跟福根打了个招呼:“福根,我去撒个尿,你帮我看一下摊子。”
“哎,你去吧,阿辉哥。”福根爽快地答应了。
阿辉连忙跑到马路对面的那个公共小便池,见四周没人,悄悄地从小便池后探出头来,朝福根那儿张望了一下,见福根又接了一笔生意,正在卖力地擦皮靴,便赶紧走出小便池,扬手叫了辆黄包车:“去贝当路博仁诊所。”
车夫点点头,一路将阿辉拉到了博仁诊所前。阿辉付了车钱之后,便赶紧上楼去找凌云鹏。
“老大,这是何晓光交给我的。”阿辉将那张二十元的纸币递给凌云鹏。
凌云鹏马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碘酒和一支签,用签蘸了蘸碘酒,涂抹在那张二十元的法币上,很快纸面上显现出几行小字:“各口岸已加强搜查力度,近期不要离沪,高校里有叛徒,具体名字待查。”
凌云鹏一看,心头一紧,何晓光让他们目前暂时别离开上海,可今天一早秦守义就去护送金嘉琪离沪了,凌云鹏抬手看了看时间,显然已经追不上了,看来加藤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快,已经封锁了各口岸,以防那些参与游行的骨干分子离沪。尽管他已经吩咐云凤化了妆,但此时他还是有种隐隐的担心。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默默祈愿,但愿秦守义和云凤二人这一路能顺顺利利地到达我新四军驻地。
至于高校里出现叛徒一事,凌云鹏并不惊讶,特高课能事先掌握这次游行活动的具体情况,肯定是内部出现了叛徒所致,至于叛徒是谁,目前还不得而知。
“老大,怎么了?”阿辉见凌云鹏眉头一皱,连忙问道。
“何晓光说特高课的人已经封锁了各出入口。”
“那哪吒和嘉琪姐不会遇到麻烦吧?”
“但愿没事。”凌云鹏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吩咐阿辉:“阿辉,你先回去吧,离开时间长了,会让人起疑的。”
“哎,我这就回去。”阿辉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凌云鹏的房间。
凌云鹏站在窗前,看着阿辉上了辆黄包车,离开了博仁诊所,他的心有些慌乱,接下来肯定有更多的坎在等着他。
“怎么啦,老大,伱好像有些心神不宁。”不知什么时候,傅星瀚出现在了凌云鹏的身旁。
“没什么。”凌云鹏回过头来,佯装轻松地说道。
“是不是阿辉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傅星瀚继续问道。
凌云鹏叹了口气:“何晓光说,加藤已经将各口岸封锁了,希望我们近期不要离沪。”
傅星瀚一听,也不禁心头一凛:“可今天一早,哪吒不是去护送嘉琪离开上海了吗?老大,你就是为这事心烦,是吗?”
凌云鹏点了点头:“是啊,我还是比加藤慢了半拍。”
“应该没事的,哪吒这身功夫,有几个能拦住他呢?放心吧,老大。”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就怕哪吒到时候沉不住气,跟鬼子交上手,要是只有三五个鬼子的话,我相信哪吒能应付,可要是鬼子人数多的话,那就麻烦了。”凌云鹏担心秦守义和云凤有可能因寡不敌众而难以逃脱魔爪,深陷危境之中。
“老大,你放宽心,这么多次的大风大浪我们都过来了,不会在沟里翻船的。”傅星瀚安慰着凌云鹏。
“但愿吧!”凌云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黄包车夫一路前行,跑得汗流浃背,终于来到了青浦的朱家角。
秦守义给了车夫三倍的车钱,黄包车夫连声道谢,等黄包车夫走了之后,金嘉琪带着秦守义朝一家名叫胡记的茶铺走去。
走进茶铺后,金嘉琪示意秦守义坐下,随后招呼店小二。
“请问你家的胡掌柜在吗?我姓金。”
“在呢!”店小二一听,连忙回应了一句,随即小声问道:“你是金老板的女儿吗?”
金嘉琪点点头:“是啊,我爸让我去进货,让我来找胡掌柜。”
金嘉琪说着,将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琥珀色玉佩取了下来,递给店小二:“你把这交给胡掌柜吧!这个他认识。”
店小二接过玉佩,随即转身朝后屋走去,不一会儿,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那块玉佩,走到金嘉琪的面前。
“原来是金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包涵。”胡掌柜笑着向金嘉琪拱了拱手,随即将玉佩还给了金嘉琪。
金嘉琪将玉佩戴上,对胡掌柜说道:“胡叔,我爸让我来找你。”
“我已经知道了,你爸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船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从昨天开始渡口一直有警察把守着,来往船只都要接受检查,幸亏那个负责渡口执勤的警察小头目是我一个老主顾的侄子,只要塞点钱打发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已经让船老大去交涉了,顺利的话,估计中午就能出发了。”
“让你费心了,胡叔。”
胡掌柜微笑着摆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只是最近几天小鬼子的巡逻艇也一直在这水面上转悠,你们可得留心点。”
胡掌柜边说,边用警惕的目光望了望秦守义。
“我知道了,胡叔。”金嘉琪见胡掌柜对秦守义怀有戒心,便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我爸让他送我去那儿。”
秦守义见金嘉琪称自己是她的未婚夫,不禁有些诚惶诚恐,但惶恐之中还夹带着一丝美滋滋的感觉。
听金嘉琪这么一解释,胡掌柜朝秦守义含笑点头:“好的好的,要不你们就在我们小店随便吃点,等船老大一回来,我们就走。”
金嘉琪点点头:“行,就听您的,胡叔。”
胡掌柜朝金嘉琪和秦守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跟店小二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秦守义警惕地望着四周,小声地问金嘉琪:“嘉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金嘉琪给秦守义和自己倒了杯茶水,低声说道:“守义大哥,你别紧张,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来了两杯绿茶和一些茶果,让金嘉琪和秦守义二人慢用。
两人一边吃,一边等,十二点不到,胡掌柜回来了。
“金小姐,船老大已经回来了,他说那个小头目收了钱,告诉他说中午时分他们警察换班吃饭,有半小时的空挡,让你们趁这个时间点过去,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的,谢谢胡叔。”
金嘉琪和秦守义二人跟在胡掌柜的身后,不一会儿就到了淀山湖湖边,一艘乌篷船停靠在岸边。
胡掌柜跟那位四十岁上下,长相敦实的船老大说了几句,指了指金嘉琪和秦守义二人,船老大点点头,朝他俩招了招手,金嘉琪和秦守义二人便上船了。
“金小姐,那我就送你至此了,祝你们一路顺利。”
“谢谢你,胡叔。”金嘉琪与胡掌柜握了握手。
秦守义也与胡掌柜握了握手:“多谢!”
“走喽!”船老大用竹篙使劲一撑,乌篷船便离开了岸边,随即船老大摇着橹,小船缓缓前行。
乌篷船行至宽阔的江面上,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达声,船老大回头一望,暗叫一声:“不好,鬼子来了。”
秦守义远处的一艘鬼子的巡逻艇朝他们驶来,本能地从后腰拔出手枪,金嘉琪一见,立马将守义的枪夺下,扔进江里:“守义大哥,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
秦守义马上意识到自己太过鲁莽了,他想起临行前凌云鹏的嘱托,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动武,便冷静下来,他把金嘉琪拽到自己身后,直视前方的巡逻艇。
“守义大哥,你的行李箱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武器?”金嘉琪悄悄问了一句。